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挣开萧御锦的手:殿下!踉跄着退开两步。
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满是抗拒,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个本能的抗拒动作,让萧御锦眸色骤然转冷。
方才听得顾晏秋那句她受不得寒,时,心头蓦地一颤,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掌心触及她冰凉的手腕时,心头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怜惜。
蓝婳君却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抽手,这个下意识抗拒的动作,却将方才那点儿怜惜顿时化作一股无名怒火。
可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苍白的面容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那怒火竟生生哽在了喉间。
你...他声音发紧,最终只是狠狠拂袖,罢了!
蓝婳君见他变了脸色,咬了咬下唇,终是再次屈膝跪地:“殿下…”声音轻软了几分,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臣女知错了。
此刻她心想,方才若是顺从些,或许此刻萧御锦一高兴,就能放过晏秋哥哥了?
但这个念头刚起,又立即被自己掐灭。
这般虚情假意的亲近,令她作呕。
但自己方才下意识的抗拒,却是让他变了脸色。
父亲就快下朝回府了。
她必须赶在父亲回来前解决此事。
以父亲的性子,若他知晓了此事,即便不闹到御前,也定会为了她这颗独苗,与萧御锦拼个你死我活。
她不想父亲再因此事为她操心了。
她咬了咬唇,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重新端正跪好:殿下...这次声音里多了几分刻意的柔顺,臣女方才失礼了。
话一出口,自己先恶心地闭了闭眼。
抬眸时,她眼底已换上恰到好处的恳求:只要殿下放过顾公子,臣女...喉间哽了哽,什么都愿意。
萧御锦此刻正背对着她,当听到身后有衣服摩擦的声音时,知道她又跪下了。胸口那股无名火顿时烧得更旺。
她果然还是为了顾晏秋。
他拳头捏得咯吱响,愣是没回头。
他痛恨极了自己这副模样——堂堂亲王,竟为了个小丫头如此失态。
不过才短短数日,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竟让他将亲王该有的体统礼数尽数抛之脑后。
面对她时,竟失却了所有理智,如同一个轻狂的登徒子,任由最原始的冲动主宰了心神。
昨夜竟荒唐夜闯她的闺房,还强吻了她。
这些逾矩的举动,每一桩都让萧御锦自己都心惊肉跳。
——身为亲王却在禁足期间私自出府,已是犯了大忌;更遑论夜闯将军府,潜入当朝大将军嫡女的闺房。这般行径若被有心人察觉,单是夜探将门,图谋不轨八个字,就足够让他丢掉爵位了。
思及此,他在心中不禁自嘲的笑了。
最讽刺的是,她越是抗拒,他越是想靠近。
他此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她这份情感里掺杂着危险的欲望。那种想将她据为己有、彻底征服的冲动,正如野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连五脏六腑都疼得发颤。
但今日当铺这番荒唐之事,不出三日也定会传遍整个京城。
但他已然想好了对策。
待此事再被搬上朝堂弹劾之时,他定要蓝婳君当着满朝文武亲口承认——他们本是两情相悦。
纵使蓝盛飞再如何心疼掌上明珠,可女儿既已心属于他,这位大将军又岂忍与亲生骨肉反目?
但眼下,就有一个让她心甘情愿与自己相好的机会。
只听她的声音却再次传来:“若殿下肯放过顾公子,臣女答应殿下,从今往后,与顾公子,不再相见。”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御锦闻言转身,凤眸微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蓝小姐当真舍得与顾公子…恩断义绝?”
“舍得。”蓝婳君声音很轻,她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痛处。
萧御锦眸光微动,忽然向她伸出手:先起来说话。语气虽冷,动作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温柔。
蓝婳君愣了一下,终究缓缓抬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后,指尖虚虚搭上他的掌心。
她感受到了他手掌灼热,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烫得她下意识想缩回,却被他骤然收拢的五指牢牢锁住。
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旋即,她借着他手上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
萧御锦看着她忽然低笑一声,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底流转着危险而炽热的光——就像猎人看着落入陷阱却仍在挣扎的猎物,带着势在必得的玩味。
只听他道:“蓝婳君,本王很欣赏你这份为心爱之人而舍身的胆识”他掌心暧昧的摩挲着她的小手,眼尾却扫像一旁面色铁青的顾晏秋,又道:“那玉佩的事,连同他今日行刺本王的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蓝婳君闻言心头蓦地一紧,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只要你应下,做本王的王妃。”
顾晏秋闻言剧烈挣扎,铁链深深勒进腕骨:萧御锦!你休想!
萧御锦却看都不看他,只盯着蓝婳君微微颤抖的睫毛:如何?
“只要你点头,本王即刻放了他。”
“嗯?”
蓝婳君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被生生剜了出来,鲜血淋漓地跳动着。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死寂:......我答应。她艰难的说出这三个字。
萧御锦闻言,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那笑容里带着三分邪气七分温柔,眼底却藏着深不见底的算计。
他微微偏头,眼尾漾起细碎的纹路,像是真心实意地欢喜,又像是猎手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旋即,他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侍卫立即会意,粗暴地拖起顾晏秋。
将他拖出了门外。
丢在了人流过往的青石路上。
顾晏秋指节捏得发白,眼底翻涌着滔天杀意,却硬生生将那股想要手刃萧御锦的冲动压了下去。
他比谁都清楚,若再妄动分毫,萧御锦随时会收回那点施舍般的仁慈。
他受罚是小事,只怕会再次连累婳儿,婳儿当面摔了他的御赐之物,若再让他追究起来,以那人的手段,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此刻唯有忍下这剜心之痛,方能换得风平浪静。
屋内,蓝婳君望着被拖出去的那道身影,死死咬唇,指尖掐进掌心,硬生生将泪逼了回去。
本王也知道。”萧御锦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语:让你突然移情别恋,确实强人所难。
以半年为限。
这半年内,你我便效仿那民间眷侣,没有君臣,只有两情相悦。”
“在此期间,宁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当然,本王若主动约你,你也要随叫随到,不得延误。”
唯有一点,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若敢背着本王私会顾晏秋……”
蓝婳君闻言,淡道:“殿下放心,臣女既应了这半年之约,自当说到做到。”
萧御锦闻言,眼底略过一抹笑意,嗓音低沉愉悦:“如此,甚好。”
半年?他在心底嗤笑。这世间既让他尝到了她的滋味,便是黄泉碧落,她也休想逃开。
萧御锦旋即退开半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袖口“本王还要去大理寺审桩案子。”
临转身时又意味深长道:“婳儿可要记得今日的约定。”
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侍卫离开了此地。
蓝婳君望着萧御锦等人远去的背影,眼前蓦地一黑,纤弱的身子晃了晃,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小姐!”
小翠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顿时泪如雨下,自责了起来:“都怪奴婢……”
蓝婳君伸手擦掉小翠脸上的眼泪,轻声说:别哭了,不怪你。她靠在小翠身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回府吧。
小翠连忙搀稳自家小姐,心疼得眼眶又红了。
“小姐,您慢些走...
蓝婳君突然攥紧小翠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只听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今日之事,半个字都不准透露给父亲。”
小翠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说:“即便我们不说,可也堵不住这满城的悠悠众口。今日当铺里所发生的事,是多双眼睛在门外瞧见了…”
小翠正欲再言,忽然看到蓝婳君脸色十分不好看,这才惊觉失言。
她顿时悔青了肠子——小姐此刻心情本就不好,自己这番话,岂不是让她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