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丽正殿书房。
李承乾负手立于窗前,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却让这间华美的书房显得格外压抑。
他面前,匍匐着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统领。
那统领身体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窗前那位心情极度不佳的储君。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更漏滴答作响,每一滴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良久,李承乾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语气冰冷,仿佛能将空气冻结:“所以,翻遍了整个长安城,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关于那个女人的踪迹?”
侍卫统领头垂得更低,声音干涩发紧:“回……回禀殿下。卑职无能!东西两市、一百零八坊,所有客栈、酒肆、乐坊、乃至暗娼馆子,但凡是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派了最精干的暗哨日夜盯守,画影图形也秘密下发各处……可……可那女子,就如同凭空蒸发了一般,再无半点消息。”
“就连……就连当日值守宫门、巡查各处的禁军,也都逐一盘问过,无人见过有陌生女子出入,更无人见过殿下所描述的那等……衣着怪异之人。”
李承乾缓缓转过身。今日他未着太子常服,只穿了一身暗纹锦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却也添了几分阴鸷。
他那双凤眸微微眯起,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侍卫统领身上,带着极度的不悦。
“凭空蒸发?”他重复了一遍,眼神冰冷说道,“你的意思是,孤那日所见,是幻觉?还是说,这守卫森严的东宫,是个可以任人来去自如的菜市场?”
“卑职不敢!”侍卫统领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磕头,“殿下明鉴!卑职等绝无此意!只是……只是那女子出现得太过蹊跷,消失得也……也太过离奇。卑职等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李承乾没有立刻发作,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温润的白玉镇纸。
那日浴池中的情景,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那个女人匪夷所思的消失方式……绝非凡俗手段所能及。
“时空隧道……来去自如……”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光芒。若这世间真有如此玄妙之物,那是否意味着……许多不可能之事,都将成为可能?
这念头让他心跳微微加速,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也必须找出来!她身上定然藏着极大的秘密!
“还有一事,”侍卫统领见太子并未立刻降罪,壮着胆子继续禀报,试图转移话题,“是关于前骁骑尉赵晨将军的一双儿女,赵桓与赵玉。”
“赵晨?”李承乾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个颇有能力的将领,可惜站错了队,被抄家流放,其家眷没入官奴。
他对此等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并无太多同情,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他们怎么了?”
“三日前,他们被一个西市的商人买走了。”侍卫统领答道。
“那商人似乎是个生面孔,在延康坊盘下了一间铺子,准备做酒水生意。牙行的人说,此人明知赵家兄妹是犯官之后,却毫不在意,直言不怕惹麻烦,花了二十两银子将人买走了。”
“哦?一个卖酒水的商人?”李承乾挑了挑眉,似乎有了一丝兴趣,但这点兴趣很快又淡去了。
一个商贾,买两个罪奴,或许是看中那赵桓有些身手,或许只是充门面,或许干脆就是无知者无畏,这种小事,平日里根本传不到他耳朵里。
“倒是有点意思。不过,既然有人愿意接手,便随他去吧。暗中留意一下,确保那两个孩子平安即可,毕竟赵晨……也曾为国效力。”
他最后一句,带着感慨,但更多的是上位者对蝼蚁命运的漠然。
“是,卑职明白。”侍卫统领连忙应下,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有件差事能交代过去了。
李承乾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侍卫统领行了个礼,躬身快步退出了书房,仿佛多待一刻都会窒息。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李承乾独自坐在案后,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那个女人……到底藏在何处?她背后,究竟站着何方神圣?难道真的与那虚无缥缈的“时空隧道”有关?
他想起那女子湿透的劲装下玲珑的曲线,燥热再次从小腹升起。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却又无法抑制地去回想。
“有意思……”他低声轻笑,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这游戏,倒是越来越有趣了。不管你藏在哪个角落,总有一天,孤会把你揪出来。到时候……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
他的声音很轻,长安城很大,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永远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