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开放日的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轧钢厂新建的千人职工大食堂里,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食堂前排,齐刷刷坐了三四十号人,胸前都挂着记者证,手里不是“长枪”就是“短炮”,一个个表情严肃,眼神锐利,活像一群准备扑食的猎鹰。
《北京晚报》、《工人日报》、《京城日报》……几乎京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报社,都派来了精兵强将。
杨厂长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屁股底下仿佛有钉子,坐立不安。他的手心里全是汗,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目光死死盯着后台入口,心里把何雨柱骂了不下八百遍。
疯子!这个何雨柱绝对是个疯子!
这哪里是招待会?这分明是公审大会!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了他这个荒唐的计划?
食堂的后半部分,则挤满了得到消息、前来围观的轧钢厂工人。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前排记者和空荡荡主席台的眼神,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哎,你们说,何厂长今天能顶得住吗?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难说,报纸上那文章写得有鼻子有眼的,我看悬。”
“我倒觉得何厂长不是那种没谱的人,他敢这么干,肯定有后手!”
“什么后手?嘴皮子官司,他一个人说得过这么多笔杆子?”
在一片嘈杂声中,主席台的侧门被推开。
何雨柱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蓝色工装,洗得干干净净,熨得笔挺。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紧张或愤怒,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近乎闲庭信步的微笑。
他一走上台,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咔嚓!咔嚓!
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刺得人眼睛发疼。
何雨柱走到主席台中央,对着麦克风,不紧不慢地试了试音。
“喂,喂。”
他环视全场,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位记者的脸,最后冲着台下的杨厂长,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杨厂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首先,非常感谢各位记者朋友,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轧钢厂后勤科举办的这次‘媒体开放日’。”
他的开场白,礼貌而得体,让不少准备看他如何失态的记者,都有些意外。
“尤其,”何雨柱话锋一转,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北京晚报》那位戴眼镜的男记者身上,“我要特别感谢《北京晚报》‘百姓心声’栏目组的同志们。”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轻微的骚动。
感谢?
人家刚发文把你批得体无完肤,你还感谢人家?
这是什么路数?认怂了?还是气糊涂了?
那位眼镜记者也愣住了,扶了扶眼镜,表情有些不自然。
只听何雨柱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食堂:
“感谢你们的舆论监督!你们的文章,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向全京城人民,澄清事实的机会。”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冷冽。
“那篇文章说得对,也不对。”
“对的是,我何雨柱,现在确实不再‘接济’我们院里的秦淮茹一家了。”
记者们立刻奋笔疾书,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然而,何雨柱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笔尖,都停在了半空中。
“不对的是,那根本就不是‘接济’!”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是长达十年的‘吸血’!”
吸血?!
这两个字,犹如一颗炸雷,在寂静的食堂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何雨柱转身,对后台打了个手势。
食堂墙上早已准备好的白色幕布上,一道光束亮起。
一台从厂宣传科借来的幻灯机,将一张清晰的图片,投射在了幕布上。
那是一页页泛黄的账本记录!
“各位记者同志,请看大屏幕。”
何雨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拿起一根长长的教鞭,指向幕布。
“这是从1969年开始,一直到前几个月,秦淮茹一家,从我这里‘借’走的每一笔钱,每一斤米,每一两面,每一尺布的详细记录!”
“1969年10月,借棒子面五斤,画押人:贾张氏。”
“1970年春节,借白面十斤,猪肉两斤,画押人:秦淮茹。”
“1972年……借钱三元,为棒梗交学费……”
“1978年……借棉布一丈,为小当做新衣……”
密密麻麻的条目,从上到下,一页又一页,触目惊心!
每一笔后面,都清清楚楚地跟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签名,或者一个鲜红的手指印。
“十年!整整十年!”
“本着纾困解难的邻里互助精神,我长期支持其家庭度过难关。”
何雨柱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但是!秦淮茹同志这么多年,思想上是有些落后的。她习惯了等、靠、要,长期依赖他人的帮助,缺乏自食其力的精神。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不符合我们新时代工人阶级风貌的寄生思想!”
“她们一家,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一个月的工资,大半都填进了她们家的无底洞!这叫‘接济’?这叫‘报答’?请问,我欠她们的吗?”
“鉴于其长期以来无法洗刷掉思想上的灰尘,缺乏自食其力的奋斗精神,所以本人停止了对其的帮助,请问,有错吗?”
“哗——”
整个食堂,彻底炸了!
记者们疯了一样地按动快门,闪光灯亮得仿佛要把屋顶掀开!
