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婳君闻言破涕为笑。
即使长得很漂亮的姑娘也是喜欢被人夸的。
萧御锦隐在暗处,身影绷得死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
月光下,他俊美的面容因压抑的怒意而微微扭曲。
就这样看着那个顾家的废物轻易得到他求而不得的一切。看着她为那人哭,为那人笑,为那人露出他从未得到过的温柔神色……
萧御锦的指尖深深掐进树干,树皮在他掌心碎成齑粉。他多想现在就冲进去,将顾晏秋那双手生生折断,让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再也笑不出来。可最终,他只是死死钉在原地。
他太清楚若此刻冲进去的后果——会惊动全府上下,最终也会惊动到蓝盛飞,以那老狐狸的性子,明日早朝弹劾他夜闯将军府的折子就会呈到御前。
时候不早了。顾晏秋望了望天色,温声哄道,我该回去了。他伸手拭去她颊边未干的泪痕,不许再难过了,嗯?
蓝婳君抿着唇点头,眼眶还泛着微红。
顾晏秋翻身跃出窗外,却又驻足回首。
若有事,便写信来,送到城郊的竹屋。
蓝婳君刚要点头,却又听他道:等三月的时候,我要去趟苏州。
她蓦地抬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框。
顾晏秋见状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是去谈药材生意。他故意顿了顿,待看到她紧张得屏住呼吸时,才慢悠悠补充:顺道看看有没有新的绸缎花样...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苏绣的蝶恋花?
蓝婳君轻轻点头,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忽而又蹙起眉头,伸手拽住顾晏秋的衣袖:路上若是遇见漂亮的姑娘...她咬了咬唇,声音渐渐低下去,可不许乱看。
顾晏秋先是一怔,继而低笑出声。他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那婳儿说,我该看什么才好?
蓝婳君耳尖瞬间染上绯色,却仍强作镇定地指了指他腰间系着的荷包——那是她去年七夕亲手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他日日佩戴。
只看这个?顾晏秋故意逗她,指尖点了点荷包上绣得不成形的芙蓉,那若是荷包脏了怎么办?
顾晏秋!她羞恼地要捶他,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
他掌心温热,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扣,便叫她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看见他眼底浮起促狭的笑意,可还未等她挣动,那力道又倏然松开,只余腕间一抹转瞬即逝的温热。
“脏了便洗,破了便补。”顾晏秋解下腰间的荷包,指尖轻轻抚过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横竖这辈子是离不得它了。
谁要给你补...她小声嘟囔着别过脸,却掩不住唇角扬起的弧度。
那便不补,他故作叹息,只是这荷包若真坏了,我怕是连生意也谈不下去,整日里只想着...
不许说!她慌忙捂住他的嘴,指尖却触到他上扬的唇角。
顾晏秋趁机在她掌心轻轻一吻,惊得她倏地缩回手。窗外忽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这才恋恋不舍地说道:真该走了。
蓝婳君低头整理被他弄皱的衣袖,声如蚊蚋:路上当心。
她目送着他离开,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形彻底融进夜色。
蓝婳君倚在窗边久久不愿离开,指尖还残留着顾晏秋掌心的温度。忽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轻缓、克制,像是怕惊扰了她。
她的心猛地一跳,唇角不自觉扬起:晏秋哥哥,怎么又回...
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奢靡的龙涎香幽幽飘来,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与顾晏秋身上清苦的药香截然不同。蓝婳君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只见萧御锦正斜倚在她的妆台前,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支顾晏秋那日刚送她的木簪,簪子边缘刻有平安二字。
平安?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整个闺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萧御锦忽然缓缓抬眸,那双狭长的凤眸如暗夜中的狼瞳般死死锁住她。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碾过她惊慌的面容。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本该风流多情,此刻却透着令人胆寒的阴鸷。
蓝婳君蓝婳君被他这般注视,捧着蜜饯的手都在颤,他是何时进来的,她都毫不知情。
她忽然转身,下意识的要叫,却被一股蛮力猛地拽入怀中。
唔..!
萧御锦的手掌死死捂住她的嘴,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灌入鼻腔。他另一只手”唰“地合上窗棂,指尖一弹,烛火应声而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闺房。
嘘..“他在她耳边轻笑,温热的唇瓣擦过她冰凉的耳垂,“婳儿若喊出声,第一个死的会是院外那个小丫鬟。
蓝婳君浑身发抖,后背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此刻的心跳,那心跳声十分剧烈。
“殿下…”她声音发颤,却被他突然掐住腰肢。
萧御锦的薄唇擦过她耳尖,声音哑得可怕,你听。
那心跳声更重了,震得她后背发麻。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心跳竟也开始与他同频——咚咚、咚咚,在寂静的闺房里清晰可闻。
她气得浑身发抖,随后猛地挣开他的桎梏,大步的朝门边跑去,当她的手指刚触到门框,身后便传来萧御锦低哑的冷笑。
“明日,你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蓝家小姐闺房夜会宁王?”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指尖微微发颤。
他在威胁她。
她太清楚了——一旦今夜之事传扬出去,不出三日,她又会沦为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柄。
至于萧御锦?
