谢沉渊停住脚步时，林疏桐正被小翠拽着衣袖往通道口走。
阳光漏进来的金毯子刚漫过她的鞋尖，后颈突然一凉——是谢沉渊的指尖隔着布料压在她的大椎穴上，这是他察觉危险时惯常的警惕动作。
“那声音变了。”他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半分，指腹在她后颈轻轻一叩，像是在给她递暗号，“刚才是石块摩擦，现在……”他侧过身挡在她前方，玄铁剑嗡鸣着从剑鞘滑出三寸，“像活物在撕咬。”
林疏桐的呼吸顿了顿。
她能感觉到储物袋里的鳞片在发烫，隔着两层布料灼着她的腰腹——这是系统触发预警的征兆。
前两日签到时系统突然发布过“警惕规则外波动”的提示，当时她只当是普通的危险预警，此刻再想，后颈泛起一层薄汗。
“疏桐姐？”小翠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甜，原本蹦跳的脚步缩成小碎步，指甲掐进她手腕，“我、我好像闻到铁锈味了……”
李明的短刀已经出鞘。
他背靠着通道石壁，刀尖虚点地面，每一步都踩在阴影与光的交界处：“是血锈。这地下宫殿里的石头渗血了。”他抬头指了指头顶，林疏桐这才注意到原本青灰的岩顶正渗出暗红，像被人泼了碗未凝的血，顺着石缝滴落成串，在他们脚边溅起细小的血花。
“走回去。”谢沉渊反手攥住林疏桐的手腕，剑穗扫过她手背时带起刺痛——他握得极紧，指节泛白，“刚才那老东西说‘真正的考验’，怕是指这个。”
林疏桐没动。
她盯着脚边的血滴，突然想起系统半小时前的提示：“检测到规则外能量波动，宿主当前位置【邪神遗迹·地下宫殿】触发特殊签到——躺平观察异常能量源满半柱香，奖励‘因果屏蔽符’三张。”当时她只当是普通签到任务，此刻却觉得后脊发凉：系统从不会平白无故发任务，这血、这声音、这发烫的鳞片，分明是在给她递线索。
“阿渊，”她反握住谢沉渊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他的袖扣渗进去，“我们得往前。”她摸出储物袋里的鳞片，鳞片上的星图纹路正随着血滴的节奏明灭，“它在引我们去。”
谢沉渊的瞳孔缩了缩。
他盯着那片鳞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松开她的手时指尖还在发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知道，但系统不会害我。”林疏桐把鳞片塞进他掌心，“拿着，它和你身上的天道纹共鸣了。”
谢沉渊低头一看，果然见腕间淡金色的天道印记正随着鳞片的星图律动。
他喉结动了动，突然将她往身后一带：“小翠，拉紧疏桐的腰带；李明，护好右边。”玄铁剑完全出鞘，剑气在前方劈开半尺宽的光刃，“走。”
血滴落在剑刃上发出“滋啦”声，像热油泼进冷水。
越往通道深处走，血腥味越重，原本清亮的水晶球柔光也蒙上了层灰。
林疏桐数着步数，第七步时，脚底下的青石板突然凹陷——不是被踩塌的，而是像活物般主动蜷起，露出下方黑黢黢的洞口。
“到了。”她轻声说。
洞口涌出的风裹着腐叶味，吹得小翠的发带猎猎作响。
众人顺着洞口爬下去，入目是座比想象中更空旷的石室。
正中央悬浮着个黑色旋涡，直径足有三人合抱，旋涡边缘翻涌着油状黑液，每滴落在地都会腐蚀出个焦黑的坑。
“这是……”李明的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却不自觉地发抖，“我在古籍里见过，叫‘规则漏洞’。天道管不到的地方，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钻出来。”
林疏桐的系统在识海炸响：“特殊签到地点确认——【规则漏洞·漩涡中心】，躺平观察时间调整为一柱香，当前进度0\/600秒。奖励升级：可融合当前所有防御类灵器为‘躺平盾·终极版’。”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系统从没有过“奖励升级”的提示，这说明眼前的危险比想象中更严重。
“阿渊，”她拽了拽谢沉渊的衣角，“你看漩涡里。”
谢沉渊的剑刃泛起白光。
他运起目力仔细看，这才发现旋涡深处有团灰影，像是被无数黑链捆着的人形，每挣扎一次，旋涡就扩大三寸。
“是被天道碾碎的道？”他想起林疏桐之前的话，声音发涩，“那老东西说的‘被碾碎的道’，难道是……”
“是我。”
阴恻恻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林疏桐抬头，见洞顶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藤，藤上开着猩红小花，每朵花的花蕊都是只竖瞳。
