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录满意了,收拾好七零八落的瓶瓶罐罐,一个挨一个摆好。
“我能碰这些吗?”
“嗯?你感兴趣?”
“不是。”
丝录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她刚放好的长型铜制瓶往后放,与一只小瓶子调换位置。
林玉玠看这些排列杂乱的瓶子不顺眼半天了,终于能好好调整下摆放位置。
他按形状和材质分门别类放好每一个瓶子,如果是透明的玻璃瓶,还要按里面的颜色分,从深到浅,从湿到干,每一样都按规律排。
丝录主动让出位置,观察林玉玠捏瓶口的动作。
那只手动起来时,附着于指骨的薄韧肌肉牵动起皮肉,拉高手背上瘦削的青筋,指节匀称的中指贴近圆润的瓶口,骨节比瓶口稍窄,如果将手指探进去,一定能完美契合,紧紧卡住。
啊……
丝录似乎闻到了蜂蜜的味道,嘴巴微微张开,轻呼一口气。
真是好适合做瓶塞的一根手指啊!
她上前半步,手慢慢向前,差一点要碰上林玉玠的手时,他转而拿起另一个瓶子,往外一步。
林玉玠晃下纯银材质的异型药水瓶,“盖呢?”
“还没找到合适的,先用这个吧。”丝录强迫自己挪开目光,拿出一对尖尖的鸟喙,直接插进瓶口。
林玉玠转正鸟喙,调整好细节,将瓶子放到合适位置。
丝录去看已经摆好的瓶子,一排排的瓶子从不同角度映出她模糊的身影,她挑个高瓶子欣赏自己的头发,“你很少正眼看我,没想到你对我观察的这么细致,连头发长度都记得。”
林玉玠对她的戏谑左耳进右耳出,也当没注意她之前赤裸裸的审视,只说让丝录认真考虑考虑他刚说的事。
丝录考虑了,没立刻说行不行。
不是不能教,而是现在一提那小萝卜头就想吃了她。
思考中,她瞟见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寒玉一荡一荡,像结了霜的涟漪,看得人心情不错。
林玉玠见她犹豫,再劝:“解铃还须系铃人,从她身上下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这么想和我分开啊?”
“尊重妻子的想法罢了。”
“那就是不想跟我分开。”
“但是强求的姻缘不圆。”
林玉玠刚说完,嘴边出现一只小甜瓜。
丝录从魔杖上拧下强扭的瓜,送到他面前,“尝一口。”
林玉玠推拒回去:“我不吃这些食物。”
丝录:“你吃了我就教那个小土豆魔法。”
林玉玠摇头,在小土豆和自己之间选择了尊重自己,坚持不吃。
“真不会享受生活。”丝录反手将瓜摁回瓜秧,让魔杖再吃下去。
不过林玉玠说的也算是个办法,还是去看看情况好了。
几根手指随意点点,丝录闭眼施法,挑一条墨绿色的布里奥特裙换上,穿好鞋子,再挑几样对应的珠宝戴到身上,然后重新拿起魔杖。
“我考虑好了。”
林玉玠暂停整理,向她确认:“你同意了?”
“先带我去万象学府,我要看看具体情况再说能不能教。”
“可以。”林玉玠很识趣,不多问她同意的原因,摆好最后一个小罐子,离岛前给她腾出剑的前半部分。
丝录轻点下头表示谢谢,然后婉拒。
她决定乘坐自己的交通工具。
因为剑不方便坐着,会累。
横放好魔杖,绞缠在一起的藤蔓自主变换形态,尾端生出数个分叉,仿佛拔出土地的树根,造型扭曲粗糙。
丝录不喜欢,双手环胸摇摇头:“换一个,扫把和我今天这身不配。”
魔杖尾端的蓬松树根舒张再收缩,大喘气似的挤成紧紧一股。
它等半天不见丝录松口,整齐耷拉下来,认命的将枯树根换成她最爱的黑色鸢尾花。
“这多好。”丝录拍拍魔杖,跃身侧坐于仗身,让林玉玠带她过去。
二人飞得低,也不算快,丝录第二次见到路边的算命瞎子,问林玉玠,“这么多人排队,算的很准吗?”
