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他也活着！
朱棣的脑子彻底成了一片空白。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变形。
“不孝子朱棣，叩见父皇！叩见大哥！”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书房里的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早就吓傻了。
他们愣愣地看着那个传说中的皇爷爷，还有那位只在画像上见过的大伯，大脑一片混乱。
直到朱棣跪下，他们才如梦初醒地跟着跪了一地，哆哆嗦嗦地喊道：
“孙儿……叩见皇爷爷！叩见大伯！”
整个燕王府的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父子四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叩头的闷响。
朱元璋走到朱棣面前，弯腰将他扶了起来，手掌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拍了拍。
“行了，起来吧。”
“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朱棣站起身，眼眶却早已通红，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看着眼前的父亲，又看看旁边的兄长，声音哽咽。
“爹……大哥……你们……你们怎么会……”
“你们不是已经……”
朱元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指了指一直站在庭院角落，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
“咱能站在这，全靠他。”
“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时靖，时先生。是咱大明的国师！”
朱棣等人这才注意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青衣，面容年轻，气质却飘渺出尘，仿佛不属于这个凡世。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奇异力量。
“国师？”
朱棣喃喃自语。
朱元璋哈哈大笑，语气里充满了得意。
“没错！时先生有通天彻地之能，能让死人复生！”
“咱和你大哥，就是时先生从鬼门关里给拉回来的！”
“这世上，真有神仙啊！”
此言一出，朱棣父子四人，包括旁边的徐妙云，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人复生！
神仙！
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事情，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他们眼前！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然后重塑！
而书房的另一个角落里。
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姚广孝，在听到朱元璋介绍时靖的那一刻，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被抽空了。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神仙？
死人复生？
他策划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自以为能将人心、将天下大势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鼓动朱棣起兵，是基于对现实的精准判断。
他告诉朱棣，成王败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可现在……
现在一个能让死人复生的“神仙”出现了。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算计，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的信仰，他毕生所学，他赖以为傲的智慧，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成了齑粉。
“噗……”
姚广孝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倒在地。
双目无神，泪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那张奇古的面容上，滚滚而下。
完了。
全完了。
然而，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崩溃。
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朱元璋身上。
只见朱元璋扶起朱棣后，踱步到他面前，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突然开口问道：
“老四。”
“咱问你。”
“你想当皇帝不？”
话音落下，整个庭院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刚刚还沉浸在亲人死而复生巨大喜悦中的朱棣，被这个问题，直接问得魂飞魄散！
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再次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接到圣旨时，还要惨白。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想当皇帝吗？
这个问题，是父皇在问他！
是那个刚刚从陵墓里爬出来，还带着“神仙”的父皇在问他！
这是在试探？
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朱棣的大脑疯狂运转，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噗通！”
他再一次跪了下去，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跪得更干脆，更彻底。
“爹！父皇！”
“儿臣不敢！儿臣万万不敢啊！”
朱棣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惶急，磕头如捣蒜。
“儿臣对大明忠心耿耿，对父皇，对大哥，绝无二心！”
“儿臣只想为大明镇守国门，当一个塞王，就心满意足了！”
“这天下，是父皇您打下来的！这皇位，本就该是大哥的！”
“如今您和大哥都回来了，大明有了主心骨，儿臣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敢有别的想法！”
“求父皇明鉴！求大哥明鉴啊！”
朱棣是真的吓坏了。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想”字，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和脖子分家。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抖得和筛糠一样的四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既无奈，又有点生气。
“还装！你还给咱装！”
朱元璋觉得这老四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这跟他装傻充愣！
“咱告诉你，今天这皇帝，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朱元璋一跺脚，指着旁边的朱高煦和朱高燧。
“还有你们两个小王八羔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着你们爹，能学到什么好？啊？”
“一个二个，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
朱高煦和朱高燧被骂得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我们哥俩招谁惹谁了啊？
整个书房，被朱元璋骂得鸡飞狗跳。
朱棣跪在地上，百口莫辩，心里那叫一个委屈，那叫一个迷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谁能来告诉我啊！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直跪在朱棣身后的徐妙云，却保持着惊人的冷静。
她的目光，越过了暴怒的朱元璋，越过了苦笑的朱标，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淡然自若的年轻人身上。
时靖。
国师。
这一切的源头，一定就在他身上！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对着时靖的方向，盈盈一拜。
“妾身徐氏，参见国师大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让朱元璋的咆哮都为之一顿。
“王爷愚钝，实在不明白陛下的雷霆之怒从何而来。”
“还请国师大人，能为我等解惑。”
她没有去问朱元璋，也没有去求朱标。
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君，一个是父，一个是兄长。
而时靖，是“神仙”。
跟神仙讲道理，总比跟皇帝讲道理，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