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就是你弄出来的精盐?”
“如假包换。”朱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朱标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朱肃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朱肃龇牙咧嘴。
“产量!产量能有多少!”
朱标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不是在关心一门生意,他是在关心天下万民!
身为大明的太子,他比谁都清楚,百姓们吃的都是些什么盐。
那些粗盐,又苦又涩,里面混着沙土、杂质,长期食用,对身体损害极大。
可就是这样的盐,百姓们还得省着吃。
如今,眼前这雪白的精盐,让他看到了解决这个天大难题的希望。
“大哥,你先松手,疼疼疼……”朱肃被他摇得快散架了。
朱标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但眼神里的激动和期盼却丝毫未减。
“五弟,你告诉大哥,这东西,咱们能做多少?”
朱肃揉了揉肩膀,看着朱标那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他认真地说道:“大哥,只要给我足够的人手、地方和原料,假以时日,别说满足整个大明的需求,就是堆成山给你看,也不是问题。”
“好!好!好!”
朱标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猛地停下,一把拉住朱肃的手腕。
“走!跟我去见父皇!”
朱肃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啊?现在就去?父皇这会儿估计在午休吧,咱们去打扰他老人家,不太好吧……”
他可不想去面对那个脾气火爆的老爹。
朱标根本不听他的,拽着他就往外走,力气大得不容反抗。
“少废话!此乃国之大事,父皇知道了,只会高兴!”
朱肃被他拖着,嘴里还在小声嘀咕:“我看未必,别到时候高兴没见着,先挨一顿板子……”
奉天殿,御书房。
朱元璋刚刚午休醒来,正端着一碗参茶,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连日的奏折看得他头昏脑涨,眼下只想清静一会儿。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一个宫人小心翼翼地进来通报。
朱元璋睁开眼,有些不悦。
标儿一向稳重,怎么这个时辰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朱标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父皇!”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不情不愿的身影,被他死死拽着,正是朱肃。
朱元璋眉头一皱,看到朱肃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又闯什么祸了?让太子给你来求情?”
“父皇,您误会了!”朱标赶紧解释,同时对旁边的宫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
“是。”
宫人们躬身退下,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
朱标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油纸包,献宝一样地呈到朱元璋面前。
“父皇,您看这是什么!”
朱元璋瞥了一眼,淡淡道:“一包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贡盐?”
“父皇,您尝尝!”朱标的语气带着几分神秘和激动。
朱元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瞪了一眼旁边东张西望的朱肃,这才伸出粗糙的手指,沾了一点盐末,送入口中。
下一秒。
朱元璋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他不敢置信地又尝了一点,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化为狂喜!
“好盐!好盐啊!”
他“噌”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抢过油纸包,像是看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这盐,纯粹,干净!咱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盐!”
朱元璋激动地拍着桌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朱肃。
“这是你弄出来的?”
朱肃点点头。
“好!好小子!你真是咱的麒麟儿!”朱元璋放声大笑,前几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他紧紧盯着朱肃,问道:“这盐,能不能让天下的百姓都吃得起?”
朱肃撇了撇嘴,小声吐槽了一句:“有事麒麟儿,无事兔崽子。”
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书房里却格外清晰。
朱元璋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旁边的朱标吓得魂都快飞了,赶紧在后面猛地捅了一下朱肃的腰眼,疯狂使眼色。
朱肃也知道自己说秃噜嘴了,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
“父皇,瞧您说的,我这不是看您日夜操劳,想给您分分忧嘛。”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但眼里的喜色却藏不住,显然没真生气。
他重新坐下,指着那盘盐:“说吧,你小子憋着什么坏水呢?想要什么赏赐?”
“父皇英明!”朱肃顺势拍了个马屁,“赏赐什么的,都是小事。儿臣是想,把这精盐的生意,卖给朝廷!”
“卖给朝廷?”朱元璋和朱标都愣住了。
朱元璋反应最快,他大手一挥,说道:“卖什么卖!你直接把制盐的法子献上来,咱重重有赏!给你封个侯都行!”
在他看来,这天底下,都是他朱家的。
儿子的东西,不就是老子的东西?
献个方子,天经地义。
谁知,朱肃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父皇,这法子不能献。”
“放肆!”朱元璋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给你脸了是吧?咱跟你好好说话,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旁边的朱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老爹就掀了桌子。
“父皇息怒!大哥息怒!”朱肃赶紧摆手,急忙解释道,“父皇,您听我把话说完啊!”
“我不是敝帚自珍,实在是这个法子一旦献给朝廷,就等于公之于众了。您想想,这制盐的法子,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要有心人看几遍,肯定能学了去。到时候,天下到处都是私盐贩子,咱们还怎么管控盐价?”
朱肃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而且,官府里难免有些见钱眼开的,他们要是跟盐商勾结,把法子泄露出去,那这私盐更是禁都禁不住。私盐一多,价格就低,谁还买咱们的官盐?到时候,朝廷的盐税从哪儿来?这不仅不能利国利民,反而会动摇国本啊!”
一番话下来,朱元璋和朱标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不得不承认,朱肃说的句句在理。
大明朝对盐铁专营的控制极为严格,就是为了保证这份最稳定的税收。
如果制盐技术泛滥,导致私盐横行,那对朝廷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朱元璋的脸色缓和下来,他敲了敲桌子,看着朱肃。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他倒要看看,这老五能说出什么花来。
朱肃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侃侃而谈。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首先,父皇您给我划一块地,越大越好,要绝对保密,当我的生产基地。”
“其次,朝廷负责出面,向全国各地的盐场收购粗盐,然后……卖给我。”
“最后,我把加工好的精盐,再卖给朝廷。朝廷拿去卖给百姓,赚多少,怎么卖,都由朝廷说了算。我呢,就赚个加工费。”
朱元璋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既能把技术牢牢控制在手里,又能保证朝廷的税收,一举两得。
“嗯,这个法子不错。那价格呢?你准备多少钱一斤卖给朝廷?”朱元璋问道。
朱肃伸出一根手指头。
“这个数。”
朱元璋皱眉:“一百文?”
朱肃摇了摇头。
朱标试探着问:“一两银子?”
朱肃还是摇头,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十两银子一斤。当然,这是给朝廷的价格,税我已经提前扣了,净价九两!”
话音刚落。
“砰!”
一声巨响。
朱元璋狠狠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指着朱肃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十两银子一斤?你当咱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