“我的天!这……这也太多了吧!”
“快算算!快算算总共有多少钱!”一个记者急得对自己同伴喊道。
“这账记得也太细了!这何雨柱,心眼子跟筛子似的!”有工人小声吐槽,但语气里却全是震撼。
杨厂长已经看傻了,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幕布上那惊人的记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他知道院里那点破事,但万万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何雨柱没有停下。
“当然,光有账本,可能有人会说是我伪造的。没关系,我还有人证!”
他再次打了个手势。
食堂侧门,走进来两位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公安同志。
为首的一位,正是当初处理贾张氏撒泼打滚的片警小王。
小王走到台前,对着麦克风,用他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官方语调说道:
“我叫王强,是南锣鼓巷片区的民警。根据我们的出警记录,自1960年以来,我们共接到关于95号院贾张氏同志的报警七次。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在院内公然辱骂邻居、试图讹诈邻居何雨柱同志钱财、以及在厂门口无理取闹,扰乱公共秩序……”
他每说一条,台下就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经过我们多次调解和批评教育,贾张氏同志……屡教不改。关于其长期向何雨柱同志索要财物一事,我们也有存档记录。可以证实,何雨柱同志所言,基本属实。”
公安同志的证词,就是最权威的铁证!
如果说账本是经济上的重锤,那这份证词,就是道德上的绝杀!
那篇报道里“淳朴善良、含辛茹苦”的寡妇一家形象,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台下的记者们已经彻底疯狂了,他们感觉自己今天不是来采访的,是来见证历史的!
这反转!太刺激了!
然而,何雨柱的表演,还没结束。
“那篇文章里,还说我仗着副厂长的身份,逼捐邻里,给自己脸上贴金。”
何雨柱冷笑一声。
“今天,我把咱们院内修缮捐款的所有明细,也都放在这里!”
幻灯片再次切换。
一张清晰的表格出现在幕布上。
“一大爷易中海,捐款:壹佰圆整。”
“二大爷刘海中,捐款:伍拾圆整。”
“三大爷阎埠贵,捐款:拾捌圆整。”
……
名单一条条往下,最后,一个名字被特别标注出来。
“秦淮茹,捐款:伍圆整。”
然后,在表格的最下方,是一行加粗放大的红字:
“何雨柱,个人捐款:叁佰圆整!另,个人匹配全院捐款总额,追加捐款:伍佰柒拾捌圆整!合计捐款:捌佰柒拾捌圆整!”
轰!!!
如果说前面是炸雷,那现在,就是一颗原子弹在所有人脑子里炸开了!
整个食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幕布上那个惊人的数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八百多块!
为了修一个院子,他一个人,捐了八百多块!
而那个在报纸上哭诉自己被欺压的“恩人”秦淮茹,只捐了五块钱?
什么是仗义疏财?
什么是仗势欺人?
什么是忘恩负义?
什么是白眼恶狼?
在这一刻,在这些冰冷的数字和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一切都已不言自明!
“各位!”
何雨柱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站在光束之下,身姿笔挺。
“我何雨柱,以前是傻,但我不坏!我当了干部,我没有忘本!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我修院子,是为了让大家住得更舒心!我捐钱,是因为我把院里的邻居当家人!”
“现在,我想反问《北京晚报》的编辑同志一句。”
他的目光,再次如利剑般射向那位眼镜记者。
“一个写匿名信,颠倒黑白,污蔑他人,试图用舆论杀人的‘老赖’!”
“和一个用事实说话,用行动证明自己清白的工人干部!”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坏分子?到底谁,才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了足足三秒。
下一秒。
“好!!!”
不知是谁,第一个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从工人们的区域,瞬间蔓延至整个食堂!
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山呼海啸,经久不息!
杨厂长激动地站起身,脸涨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鼓着掌,眼眶里甚至泛起了泪光。
赢了!
不,是赢得太漂亮了!
记者们也回过神来,他们看向何雨柱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彻底的敬佩和狂热!
“大新闻!这是今年的头版头条!”
“快!标题我都想好了!《真相大白!谁是“农夫”,谁是“蛇”?》”
“不!应该是《一个工人干部的铁骨与柔情》!”
他们彻底忘了自己是来找茬的,此刻,他们只想用尽所有华丽的辞藻,来赞美眼前这个男人。
何雨柱站在山呼海啸的掌声中,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
他知道,秦淮茹完了。
彻底完了。
这场由她亲手点燃的舆论之火,最终,将她自己烧成了灰烬。
她的社会性死亡,从这一刻,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