“一般。”
“那还这么多人去算?”
林玉玠告诉她,“心理安慰而已,这百年来过得太安稳,死的人没那么多,常人的心态也就不再紧绷,再说万象学府除了教导有潜能的孩子,本就会收普通人,算命瞎子说得准不准都不妨碍结果,因为最后多半都能进。”
丝录按住飞扬的头发:“那我前天怎么没见到普通人?”
“普通人待的地方叫学士区,在万象山的东南方,从永绥街的大门进学府,没有允许,学士区的学生禁止进入异士区,即便你把门炸了也不能来,因为来了也是送死。”
丝录一通百通,“所以太平街这边的大门就是进入异士区的入口。”
林玉玠应是,接着问:“西区不也有这些?你没了解过么。”
“我一直住荒区,没关注过这些,只知道那些小不点十五岁就要入学,因为他们有时候迷路了会闯进我的地盘。”
丝录看过瞎子,再次降低高度。从城中河上飞过去。
气流激起浅显的水花,行人只见一个坐着飞过的人影,想多看两眼,她人已经飞远。
第二次进入太平街,丝录直接进入宝石门,跟着林玉玠在一处山坳间落地。
依山傍水建立的房子很现代化,每栋楼都是七层,间间带大阳台,挂满换洗的衣服。
丝录边走边观察,仙气飘飘的长衫,印花连衣裙,经典款牛仔裤,百搭白色体恤,小青蛙睡衣,剪裁修身的西装,还有炫光五彩大鱼尾。
真鱼尾,超大一条,鳞片星光闪闪,长着飘逸尾鳍。
一条人鱼拦腰将自己挂在晾衣杆上,目测十七八岁,无所顾忌的将腹肌与人鱼线众生共享。
见着林玉玠,上半身倒立的人鱼眨眨眼睛,在颠倒的视野里观察他和丝录。
一个简洁,白衣像在终年不化的积雪里漱过, 即便面对面也让人感到遥不可及。
一个繁复,金线刺绣藏在绸缎的光泽里,不算轻盈的裙摆也能甩得摇曳生姿。
嗯,各美各的。
怪不得前天会打得天雷勾地火,这俩人就算站在一起也统一不了画风。
不搭,真不搭,神离就算了,貌也不合。
人鱼压下吐槽的心,转正身体,摆手打招呼,“下午好啊林仙长,呀,旁边这位就是你的新婚妻子吧?我要怎么称呼?”
“你先把衣服穿好。”林玉玠挥手刮过去一件上衣,将人鱼从头蒙到腰。
丝录头往他那边偏:“这条尾巴两米长的鱼怪也是学生?”
“是,但不是我的学生。”
迎着丝录不解的目光,林玉玠解释:“我不收徒。”
“你不是在管万象学府?”
“是,但这群人出去报我的名字会有损我的颜面。”
林玉玠目前还不想名声扫地。
他的嫌弃可太明显了,人鱼套上衣服,对丝录道,“我被捡回来两年了,是这里唯一的人鱼,女士,你可以叫我奥兰。”
“好的,鱼人。”丝录注意力放在奥兰尾巴上,不断回想人鱼尾巴是做什么药的原材料。
青春永驻…?
催情剂…?
固定灵魂…?
她想半天,走神厉害,没听见林玉玠在问奥兰却山荇去了哪。
奥兰拍着尾巴,瓷砖地全是他砸的坑,打一下弹出来一个小石子:“府长被何怨带去玩了。”
提到何怨这个名字,他面上浮现懊恼,“我说能不能给男生宿舍的宿管换个人啊,一个穿白裙子的女鬼每天大半夜在楼里晃来晃去也太吓人了,给她调回女生宿舍行不行?我保证我晚上不会乱跑。”
林玉玠望天赏云,没听见。
奥兰得不到他的回答,就去丝录那找认同感,“男女有别,你说对不对?”
“对,人鱼尾巴是做增龄药水的原材料。”丝录终于想起来了,脱口而出。
奥兰鱼尾巴啪嗒落到地上,下一秒立刻变回人腿,裤子都没穿就蹲到阳台墙后头。
他捂住耳朵,这怎么也是个变态!
“太糟糕了,你俩不许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