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璃在一旁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
花存仙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哭泣的陈恨水。
她总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可具体哪里眼熟……
她又说不上来。
她非常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叫陈恨水的小丫头。
无论是本体桃栖的记忆，还是她自己的经历里，都没有这号人物。
那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好像在青云宗时……有也有个小丫头来着？叫什么……阮……”
就在她脑中记忆碎片即将拼凑完成时，桃栖的声音通过神魂联系传入她的脑海：
“我们把她一起带去万兽洞天吧！”
赤璃一惊。
带一个病怏怏的凡人拖油瓶一起走？
前往妖族盘踞、危机四伏的十万大山？
这可不是游山玩水！
她刚想开口反驳，觉得桃栖是不是脑子被那粉色雾气熏坏了。
可一抬眼，对上桃栖那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灰眸——
里面带着些许恳求与不忍的眼神。
赤璃刚到嘴边的反驳又咽了回去。
赤璃明白了。
桃栖估计是在这个小丫头身上看见了当年那个狼狈不堪、被辛予戎收留的自己。
那种无依无靠、茫然四顾的脆弱，触动了桃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罢了罢了……”
“发发善心也好，多做好事有益于身心健康，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她的心魔压力？”
反正……桃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赤璃跟着做就对了。
这么一想，赤璃顿觉这根本不算个事儿。
多一个凡人又能怎地？
无非就是多了一张嘴吃饭罢了。
她赤璃如今可是筑基期的体修，随便打猎时指甲缝里漏掉的肉渣都够撑死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她冲桃栖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应了句：
“好。”
干脆利落，没有犹豫。
桃栖听到赤璃的回答，眼里闪过一丝暖意和感激。
她知道，这对性子怕麻烦、信奉力量至上、弱肉强食的赤璃来说，并不算一个容易的决定。
这份无条件的支持，让她心头微暖。
她低头看了眼怀中因为疲惫而渐渐止住哭声、但依然在发抖的陈恨水，语气温和地说道：
“恨水，你陈叔公不在了，你一个人也无处可去。若是愿意，便先跟着我们吧。我们……正要前往一处地方，或许能为你寻个安身立命之所。”
陈恨水闻言，抬起泪眼看了看气质清冷的“花仙子姐姐”，又偷瞄了一眼旁边那位穿着红色劲装、看起来有些凶的姐姐，心中稍安。
至少，眼前这两位姐姐看起来比之前那两个闯进药铺、打伤纪姐姐的恶人要好得多。
她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小声应道：
“谢…谢谢仙子姐姐……恨水…恨水愿意跟着姐姐……”
赤璃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心里嘀咕：
“得了，这下真得带孩子了。希望这小丫头别太娇气，不然爷们可没耐心哄……”
……
接下来的行程因为多了个陈恨水，速度稍微放慢了些，但并未被影响太多。
陈恨水虽然体弱，但意外的懂事，不吵不闹。
她要么是安静地坐在一块被桃栖用御物术操控的悬浮木板上，要么就是被赤璃背着行进。
在她身体状态稍好时，也能自己走上一段路，看起来除了面色苍白些，倒也与常人无异。
唯一让桃栖有些困扰的是，她得一直维持着画皮的状态。
毕竟，她可不想突然在陈恨水面前上演“仙子变狐狸”的惊悚戏码。
时间流逝，她们一路向北，穿过了广袤的草原，周围的天气也渐渐冷了下来。风开始带着刺骨的寒意。
数月之后，三人终于来到了十万大山的边缘地带。
二人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灵气明显变得活跃而驳杂，隐隐能还听到远处山林中传来不属于普通野兽的嘶吼。
视线所及之处，开始出现一些巨大妖兽的骸骨。
零星散布在荒野之中，有些骸骨的规模甚至能与赤璃的原型媲美，甚至还有更庞大的。
骨架如山，带着远古苍凉的气息，十分壮观，也无声地昭示着这片土地的凶险。
这一夜，她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休息。
赤璃猎来了一只肥硕的獐子，与陈恨水分食了大半。
酒足饭饱后，身体虚弱的陈恨水裹着毛毯，很快就在篝火旁沉沉睡去。
而桃栖则盘腿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闭目凝神，打坐冥想，巩固修为。
同时也在不断尝试着如何更好地控制那不时就想冒出来的狐狸特征。
赤璃吃饱喝足，闲来无事，眼珠子转了转，一个“邪恶”的念头又冒上心头。
她蹑手蹑脚地爬到桃栖身边，伸出爪子探向桃栖的大腿，轻轻挠了挠。
桃栖立刻被惊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呵斥道：
“你又想干嘛？！”
赤璃嘿嘿一笑，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
“桃栖，我看你现在怎么不变回原来的模样了？老是顶着花姐的皮囊，不累吗？”
桃栖一听，立刻来气了。
“你还有脸说！你以为我想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吗？灵力消耗很大的！实话跟我说，你给的功法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说着，下意识把手摸向身后的尾椎骨的位置，确认触感不是毛茸茸的后，她松了口气，继续道：
“这都多久了！我的尾巴和耳朵还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想冒出来！要不是我一直用画皮压着，撤去画皮后让这小丫头看见，不得吓死她！”
赤璃尴尬地挠挠头，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桃栖的妖相收敛会出问题，只好连忙转移话题：
“哎呀，先不说这个了……那个……桃栖，你看今晚月色不错，风也温柔……你能不能……把尾巴放出来，让我摸摸……就摸一下！”
她双手合十，做祈求状，眼神充满了渴望。
“滚！”
桃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这家伙一摸起来就没完没了，自己最后肯定会被她摸到失态的。
“别啊！就一会，就一小会儿！我保证，这次一定很温柔，非常温柔……”
赤璃不死心地凑近，爪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滚！！”
桃栖往后缩了缩，语气更加坚决。
“不嘛不嘛！我要玩我要玩！我就要玩尾巴！”
赤璃开始耍赖，像只大猫一样往桃栖身上蹭。
“滚！！！”
桃栖被她蹭得身形不稳，差点从打坐状态歪倒，气得声音都提高了些许。
见软磨硬泡都没用，赤璃把心一横，开始撒泼打滚。
甚至急得冒出了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方言：
“不中嘞不中嘞！恁尾巴生得嘞么个俏巴，就给俺玩嘛！俺都好久没玩了……可想死俺了！”
桃栖先是一愣，随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方言给气笑了。
这家伙为了撸尾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她知道，绝对不能答应这家伙的要求。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她肯定会得寸进尺，最后结局一定是自己被她玩到瘫痪，跟坏掉似的。
于是，桃栖决定好好晾着她。
桃栖重新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我已入定，万物皆空”的姿态，任凭赤璃在旁边如何哀求，她都充耳不闻，稳如磐石。
赤璃刚想继续纠缠，甚至考虑要不要稍微解放一点妖相用力量“说服”对方时——
突然！
两人神色一凛，同时转头望向山坳外的某个方向！
一股陌生的气息闯入了她们的感知范围！
赤璃立刻收起所有嬉皮笑脸，眼神变得锐利，身体微微弓起，低喝出声：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