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月光都被厚重的硝烟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散落在满地弹壳与断刃上。林墨站在04A步兵战车的炮塔上，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空间涟漪——那是四阶空间异能高度戒备时的征兆，透明的能量波动与战车冰冷的钢铁外壳形成奇异的呼应。他的目光紧锁着左侧山谷的入口，那里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蠕动，连风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老甲的生物电波乱成一锅粥了。”徐子尧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精神力透支的沙哑，“它的情绪反馈全是恐惧，比上次遇到鳄鱼群时还要强烈十倍。”
林墨低头看向河谷中央的水域，那头三十米长的巨型扬子鳄“老甲”正将口鼻深深埋进浑浊的水里，只露出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背甲，每块鳞片都有脸盆大小，边缘锋利如刀。此刻，这头平日里能轻易掀翻渔船的庞然大物，正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尾尖在水面上不安地拍打，激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铁铮亮，把所有探照灯功率开到最大，给我照透山谷！”林墨按下通话器，声音沉稳得像压在枪膛里的子弹，“机枪组架设环形阵地，迫击炮标定五百米标尺，高爆弹装填！告诉各车组，弹药箱全部打开，保持随时开火状态！”
“收到！”铁铮亮的回应带着装甲兵特有的干脆，十二辆99A主战坦克的炮塔同时转动，炮口焰的反光在他深麦色的脸上跳跃。作为三证齐全的装甲老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级别的戒备意味着什么——即将面对的，绝不是普通的变异生物。
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间，左侧山谷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像是有人在用钝器反复碾磨骨头。紧接着，两道幽绿色的光柱从阴影中亮起，直径足有脸盆大小，瞳孔是诡异的竖瞳，正死死锁定着河谷中央的老甲，瞳孔深处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那是什么鬼东西！”炮手小李的惊呼声从坦克里传来，观瞄镜里的画面让他握紧操纵杆的手沁出冷汗——那是一头体长超过五十米的巨型生物，外形像被拉长的蜥蜴，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片，每片鳞片上都布满细密的倒刺，背部生着两排半米长的骨刺，如同天然的刀刃。最骇人的是它的嘴，张开时足有三米宽，上下颚布满锯齿状的獠牙，嘴角挂着墨绿色的涎水，滴落在地上的腐叶上，瞬间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
“是腐骨蜥！”老兵王强的声音带着颤音，“其他地区逃来的幸存者提过，这东西是丧尸病毒变异的产物，以腐肉为食，鳞片硬度能硬抗12.7毫米机枪弹！”
“开火！”林墨的吼声穿透通讯器的电流声，“坦克主炮集火下腹，那地方鳞片最薄！”
四辆99A主战坦克的炮口同时喷吐火舌，125毫米穿甲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划破夜空，精准地撞向腐骨蜥的下腹。只听“噗嗤”几声闷响，暗紫色的鳞片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像喷泉般洒向山谷，落在岩石上腾起阵阵白烟。
腐骨蜥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像是无数根钢针在刺耳膜，河谷里的水面都被震得泛起波纹。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从山谷里窜出，四肢着地的速度快得惊人，五十米的体长在移动时如同一条暗紫色的闪电，带起的狂风卷着碎石，竟将一辆步兵战车的侧窗玻璃震得粉碎。
“老甲，快退！”徐子尧的嘶吼带着血丝，他双手按在水面上，淡蓝色的生物电波如同潮水般涌向老甲，指尖的能量光芒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控制巨型扬子鳄本就消耗巨大，此刻再加上精神紧张，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老甲收到指令，庞大的身躯猛地调转方向，巨尾狠狠拍向水面，掀起一道十米高的水墙，试图阻挡腐骨蜥的冲击。但这头变异怪物只是侧身一撞，水墙便轰然溃散，水花如同暴雨般落下，打在装甲车辆的外壳上噼啪作响。腐骨蜥张开满是獠牙的嘴，竟直接咬向老甲的背甲，墨绿色的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在老甲的鳞片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重机枪压制！给坦克争取装填时间！”林墨的身影突然从炮塔上消失，空间跃迁带起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下一秒，他已出现在重机枪阵地后方，双手虚握成爪，五道半透明的空间刃凭空浮现，刃口闪烁着扭曲的光影。
