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殿内的气氛,在经历了前一日的不欢而散后,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发凝重。三派高层再次齐聚,试图弥合分歧,敲定最终的联合行动方案。然而,裂痕一旦产生,便难以轻易弥合。
道玄真人端坐主位,面色平静,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环视众人,缓缓开口:“诸位道友,昨日所议,各有道理。然魔教之患,迫在眉睫,需尽快统一方略。普泓大师所提‘威慑与监控’之策,较为稳妥,可在此基础上,加强各派边境联动,一旦魔教异动,可迅速驰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田不易、水月大师等人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普泓上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道玄道友思虑周全,贫僧无异议。”
焚香谷云易岚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保守”的方案不甚满意,但见道玄和普泓都已表态,冷哼一声,未再出言反驳。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将定,准备商讨具体细节之时,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骤然划破了殿内短暂的平静。
“道玄师兄!”
苍松道人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色铁青,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一股压抑已久的暴戾之气轰然爆发,直指主座上的道玄真人!他周身气息剧烈波动,再无半分平日的威严持重,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与决绝。
“苍松师弟?”道玄真人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解。
田不易、水月等人也霍然变色,厉声喝道:“苍松!你要做什么?!”
苍松对众人的呵斥充耳不闻,目光死死锁定道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道玄!你还有脸坐在这掌门之位上?!流波山一战,我青云弟子浴血奋战,死伤惨重!齐昊、林惊羽、吕大信他们,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可你呢?身为掌门,坐拥诛仙古剑这等无上神兵,却畏首畏尾,龟缩不出!眼睁睁看着魔教妖人肆虐,看着我青云儿郎血染东海!”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亢,近乎咆哮:“如今,魔教元气未复,正是我等乘胜追击,一举荡平妖邪的大好时机!可你倒好!不思进取,只知与天音寺、焚香谷虚与委蛇,搞什么‘威慑’、‘监控’?!你这是懦弱!是昏聩!是置我青云门千年基业于不顾!你根本不配做这青云掌门!”
这一番话,石破天惊!字字诛心!彻底撕破了脸皮!
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苍松这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指控惊呆了!田不易气得浑身发抖,胖脸涨红:“苍松!你放肆!竟敢如此污蔑掌门师兄!”
水月大师面罩寒霜,玉手已按上了剑柄:“苍松师兄,你失心疯了不成?!”
普泓上人、云易岚等人也是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疯狂的苍松。他们万万没想到,青云门内部矛盾竟已激化到如此地步!
道玄真人脸色沉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克制,沉声道:“苍松师弟,你冷静些!掌门之位,乃恩师所传,历代祖师所定,岂容你在此妄加非议?流波山之事,本座自有考量,岂是贪生怕死?诛仙剑关乎宗门气运,岂能轻动?你……”
“够了!”苍松粗暴地打断道玄的话,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扭曲的笑容,“自有考量?哈哈哈哈哈!道玄,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吧!你不过是忌惮万剑一师兄的威望,忌惮我等不服你罢了!你怕!你怕动用诛仙剑也奈何不了魔教,会动摇你的掌门之位!你心中,只有你的权位,何曾有过青云门的荣辱,何曾有过陨落弟子的冤魂?!”
他这番话,彻底触及了青云门最深的禁忌!万剑一的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道玄真人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眼中厉芒一闪:“苍松!休得胡言!”
“我胡言?”苍松狂笑一声,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湮灭,只剩下疯狂的恨意,“今日,我就为万师兄,为所有被你耽误、被你牺牲的青云弟子,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就在道玄真人因苍松提及万剑一而心神微震的刹那,苍松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一弹!一道细如牛毛、色泽漆黑、散发着阴寒死气的乌光,如同毒蛇出洞,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射向道玄真人的心口!
正是魔教至毒之物——七尾蜈蚣!
这一下偷袭,狠辣、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能想到,堂堂青云门龙首峰首座,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出如此卑鄙歹毒的暗算手段!
“掌门小心!”
田不易、水月等人目眦欲裂,惊呼出声,但事发突然,距离又近,根本来不及救援!
道玄真人虽修为通天,但正值心神激荡之际,又对同门师弟缺乏防备,待察觉到那缕阴寒毒气临体,已然慢了半拍!他周身清光暴涨,试图护体,但那七尾蜈蚣乃是异种奇毒,专破护体真罡!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那道乌光竟穿透了道玄仓促布下的防御,狠狠钉入了他的胸口!
道玄真人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一口鲜血猛地喷出!他踉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向苍松,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深切的悲哀。
“你……你竟然……”道玄声音嘶哑,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那七尾蜈蚣的剧毒正在疯狂侵蚀他的经脉脏腑!
“掌门师兄!”
“道玄道友!”
田不易、水月、普泓、云易岚等人又惊又怒,纷纷抢上前去。田不易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道玄,水月剑已出鞘,直指苍松!
殿外,负责警戒的吕大信、齐昊等弟子听到殿内异响和惊呼,心中大惊,立刻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道玄真人吐血重伤,苍松师伯状若疯狂地站在对面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苍松!你竟敢弑师叛门!”田不易怒吼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叛门?”苍松看着重伤的道玄,脸上露出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和扭曲的疯狂,“是你们逼我的!是这不公的青云门逼我的!从今日起,我苍松,与青云门,恩断义绝!”
他话音一落,身形猛地向后暴退,同时袖中甩出数颗黑烟弹,砰然炸开,浓密的黑烟瞬间弥漫整个玉清殿,遮蔽了视线!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水月厉声喝道,剑光斩向黑烟。
齐昊、林惊羽、吕大信等人也立刻出手,剑气、法宝光芒射向苍松退却的方向。
然而,苍松修为高深,又早有准备,在黑烟掩护下,身形如同鬼魅,几个闪烁便冲出了玉清殿,化作一道凌厉的遁光,向着青云山外疾驰而去!
“追!”田不易将道玄交给普泓上人照看,与水月、曾叔常等人立刻追了出去。
玉清殿内,黑烟渐渐散去,只剩下重伤昏迷的道玄真人,以及一片死寂和难以置信的震惊。叛徒的獠牙,终于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露出了最狰狞的一面!青云门的天空,在这一刻,彻底坍塌了。
吕大信站在原地,看着殿外苍松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重伤的掌门,心中一片冰冷。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以最惨烈的方式发生了。而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一场席卷整个青云山,乃至整个正道的巨大风暴,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