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
他的应允听起来很平静，但熟悉他的人或许能察觉到那平静之下的一丝微妙变化。
伊莱的这种行为，看似是将主动权交还，实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掌控——他用毫无保留的“需要”和“依赖”作为武器，反过来将了汤姆一军。
晚宴正式开始，食物凭空出现在盘子里。伊莱没有再过多交谈，但他始终保持着那种贴近的姿态，偶尔会因为长桌的拥挤而不可避免地与汤姆的手臂发生轻微碰撞。
他甚至在取一盘烤羊排时，非常自然地请汤姆帮他递一下远处的肉汁壶，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阿尔法德在长桌另一端看得目瞪口呆，差点被一块南瓜馅饼噎住。他完全搞不懂伊莱这唱的是哪一出。
汤姆在整个晚宴过程中，虽然依旧与其他人进行着必要的交谈，维持着完美的优等生形象，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黏人精”。
伊莱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向整个斯莱特林，乃至整个霍格沃茨宣告他们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这虽然符合汤姆的某种隐秘的占有欲，但伊莱如此主动，甚至带着点蛮横的方式，却让他感到一种事情脱离精确计算的、既愉悦又隐隐不快的矛盾感。
伊莱安静地吃着东西，嘴角在无人注意时，微微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黏住他。
这是他想到的，在拥有了一定底牌后，最适合他与汤姆目前关系的策略。
既然无法割舍，既然注定纠缠，那么他就主动靠近，用看似臣服的姿态，去试探、去影响、甚至去扰乱汤姆的节奏。
晚宴在一种对其他人而言充满暗流的气氛中结束了。
校长阿芒多照例说了几句欢迎回来的话，伴随着几声爆响，餐后甜品出现在原本装着主食的盘子中。
伊莱象征性地吃了几口糖浆馅饼，注意力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身旁的汤姆身上。
汤姆表现得无可挑剔，他甚至将自己面前一盘几乎没动过的、淋着蜂蜜的菠萝块往伊莱那边推了推。这个举动没有逃过一些敏锐的眼睛。
晚宴散场，学生们熙熙攘攘地起身离开礼堂。伊莱立刻跟着汤姆站了起来，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确保自己始终在他的视野余光范围内。
汤姆没有阻止，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欢迎。他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步伐沉稳地走向斯莱特林地窖的方向。
伊莱能感觉到，汤姆那看似放松的姿态下，精神是高度集中的，像一头被陌生方式靠近的猎豹，在评估着情况。
阿尔法德本想凑过来和伊莱说句话，但看到伊莱那副“眼里只有汤姆”的架势，只好耸耸肩，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走进相对安静的休息室角落里时，相比起其他地方，这里周围的学生就比较稀少了。
汤姆的脚步停了下来，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你之前说，有不明白的地方要请教？”
来了。伊莱的心微微提了起来，他知道真正的试探现在才开始。他向前一步，坐到了汤姆身旁，两人算得上紧紧贴着。
他从随身带着的笔记本里抽出一张他精心挑选过的羊皮纸，上面是一个关于魔力在非生命体中进行“拟态循环”的复杂结构图，难度适中，恰好处于汤姆会感兴趣，又不至于触及那些真正核心秘密的层面。
汤姆接过羊皮纸，就着壁灯的光芒扫了一眼。他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专业性的兴趣，随即是更深的审视。他当然能看出这个问题的价值，也能看出伊莱提出的难点确实存在。
“你的推演没有错，”汤姆的声音带着思考时的冷静，“这个设计本身存在一个隐含的前提…”
他一边说，一边从袍子里抽出自己的魔杖，没有念咒，只是手腕极其细微地抖动了一下，杖尖在空中划出一个短暂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光弧，那光弧的核心确实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持续了异常时间的能量涡旋。
“像这样。”汤姆演示完，收起魔杖，看向伊莱，黑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这需要极高的控制力。看来，马尔福的藏书，确实涉猎颇广。”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平淡，似乎心情不太妙。
伊莱看着那消散的银色涡旋，心中凛然。汤姆不仅一眼看出了关键，还立刻进行了演示，其实力和对魔法的理解确实深不可测。
他点了点头，收起羊皮纸：“我明白了。谢谢。”
“不必。”汤姆淡淡道，“还有什么？”
伊莱又从笔记本里拿出几个类似的问题，都是他精心筛选过的。
伊莱问得认真，汤姆解答得精准，气氛甚至称得上“融洽”。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绝不仅仅是学术交流。
这是伊莱在展示他假期的“收获”，也是在试探汤姆的底线和态度。而汤姆则在通过解答这些问题，评估着伊莱到底从马尔福那里得到了多少，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以及他此刻这种“黏人”策略背后的真实意图。
汤姆比伊莱高出一些，需要微微垂眸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问题问完了？”汤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伊莱仰头看着他，壁灯的阴影在他脸上投下暧昧的轮廓。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轻声说：“今天的问题问完了。”
汤姆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忽然伸出手，不是碰伊莱，而是用手指轻轻拂过伊莱抱在胸前的笔记本封面，动作轻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意味。
“很好。”他收回手，唇角那抹习惯性的弧度似乎真实了一点点，“你的‘求知欲’…似乎比离开前旺盛了很多，伊莱。”
说完，他不再多言，起身率先往宿舍走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