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焚香谷的迎宾驿,吕大信七人驾驭遁光,沿着崎岖险峻的山脉,向着南疆深处进发。越往南,地势越发险恶,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毒瘴沼泽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的腥臊腐臭气息愈发浓重,令人头晕目眩。即便是正午时分,阳光也难以穿透茂密的树冠,林间光线昏暗,仿佛永远笼罩在黄昏之中。
吕大信飞在最前,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谨慎地蔓延开去。他的神识远比同阶修士强大凝练,但在这片古老而诡异的土地上,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不足十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混乱的能量流,有妖兽残留的暴戾气息,有沼泽毒瘴的腐蚀之力,更有一股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阴冷死寂之气,如同附骨之疽,萦绕不散。
“此地灵气污浊,煞气弥漫,大家紧守心神,运转功法护体,切勿吸入过多瘴气。”吕大信沉声提醒,周身泛起一层极其淡薄、却凝练无比的青色光晕,将靠近的污浊气息悄然排开、净化。这是他金丹大道对法力掌控入微的体现,消耗极小,效果却佳。
陆雪琪天琊剑微微嗡鸣,散发出一圈纯净的蓝色光晕,护住周身,清冷的眸子扫视着下方危机四伏的丛林。曾书书、张小凡等人也各施手段,小心翼翼。
根据李洵提供的地图和信息,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位于一片相对开阔河谷地带的苗族聚居地——七里峒。焚香谷的情报显示,此地近期也受到了黑气和妖兽的袭扰,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飞行了约半日,前方出现一条奔腾的浑浊大河,河畔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依山傍水建着许多吊脚竹楼,正是七里峒。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七人心头一沉。
只见峒寨外围的篱笆多处破损,一些竹楼有烧焦和坍塌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气。寨子周围布置的防御工事明显加强了许多,手持长矛、腰挎弯刀的苗族战士警惕地巡逻着,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紧张。整个峒寨笼罩在一片压抑恐慌的氛围之中。
“看来这里也未能幸免。”曾书书收起了一贯的嬉笑,面色凝重。
吕大信示意众人按下遁光,在距离峒寨一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坡落下。“我等外来之人,贸然闯入恐引起误会。陆师妹,你与我前去交涉,其余人在此等候,保持警戒。”
“好。”陆雪琪简洁应道。
文敏有些担忧:“吕师兄,陆师姐,小心。”
张小凡也道:“五师兄,若有变故,发信号我们立刻接应。”
吕大信点点头,与陆雪琪对视一眼,两人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着峒寨入口掠去。
接近寨门,巡逻的苗族战士立刻发现了他们,顿时如临大敌,纷纷举起武器,口中发出嗬嗬的警告声,说的是晦涩的苗语。这些战士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涂着油彩,眼神凶狠,带着南疆特有的彪悍气息。
吕大信停下脚步,朗声道:“我等乃中土青云门修士,途经此地,见贵寨似有变故,特来探访,并无恶意。”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苗人耳中,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苗人战士们面面相觑,显然听不懂汉语,但见吕大信二人气度不凡,不似恶人,敌意稍减,但仍紧握武器阻拦。这时,一个头戴羽毛、身形尤其高大的中年苗人快步从寨中走出,目光锐利地打量了吕大信和陆雪琪一番,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沉声道:“青云门?中土的正道大派?你们来我们七里峒做什么?”
吕大信拱手道:“这位勇士请了。我等奉师门之命,前来南疆查探妖兽异动与黑气之源,听闻贵寨近期亦受其扰,特来拜访,希望能了解些情况,或能略尽绵薄之力。”
高大苗人闻言,神色缓和了些,但依旧警惕:“我是七里峒的队长图麻骨。你们真是来帮忙的?”他看了看吕大信,又看了看清冷如仙、手持蓝色仙剑的陆雪琪,感受到二人身上那股渊深正气,信了七八分,叹了口气,“唉,进来再说吧。” 他挥手让战士们放下武器。
在图麻骨的引领下,吕大信和陆雪琪走入峒寨。寨内气氛更加压抑,随处可见战斗留下的痕迹,一些妇孺躲在竹楼中,透过缝隙惶恐地向外张望。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黑气残留更加明显,带着腐蚀与死寂的味道。
“大约十天前,”图麻骨边走边沉痛地说道,“林子里的野兽就开始发疯,攻击寨子。后来,天边飘来那股黑气,野兽沾上就更疯了,力气变大,不怕疼,好多兄弟都……”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我们拼死抵挡,才守住寨子,但损失不小。那黑气邪门得很,沾上一点就浑身无力,伤口腐烂……”
正说着,三人来到峒寨中央的一座较大的竹楼前。楼前空地上,聚集着不少苗人,一位白发苍苍、手持骨杖、气息衰弱的老者被众人搀扶着,正是七里峒的老族长。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蓝色苗裙、容貌秀美、眼神灵动中带着忧虑的少女,正是族长的孙女小白。
