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阳与苏沐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踉跄着冲出那片死亡风暴的肆虐范围,一头撞入空洞另一端那个相对平静的洞口时,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林阳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体内玄力近乎枯竭,经脉中残留的冰煞之气如同跗骨之蛆,带来阵阵刺骨的剧痛和滞涩感。苏沐月的情况稍好,但周身冰蓝光晕也黯淡到了极点,清冷的容颜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呼吸略显急促。
两人背靠着冰冷的洞壁,剧烈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这片相对“平静”区域那虽然依旧冰寒刺骨,却不再蕴含狂暴煞气的空气。回首望去,洞口之外,那片巨大的空洞中,冰煞风暴依旧在疯狂咆哮,幽蓝色的风柱如同狂怒的巨龙,将空间撕扯得支离破碎。能够从那等绝境中逃生,实属侥幸,也耗尽了他们大半的心力。
略作调息,服下珍贵的恢复丹药,两人不敢久留,打起精神,继续沿着这条新的通道向内走去。这条通道与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粗糙的冰缝或天然洞穴,而是呈现出一种人工开凿的痕迹。通道四壁光滑如镜,依旧是万古玄冰构成,但冰层内部流淌的幽蓝光芒更加深邃、均匀,仿佛蕴含着某种规律。通道笔直地向深处延伸,坡度平缓向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沧桑、却又无比精纯的极致寒意。
这里的感觉,不再是外界的狂暴和充满杀机,而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带着威严与寂寥的宁静。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惑人心智的低语声,在这里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林阳手中的奇异碎片,此刻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热感,牵引力变得无比清晰和强烈,直指通道尽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期待。历经九死一生,穿越重重险阻,他们终于接近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玄天秘录》下半卷的传承之地。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当他们的脚步踏出通道的最后一刻,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即便是以林阳和苏沐月的心性,也不由得心神一震,被深深震撼。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神秘的巨大冰室。其广阔程度,远超之前经历的任何地下空间,穹顶高悬,没入一片混沌的幽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次元。冰室并非规则的形状,而是呈现出一种天然形成的、却又暗合天道轨迹的浑圆。
冰室的四壁,不再是单纯的幽蓝色玄冰,而是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色彩。靠近底部是深邃的幽蓝,向上逐渐过渡为晶莹的浅蓝,再到接近穹顶时,竟呈现出一种淡淡的、仿佛蕴藏着星光的紫色冰晶。整个冰室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芒,将内部照得一片通明,却又不会刺眼。
冰室的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瑰丽的冰穹,行走其上,仿佛漫步于星空之间。而在冰室的最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完全由一种无法形容其颜色的、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寒冰精华的“混沌冰晶”构筑而成的祭坛。祭坛呈金字塔形,共有九层,每一层都雕刻着无数繁复无比、蕴含着至深寒冰大道法则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流转,散发出浩瀚如海的威压。
祭坛的顶端,并非尖顶,而是一个平整的平台。平台之上,静静地矗立着一张巨大的王座。这张王座,同样是由那混沌冰晶雕琢而成,造型古朴、大气,线条充满了力量感。王座的靠背高耸,其上雕刻着一幅模糊的、仿佛在讲述开天辟地、冰封纪元故事的古老壁画。
而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模糊的、近乎透明的虚影。
这道虚影,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只能隐约分辨出一个人形的轮廓。他身披一件仿佛由极光编织而成的虚幻长袍,头戴一顶若有若无的冰晶冠冕。尽管只是一道残存的虚影,但他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整片天地的主宰,浩瀚、古老、威严、深不可测!那是一种超越了玄皇,甚至超越了寻常玄帝范畴的恐怖威压,仿佛他本身就是“寒冷”与“寂灭”这两种终极法则的化身!
仅仅是注视着这道虚影,林阳就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至高存在时本能的敬畏。他体内的《玄天秘录》上半卷功法,此刻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起来,散发出一种欢欣、雀跃,又带着无限孺慕之情的波动。他怀中的那枚玄帝战场钥匙,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的共鸣,指向那道王座上的虚影。
苏沐月亦是屏息凝神,她的太阴之体与这极寒环境最为亲和,但面对这道虚影散发出的、仿佛源自冰之大道本源的威压,她也感到了自身的渺小。那是一种层次上的绝对差距。
整个冰室内部,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空气不再流动,寒意不再侵袭,一切都凝固在了这永恒的一刻。唯有祭坛上流转的符文和那道王座虚影,证明着这里并非绝对的死寂。
这里,便是万载玄冰窟的最核心之处,上古玄帝留下传承的终极之地。那王座上的虚影,无疑就是玄帝残留于世的一缕不灭执念。
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抵达了终点。然而,林阳心中清楚,真正的考验,或许从现在才真正开始。想要获得这位上古大能的完整传承,绝非易事。那道虚影,绝不会轻易将关乎自身道统的至高秘法,交给一个未经考验的后来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激荡的心绪,目光变得坚定而清澈,迈开脚步,一步步,沉稳地走向冰室中央那座神圣而威严的祭坛。苏沐月默默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
传承之地,近在眼前。最终的机缘与考验,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