说话的是其中最大的那朵，花蕊展开时，露出张苍白的脸——是方才在水晶球里出现的老者，此刻他的眼眶淌着黑血，嘴角咧到耳根，“小丫头猜对了，这世上哪止一种道？天道要立‘勤’，我便要立‘堕’；天道要奖‘苦’，我便要赏‘懒’。”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可那老东西碾碎了我的道！碾碎了我的道！”
谢沉渊的剑刃“当啷”坠地。
他踉跄两步扶住石壁，额角青筋暴起：“你、你在影响我的道心！”
林疏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能感觉到老者的声音像根细针，正往她识海里钻，可奇怪的是，系统突然在识海展开道纹屏障，将那针挡在外面。
她摸了摸发烫的储物袋——鳞片还在谢沉渊掌心，此刻正发出柔和的金光，顺着他的手臂爬进她的手腕。
“你不是邪神。”她突然开口。
老者的瞳孔缩成针尖，她却笑了，“邪神只会毁灭，你在……求救。”
洞顶的黑藤突然剧烈摇晃。
老者的脸扭曲成两半，半张是疯癫的笑，半张是痛苦的哭：“求救？哈哈哈哈！我求过！三百年前我跪在天道脚下，求它容我一条‘懒人之道’，它用雷劫劈碎我的丹！用气运碾碎我的魂！现在我的道要重生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柔，“小丫头，你身上有天道的光，有我的道的韵，只要你站到漩涡里，我的道就能借你的壳重生……”
“做梦。”谢沉渊突然拔出林疏桐发间的木簪。
那是她前日在破庙签到得到的灵器，此刻被他注入灵气，木簪瞬间化作青藤，缠住洞顶的黑花，“疏桐，系统有没有说怎么关这破旋涡？”
林疏桐的识海弹出提示：“检测到规则外道体试图夺舍宿主，触发‘躺平盾’自动防御——宿主保持咸鱼心态（当前状态：想立刻回破庙吃桂花糕）即可激活护盾。”她勾了勾嘴角，故意打了个哈欠：“阿渊，我有点困。”
谢沉渊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
他松开青藤，转身将她抱进怀里，掌心按在她后心输送灵气：“睡吧，我守着。”
老者的尖叫刺破石室。
黑藤疯狂抽向他们，却在碰到林疏桐衣角时被弹开，激起大片火星。
旋涡里的灰影突然发出轰鸣，像是困兽终于挣断了锁链。
林疏桐眯眼望去，见灰影的轮廓逐渐清晰——是个穿黑袍的男子，眉目与老者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比老者更冷，像淬了千年寒冰。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挡住？”黑袍男子的声音像冰锥刮过石壁，“天道的光？我的道？都不过是规则的玩物。真正的考验——”他的手按在漩涡中心，整个石室开始震动，“才刚刚开始。”
林疏桐的系统提示音炸响：“特殊签到进度90%，请宿主保持咸鱼心态。”她抬头看谢沉渊，见他鬓角沾着血——是刚才替她挡黑藤时划的。
小翠缩在她脚边，攥着她的裙摆发抖；李明背对着他们，短刀插在地上，正用身体替他们挡碎石。
“阿渊，”她轻声说，“等会出去，我请你吃十块桂花糕。”
谢沉渊低头，见她眼底泛着水光，却还在笑。
他喉结动了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二十块。”
旋涡里的黑袍男子突然停手。
他盯着他们，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嘴角缓缓勾起：“有意思……”
林疏桐的系统提示：“特殊签到完成，奖励已发放。”她摸了摸储物袋，里面多了三张泛着银光的符纸。
抬头时，正与黑袍男子的目光相撞。
他的眼里没有恶意，只有浓烈的兴趣，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接来来，”他说，“该我了。”
石室的震动突然停止。
黑袍男子的身影融入旋涡，只留下一句话在众人耳边回荡：“记住了，小丫头——天道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等我的道彻底成型……”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储物袋里的因果屏蔽符在发烫，谢沉渊的心跳透过衣襟传到她耳边，小翠的眼泪已经浸透了她的裙摆，李明的短刀还插在地上，刀身上映着她的脸——没有恐惧，只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