不过是被罚俸半年,禁足三月。那些轻飘飘的惩戒,于他而言不过挠痒。
“……无耻。”她咬牙,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无耻?”他缓步逼近,一脸审视着她:“那顾晏秋夜探闺阁,便算得上君子?”
蓝婳君呼吸一窒,下意识后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碰过你这里?”萧御锦指腹摩挲她的腕间,正是方才顾晏秋握过的地方,眼底戾气翻涌。
她忽然意识到,萧御锦并非刚刚闯入,而是早潜伏在了阴暗处,冷眼旁观着她与顾晏秋相会。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
他看见了多少?
掐进掌心,一直都在看着?她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萧御锦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松开了钳制她的手腕。月光下,他苍白修长的手指从怀中取出一个鎏金锦盒,盒盖开启时发出的轻响。
一对红玉镯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蓝婳君瞳孔骤缩,猛地向后踉跄几步,后背重重撞上雕花廊柱。
拿走!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恶鬼。指甲深深掐入廊柱上的木雕花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那影子正剧烈地颤抖着。
萧御锦突然逼近一步,抬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猩红的双眼:“婳儿可知,那日下朝后,本王揣着这对镯子抄近道在将军府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就为了送你这对镯子。”
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可你呢?指尖猛地收紧,对着顾晏秋笑得那么甜,还主动去牵他的手。当本王看到这一切后,这里他说着,另一只手,突然按住自己的心口,“就仿佛被人千刀万剐了一般。”
那一瞬,本王才懂得,这剜心之痛,竟是情难自禁。
他低哑的嗓音裹着几分病态的痴狂,突然拽过她的手腕,强硬地按在自己心口。玄色蟒袍下,那颗心脏正以近乎癫狂的频率跳动着,每一下震动都透过掌心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颤。
感受到了吗?他俯身逼近,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际,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它正在为你发疯。
蓝婳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浑身一颤,纤弱的身子下意识往后缩去,却被他另一只手牢牢扣住腰肢。
她惊恐的睁大了双眸,瞳孔因惊惧而微微扩散。
殿、殿下...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唇瓣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指尖抵在他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剧烈跳动的心脏,一下重过一下,震得她掌心发麻。
这样疯狂的心跳,与他一贯从容优雅的形象形成骇人的反差。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单薄的纱衣被冷汗浸湿,贴在背上冰凉一片。
萧御锦突然出手如电,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蓝婳君还未来得及惊呼,便觉腕间一凉——那只红玉镯已严丝合缝地锢在了她雪白的皓腕上。
你......她刚想挣扎,另一只手腕已被他粗暴扯过。第二只红玉镯也戴到了另一只手腕上。
真好看。萧御锦握着她的手,低笑着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颤抖的手腕,就像...他的呼吸灼热地拂过她的肌肤,本王在梦里见过千万遍的样子。
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腕骨,力道温柔得近乎残忍。
你——她的声音哽在喉间。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小翠的惊呼:小姐!您房里怎么有说话声?
萧御锦低笑一声,终于退开两步,却在转身时突然回头,一把扣住她的后颈,狠狠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霸道至极,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直到小翠的脚步声逼近门口,他才松开她,翻身跃出窗外。
小姐?小翠推门而入,借着月色,却见蓝婳君独自站在案前,唇色嫣红,手腕上莫名多了一对红玉镯。
夜风掠过窗棂,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蓝婳君僵立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胸前的衣料。她盯着萧御锦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慢慢爬上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小姐...小翠怯生生地唤她。
这一声仿佛打破了某种魔咒,蓝婳君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对红玉镯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像是两条毒蛇死死缠着她。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绣鞋踩到方才挣扎时掉落的蜜饯,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坐在床榻边。锦被上还残留着萧御锦身上的龙涎香,这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换、换掉...她的声音细若蚊呐,手指死死攥着床帐,把这些...全都换掉...
他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蓝婳君望向紧闭的房门,心中惊觉,浑身颤栗。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如果萧御锦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她的闺房,那是不是意味着...他随时都可以?
她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冲到门前,颤抖的手指反复检查门闩。铜制的门闩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小姐?”小翠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小翠狐疑地环顾四周,目光在洞开的窗棂上停留。
她快步走去合窗,手指触到窗栓时突然一顿——那铜栓分明是从内里被利器挑开的,断口还泛着崭新的金属光泽。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方才在院外时,这扇雕花窗分明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就在她推门进来的刹那,定是有人仓皇翻窗而去。
小姐...小翠回头,却见蓝婳君又僵坐在床沿,目光空洞地盯着自己腕间那对从未见过的红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