老族长看到吕大信和陆雪琪,浑浊的眼睛亮起一丝微光,挣扎着想要行礼。吕大信连忙上前一步,一股柔和的法力托住老者:“老人家不必多礼。”
就在这时,吕大信神色微动,目光猛地投向寨子东南方向的黑森林深处。几乎同时,陆雪琪的天琊剑也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有东西靠近!数量很多,气息暴戾!”吕大信沉声道。
图麻骨和小白脸色骤变!寨中顿时响起急促的牛角号声!所有苗人战士立刻拿起武器,冲向寨墙,妇孺则惊慌地躲进竹楼。
“是它们!又来了!”图麻骨怒吼一声,抓起旁边的长矛就要冲出去。
“来不及布防了!所有人,依托竹楼防御!”老族长虚弱却焦急地喊道,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吕大信与陆雪琪对视一眼,瞬间有了决断。
“陆师妹,你护住寨中百姓,清除侵入寨内的妖兽。我去挡住正面!”吕大信语速极快,身形已化作一道青光,冲向寨门方向。
“好!”陆雪琪毫不犹豫,天琊剑蓝光大盛,身影一闪,已落在寨子中央一处较高的竹楼顶上,清冷的目光扫视全场,如同降临凡尘的冰雪仙子,一股凛冽的剑意弥漫开来,瞬间让慌乱的苗人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
吕大信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已登上简陋的寨墙。只见远处黑压压的兽潮如同洪水般涌来!为首的几头妖兽体型庞大,状如猎豹却通体漆黑,双目赤红,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黑气,速度快如闪电!其后跟着数十头各种被黑气侵蚀的狼、熊、野猪等野兽,个个狂暴无比!
“吼!” 为首的漆黑豹妖发出一声咆哮,腥风扑面,猛地跃起,利爪闪烁着幽光,直扑寨墙!
守在此处的几名苗人战士面露绝望之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凝练至极、近乎无形的青色剑芒,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漆黑豹妖的眉心!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那豹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赤红的双目瞬间黯淡,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重重摔落在寨墙之下,眉心只有一个细微的红点,已然毙命!
正是吕大信施展《本源剑诀》中的【破虚式】!将金丹剑元凝聚于一点,无声无息,一击毙敌!
这一幕,让寨墙上的苗人战士都惊呆了!
吕大信却毫不停留,身形在寨墙上快速移动,指尖连弹!一道道细微的青色剑芒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点向每一头试图跃上寨墙或冲击寨门的妖兽要害!无论是皮糙肉厚的暴熊,还是敏捷狡猾的妖狼,在他的剑元之下,皆是一击毙命!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效率。
与此同时,寨中也响起了妖兽的嘶吼和苗人的惊呼,显然有妖兽从其他方向突破了进来。但紧接着,一道湛蓝色的璀璨剑光亮起!如同九天银河倾泻,所过之处,侵入寨内的妖兽瞬间被冻结、撕裂!陆雪琪身影飘忽,天琊剑化作一道道蓝色光弧,将零星冲入寨中的妖兽迅速清理,护住了惊慌的妇孺。
两人的配合默契无比,吕大信主外,以精准点杀阻挡兽潮主力;陆雪琪主内,以雷霆手段清剿漏网之鱼,稳定人心。
短短片刻功夫,寨墙下已倒了十余头妖兽尸体,寨内的骚动也迅速平息。剩余的妖兽似乎被吕大信那无声无息的杀戮手段震慑,又或是受到某种召唤,发出一阵不甘的嘶吼,如同潮水般退入了黑森林中,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
寨墙上下一片寂静,所有苗人都用难以置信、夹杂着敬畏的目光,看着寨墙上那道青衫身影,以及竹楼顶那位清冷如仙的白衣女子。
图麻骨喘着粗气,走到吕大信面前,深深一躬,用生硬的汉语道:“多谢……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老族长在小白的搀扶下,也激动地走来,就要跪下。吕大信连忙扶住:“老人家,斩妖除魔,乃我辈本分,不必如此。”
这时,曾书书、张小凡等人也感应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满地妖兽尸体和苗人敬畏的目光,心中了然。
小白看着吕大信和陆雪琪,美眸中异彩连连,她走上前,声音清脆:“多谢两位恩公!我是小白。爷爷,这黑气越来越厉害,妖兽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七里峒就完了!”她眼中含泪,看向吕大信和陆雪琪,“恩公道法高深,求你们救救七里峒,救救南疆吧!”
吕大信看着眼前悲愤而绝望的苗人,又感受到空气中那缕萦绕不散的死寂黑气,眉头紧锁。这黑气的本质,比他预想的还要诡异阴毒。他沉声道:“小白姑娘,诸位乡亲,此事我等既然遇上,绝不会袖手旁观。当务之急,是弄清这黑气源头和妖兽异动的根源。你们可知,这黑气最初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
老族长喘息着,用骨杖指向东南方群山的深处,声音颤抖:“是……是从‘黑木林’那边传来的……那里是我们苗族的禁地,传说有恶魔沉睡……最近,黑木林那边的天黑得特别早,还经常有……有可怕的叫声……”
黑木林!禁地!恶魔!
吕大信与陆雪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线索,指向了那片更加神秘危险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