“嗤啦——”空间刃撕裂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五道透明的锋芒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其中两道擦过腐骨蜥的眼球，绿色的血液瞬间涌出，溅在地上化作滋滋燃烧的液珠。腐骨蜥吃痛地偏过头，攻击的势头顿时一滞，巨大的头颅撞在旁边的岩壁上，竟硬生生撞塌了半面山壁。
“就是现在！”林墨的吼声在河谷里回荡。
早已完成装填的坦克再次齐射，四发穿甲弹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精准地钻进腐骨蜥下腹的旧伤里。剧烈的爆炸让它庞大的身躯凌空翻了个跟头，重重砸在山谷边缘的碎石堆上，掀起的尘土如同蘑菇云般升起，将半个夜空都染成了土黄色。
“继续炮击！不要停！”林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能感觉到，这头怪物的生命力远比想象中顽强。
迫击炮阵地的三十发炮弹如同流星雨般落下，在腐骨蜥身上炸开一朵朵火光；重机枪的子弹组成密集的火网，不断敲击着它暗紫色的鳞片，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甚至连老甲都缓过劲来，巨尾带着破空声反复抽向腐骨蜥的头部，每一次抽打都让它的嘶吼声减弱几分。
在持续十分钟的饱和打击后，腐骨蜥的身体终于不再动弹，幽绿色的瞳孔渐渐涣散，最终彻底失去光泽。河谷里弥漫着浓郁的硝烟味和烤肉般的焦糊味，那是它的鳞片被炮火引燃的味道。
林墨站在炮塔上，看着山谷里那具逐渐僵硬的巨型尸体，指尖的空间能量缓缓散去。他深吸一口气，肺部被硝烟呛得微微发疼——这头腐骨蜥，正是之前那声诡异嘶吼的源头，也是潜藏在暗处的最大威胁。
“各单位注意。”林墨按下通讯器，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医疗组优先救治重伤员，军械组检查所有装甲车辆的损伤，后勤组统计弹药消耗。另外，把东海自由军先遣团的俘虏全部集中到南岸空地，用铁丝网围起来，派一个班看守，枪口冲外。”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河谷里忙碌而有序。士兵们清理着战场，将东海自由军的尸体拖到远处焚烧，受伤的战友被抬上医疗车，装甲车辆的引擎声、工具的碰撞声、士兵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驱散了死亡带来的压抑。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五百名东海自由军俘虏终于被押到了南岸的空地上。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脸上沾着泥土和血污，双手被军用胶带反绑在身后，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中不乏之前嚣张跋扈的异能者，但此刻，面对满地的弹壳、远处焚烧尸体的火光，以及装甲车辆黑洞洞的炮口，他们眼中只剩下恐惧。
林墨踩着满地碎石走过去，军靴碾过弹壳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他身后跟着二十多名邹家坳的幸存者，为首的是拄着拐杖的陈老汉，他的右腿在之前的洗劫中被打断，此刻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倔强地挺直腰杆。这些幸存者里，有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有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的中年男人，还有眼神空洞的老婆婆——他们的家园在东海自由军的洗劫中变成废墟，亲人大多惨死在那场灾难里。
“抬起头来。”林墨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让所有俘虏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带着冰冷的穿透力，“你们当中，有人记得邹家坳吗？记得那些被你们抢走的粮食、烧毁的房屋、杀死的老人和孩子吗？”
人群里瞬间响起一阵骚动。一个瘦高个俘虏突然喊道：“我们只是服从命令！要杀要剐冲我们长官来！”
“服从命令？”陈老汉突然激动起来，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那你抢我家耕牛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服从命令？你把我老婆子推进火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服从命令？！”他的声音嘶哑，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
“是他！”抱着孩子的女人突然指着那个瘦高个，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就是他！抢走了我给娃治病的救命钱，还把我男人打得吐血！我认得他脖子上的疤！”
瘦高个脸色一白，刚要辩解，就被旁边的卫兵用枪托狠狠砸在背上，疼得他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还有他！”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指着一个矮胖子，“他烧了村里的祠堂！里面有六个来不及跑的老人，全被活活烧死了！我亲眼看见他往门上浇汽油！”
