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刑部大牢外·晨
天刚破晓,刑部衙门前已乱作一团。赵夫人披头散发跪在石阶上,手中状纸被攥得皱皱巴巴,哭嚎声撕心裂肺:我夫君冤枉啊!
突然,一阵骚动从衙门内传来。几个衙役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脸色惨白如纸:不好了!程大人...程大人他...
赵家长子赵承安一把揪住衙役衣领:说清楚!
程大人...吊死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刑部正堂大门敞开,程硕舟的尸体悬在匾额下,一袭官袍随风轻轻晃动。他双目圆睁,舌头外吐,脖颈上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最骇人的是,他胸前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血写着:九皇子恩赐。
这...这...赵夫人踉跄后退,险些昏厥。
衙役们手忙脚乱地要解下尸体,却听见一声——悬挂的麻绳突然断裂,程硕舟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人群中有眼尖的突然惊叫:他手里攥着东西!
只见程硕舟僵硬的指缝间,露出一角染血的纸。赵承安上前掰开手指,发现竟是一封血书:臣受九皇子胁迫...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
天光渐亮,刑部衙门前一片混乱。程硕舟的尸体仍横陈在阶前,脖颈上勒痕狰狞,双目圆睁,仿佛死不瞑目。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惊惧,有人愤慨,更有胆大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
四名粗布短打的壮汉抬着一口薄棺,步履沉重地穿过人群。那棺材木料粗糙,未上漆,甚至能看清木纹缝隙里的毛刺。棺盖上赫然刻着五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九皇子恩赐”
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用刀硬生生刻出来的,木屑还沾在刻痕里,显得格外刺目。
——这相当于将九皇子私下授意程硕舟灭口的行为公诸于众
——九皇子若暴怒彻查棺材来源,等于承认心虚
——若九皇子隐忍不发,则坐实做贼不敢声张的舆论
——无论哪种反应都会掉入萧御锦的节奏
萧御锦这一招狠辣至极,将萧御湛逼入了进退维谷的死局。
棺材的一声被放在程硕舟尸体旁,激起一阵尘土。抬棺的汉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地退到人群里,转眼就消失不见。
赵承安盯着那口棺材,脸色铁青:“这是要逼我们赵家认下这口冤屈!”
九皇子这口棺材,看似赐程硕舟一个体面,实则却是往赵家心口捅刀子!
九皇子这是在逼赵家做出选择,要么跪着领了这口薄棺,认下畏罪自尽的定论,从此夹着尾巴做人;
要么硬要开棺验尸——那程硕舟悬在明镜高悬匾下的模样,就是赵家满门的明日。
赵承安越想越愤怒,他猛地拔出佩剑,剑尖直指刑部大门,父亲含冤而死,程大人离奇暴毙,如今还有人敢如此羞辱忠良——今日若讨不回这个公道,我赵承安誓不为人!
他的声音在晨光中炸开,围观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有人高喊:赵大人是清官啊!更有人低声议论:听说九皇子为了灭口,连程大人都没放过啊。
程大人前日还来我们药铺买安神茶,哪像要自尽的样子?
我表兄在皇子府当差,说九殿下最近天天在书房烧文书...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从人群里钻出来,将块染血的玉佩塞给赵承远:大人!这是程尚书昨夜偷偷扔到臭水沟的!玉佩背面,赫然刻着九皇子的私印。
诸位乡亲!赵承安突然跃上石狮,剑指苍穹,今日这棺材里躺的是程大人,明日就可能是在场任何一位!九皇子如此残害忠良,天理难容!
“天理难容!”
旁边卖糖人的小贩插嘴:要我说啊,这些个天潢贵胄,表面光鲜,背地里指不定多腌臜呢!
宁王府.书房
这时,萧御锦正在绘着蓝婳君的画像。
烛火摇曳,映着他修长的手指执笔勾勒,一笔一画,极尽细致。画中女子一袭素衣立于雪中,眉目清冷,腰间束着一条靛蓝丝带,如刀锋般凌厉地划破苍茫。
他笔尖一顿,忽然蘸了朱砂,在她唇上点了一抹艳色——那一瞬,仿佛画中人活了过来,正对他冷眼相视。
暗探单膝跪地,将刑部大牢前的乱象一一禀报。
萧御锦闻言,手中画笔微微一顿,随后轻轻搁在青玉笔山上。他俯身凝视着画中蓝婳君的眉眼,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她腰间那条靛蓝色束带。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赵家这小子,倒比他那个只会写奏折的爹强些。至少懂得借民心为刃,倒是省了本王不少功夫。”
萧御锦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像冰刃刮过青瓷,冷冽中带着几分玩味:可惜啊......他修长的手指悬在画中人的面容上方,虚虚描摹着轮廓,却始终不落分毫。
这满城风雨——指尖倏地划过画纸边缘,将溅落的朱砂碾成血色的尘,不过是本王指尖的一局残棋。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萧御湛在百姓心中变成个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形象。这些市井流言,往往比朝堂弹劾更致命。
九皇子府·清晨
天色未明,萧御湛的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却在途经刑部大牢时骤然一滞。
车帘微掀,他冷眼看着刑部衙门前的一片狼藉——劈裂的棺木、未干的血迹、散落的账册,还有百姓聚众未散的窃窃私语。赵承安站在石狮上,手中高举血书,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九皇子残害忠良。
萧御湛的指尖在膝上轻轻一叩,眼底暗流翻涌。
调头。 他忽然开口,嗓音低沉。
侍从一愣:殿下,今日大朝会,陛下要议赵御史一案......
本殿病了。 萧御湛向后一靠,抬手按住额角,面色倏地苍白如纸,连声音都虚弱了几分,去请太医,就说......本殿突发心疾,呕血不止,无法上朝。”
侍从会意,立刻高声呼喊:快!殿下旧疾复发,速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