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便依此议。”
“然需严加监视,其一举一动,皆要报于我知。”
“若有任何不轨之举,哼......”
默认之下,是深深的忌惮和掌控欲。
王员外府上,气氛则要阴沉得多。
吴管家垂手禀告:
“老爷,如今县尊那边似乎默认了,那些泥腿子更是把那儿当成了真神庙。”
“我们的人......不太好再动手了。”
王员外脸色阴沉,冷笑道:“默许?”
“不过是维稳的权宜之计罢了。”
“那东西越是得民心,官府日后越是容不得它!”
“它现在能防疫,能惩恶,若是哪天它‘觉得’我王家为富不仁,是该惩之恶呢?”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我们不能明着来,还不能给它找点‘麻烦’吗?”
“它不是灵验吗?那你就去找几个‘心诚’的人,去求点特别的东西......”
“比如,求它显显神通,让隔壁李老四家的田亩产翻倍?”
“或者让张屠户家天天能杀双倍的猪?”
“若是不灵,自有话说。”
“若是‘灵’了......哼,乱了市场秩序,官府岂能坐视?”
毒计,于无声处悄然酝酿。
而在更遥远的州府,某处清雅道观之内。
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听着一名游方至此的弟子闲聊沿途见闻。
那弟子恰好来自安陵县方向,便提起了家乡近来的奇事。
“......师父,您说可笑不可笑?”
“一堆愚夫愚妇,拜个乱葬岗的孤魂野鬼,还叫什么‘阴司恩公’,据说还能防疫治病了?”
“真是乡野怪谈。”
老道士原本闭目养神,听到“阴司”二字时,眼眸却微微开阖,闪过一丝精光。
他掐指默默推算,眉头渐渐蹙起。
“乱葬岗,阴司,显灵......”
他喃喃自语,手指越掐越快:
“非是寻常鬼魅作祟,亦非正神感应......”
“其气机隐晦而有序,似有章法,却又不在三界五行常理之中......怪哉,怪哉。”
他看向那弟子,语气严肃了几分:
“此事恐非寻常淫祀那般简单。”
“你休要怠慢,下次回乡,需细细观察,将其显灵之事、时节、征兆,一一记下,回来报我。”
“是,师父。”
弟子虽不明所以,但见师父如此郑重,连忙应下。
老道士再次闭上眼,心神却已不宁。他
能隐约感觉到,一股陌生而奇特的力量,正在那片贫瘠之地悄然滋生!
其运行方式,与他所知的玄门正道、民间鬼神皆有所不同。
“异数......”他低声吐出两个字。
乱葬岗中,沈星洛吸收着澎湃的愿力,能量稳步提升,对周围的感知也越发清晰敏锐。
她隐约捕捉到了来自县城方向那恶意的盘算,以及更远方一道微弱的、却带着探究意味的意念扫过。
【能量水平:5.9%】
【稳定性:45.3%】
【检测到潜在恶意算计(来源:王家)】
【检测到远方微弱探查意念(属性:未知道门?)】
【威胁等级:低,但需持续监控。】
【当前优先:巩固信仰基础,优化能量结构,提升应对能力。】
香火筑就基业,而基业之下,暗流从未停息。
她的城隍之路,方才迈出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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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员外的毒计,如同暗处滋生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探入了西街日渐鼎盛的香火之中。
吴管家精心挑选了几个目标:
一个是嗜赌如命、欠了一屁股债的赌棍赵三;
一个是嫉妒邻居李老四家田地收成好、心胸狭窄的农妇钱氏;
还有一个是贪图小便宜、总想不劳而获的市井无赖孙五。
许以些许银钱,或抓住其把柄稍加威胁,吴管家便让这三人分别去了刘老棍那里,按照吩咐,献上“诚心”的祈祷。
赌棍赵三跪在牌位前,磕头如捣蒜,声音凄切:
“求阴司恩公显灵,保佑小人今晚手气亨通,把把赢钱,若能翻本,必奉上三牲大礼!”
他心中盘算的却是赢了钱就去翻本,至于还债和供品,早已抛之脑后。
农妇钱氏则是一脸愁苦,唉声叹气:
“恩公在上,民妇日日辛劳,却收成微薄。”
“隔壁李老四家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庄稼总比我家好。”
“求恩公施展神通,让他家今年遭些虫害,或是......或是让他家田里少些收成,也好叫大家差不多,民妇感激不尽!”
她不敢求自家多收,只盼着别人倒霉,心思可谓阴毒。
无赖孙五更是直接,嬉皮笑脸地道:
“恩公恩公,听说您老人家灵验。”
“小人要求不高,就求城东张屠户家明天病倒两三头猪,便宜处理,小人也好去捞点油水,定不忘恩公大德!”
这些充满贪婪、嫉妒、恶意的“愿力”,混杂在众多虔诚的祈愿中,格外刺眼。
刘老棍听得眉头紧锁,依照恩公之前的训示,严词告诫他们心术不正,必遭报应。
但这三人受了指使,表面唯唯诺诺,甚至装得更加“虔诚”,实则内心不以为然。
只等着看那“阴司恩公”如何回应。
乱葬岗中,沈星洛清晰地接收到了这些扭曲的愿力。
沈星洛调动能量,意识如同无形的探针,深入这三人纷杂的思绪和记忆碎片。
她看到的,是赵三赌输后殴打妻儿的狰狞;
是钱氏时常在乡里搬弄是非、偷掐邻居家菜苗的嘴脸;
是孙五偷鸡摸狗、欺压老弱的行径。这些记忆与此刻他们虚伪的祈祷,形成鲜明对比。
“既然你们求了,便给你们‘回应’。”
沈星洛的意识冰冷无波。
当晚,赌棍赵三再次溜进赌坊,手气果然“亨通”无比,连连赢钱,面前堆满了铜钱和碎银。
他兴奋得满脸通红,心中对那“阴司恩公”的信奉达到了顶峰——
虽然是扭曲的。
然而,就在他赢得最多、赌注最大的一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