“那个穿黑夹克的！他对我闺女……对我闺女做了畜生不如的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突然哭喊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人群里的一个男人，“我闺女才十五啊……她不堪受辱，跳井了啊！”
指认声如同潮水般涌来，一波高过一波。被点到名的俘虏起初还在挣扎咒骂，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幸存者站出来，他们的反抗渐渐变成了绝望的瘫软。有的用头撞地，有的哭喊着求饶，还有的彻底放弃了挣扎，面如死灰地瘫在地上。
卫兵们按照指认，将那些被点到名的俘虏一个个拖出来。阳光渐渐升起，照亮了他们恐惧的脸，也照亮了幸存者们眼中的仇恨。当最后一个被指认的俘虏站到队列里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人。
剩下的两百名俘虏缩在原地，看着那三百人的背影，脸色惨白如纸，却暗自松了口气，仿佛自己已经逃脱了审判。
林墨走到那三百名俘虏面前，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将下颌线勾勒得格外锋利。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恐惧的脸，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邹家坳的每一间被烧毁的草房，每一袋被抢走的粮食，每一滴流在地上的血，都记在你们账上。你们以为躲在‘命令’这两个字后面，就能抹去手上的罪恶？”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幸存者们微微颔首，然后扬声对卫兵下令：“把他们拖到北岸，斩首示众。木桩已经打好了，让他们的尸体挂在那里，风吹日晒，直到烂成骨头——让所有人都看看，在邹家坳施暴的下场。”
“不！不要杀我！”一个俘虏突然崩溃地嘶吼起来，“我有老婆孩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们是战俘！你们不能这样做！”另一个俘虏试图用仅存的理智抗争，“国际法规定……”
“这里没有国际法。”林墨打断他的话，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这里只有公道。”
卫兵们不再犹豫，将三百名俘虏强行拖向河谷北岸。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在清晨的河谷里回荡，却无法撼动既定的结局。邹家坳的幸存者们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曾经施暴的恶魔被拖走，有的捂着脸失声痛哭，有的咬着牙握紧拳头，还有的对着北岸的方向深深鞠躬——像是在告慰那些死去的亲人。
林墨站在浮桥中央，听着北岸传来的整齐划一的斩击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人心上。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水面倒映着他冷峻的脸。在这个秩序崩塌的世界里，仁慈是最廉价的东西，唯有让施暴者付出最惨烈的代价，才能让幸存者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才能让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恶势力明白，有些底线，碰不得。
“报告！”通讯器里传来卫兵的声音，“三百名处决完毕，尸体已按命令悬挂在木桩上。另外，在清点东海自由军物资时，发现了大量标注‘邹家坳’字样的粮食和衣物，还有三本登记着掠夺物品的账簿。”
“全部还给邹家坳的人。”林墨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让炊事班做热粥，给幸存者和士兵们都送一份。告诉邹家坳的乡亲，今天开始，邹家坳由我们接管，会派人帮他们重建家园。”
就在这时，南岸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林墨眉头一皱，发动空间跃迁，瞬间出现在骚动现场。只见一个穿着破军装的俘虏正拼命挣扎，试图冲破卫兵的阻拦，他的肩膀上中了一枪，鲜血染红了半边衣服，却依旧嘶哑地喊着：“我知道情报！我知道东海自由军主力在哪！我知道他们藏了什么秘密武器！放了我，我全部告诉你们！”
林墨看着这个满脸血污的俘虏，指尖的空间能量再次悄然凝聚。阳光越升越高，照亮了河谷北岸悬挂的尸体，也照亮了这个俘虏眼中的贪婪与恐惧。
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这三百颗人头，只是清算的开始。而东海自由军主力的位置，以及他们口中的“秘密武器”，或许比那头腐骨蜥更危险。
河谷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动着悬挂的尸体，也吹动了林墨额前的碎发。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的天空依旧阴沉，仿佛有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在这片被战火与变异生物蹂躏的土地上，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