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doro的空间裂隙即将触及威廉·范德比尔特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时,我决定介入。
复仇的怒火固然纯粹,但简单的死亡,对于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而言,太过仁慈。
有些债,必须由我亲自来讨,有些恐惧,必须深植于骨髓,日夜伴随,直到我苏醒的那一天。
我的神魂,那在“无”之法则中重塑后的意识体,无视了物理距离的阻碍。
它化作一道无法被任何仪器探测到的意念波动,跨越太平洋,瞬间降临在那片狼藉的北美废墟之上。
这股波动没有惊人的能量,却带着一种源自法则本身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doro,大地,停手吧。”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们的脑海深处响起。
正欲痛下杀手的doro动作一滞,那双因愤怒而变得冰冷的粉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惊喜。
她猛地抬头,视线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仿佛在寻找我的所在。
而被班大地踩在脚下的威廉,也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声音,他那因绝望而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四周。
“人~?”
doro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在我的意识中回应。
“是我。”
我的意念温和地安抚着她,“我没事。只是身体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做得很好,你们两个。但这个人的命,先留着。”
班大地的身躯微微一震,他脚下的力道稍稍松开,但依旧将威廉死死地压制住。
他没有说话,但那股沉稳而坚定的气息已经表明了他的顺从。
他相信我的每一个决定。
我的意念随即转向了那个匍匐在地、狼狈不堪的男人。
我的“视线”穿透了他的肉体,直抵他颤抖的灵魂。
“威廉·范德比尔特。”
我的声音在他的灵魂中回响,冰冷而空洞,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仿佛来自虚无深渊的最终宣判,“你很幸运,今天还死不了。但你也同样不幸,因为从此刻起,死亡对你而言将是一种奢望。”
“你……”
威廉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他试图抬头,却被班大地的威压死死按住,只能将脸埋在尘土里。
“不必寻找我在哪里,因为我无处不在。”
我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缠上了他的意识,“逃吧,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地心深处,甚至逃离这颗星球。但你要记住,无论你逃到哪里,我的目光都会注视着你。在你每一次入睡时,在你每一次惊醒时,在你每一次以为自己安全时,我都会在那里。”
“在你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时,你会想起我。在你品尝美酒佳肴时,你会想起我。在你每一次呼吸时,你都会感觉到悬在你头顶的那柄名为‘语风流’的利剑。”
“好好活着,威廉。用你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去感受这份恐惧,去品味这份绝望。直到我从沉睡中醒来,亲自站在你面前,取走你的一切。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话音落下,我便切断了与他灵魂的连接,不再理会他那因极致恐惧而濒临崩溃的精神。
我的意念最后扫过doro和大地,传递出最后的指令。
“把他放了。然后,回来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说完,我的神魂便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回归到建宁市疗养室那具沉寂的身体之中。
复仇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它在恐惧的浇灌下,结出最甜美的果实。
而我,也需要开始我漫长的沉睡与蜕变了。
神魂的退潮,比降临时更加迅捷。前一刻,我的意志还笼罩在北美大陆的上空,如同俯瞰棋局的无形之手;
下一瞬,便已然回归到了这间位于华夏腹地的、寂静无声的疗养室内。
外界的喧嚣与混乱被彻底隔绝,只剩下维生系统平稳运行的单调蜂鸣。
我的最后一道“目光”掠过那片废墟。
班大地收回了踩在威廉背上的脚,那万兽咆哮的虚影也随之敛去,他重新恢复了那个沉稳坚毅的青年模样,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份历经风浪后的深邃。
威廉·范德比尔特,这位曾经的“白银之手”,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精神防线,我的那番话,将成为他余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这比直接杀死他,要有趣得多。
紧接着,我“感受”到了空间的律动。
一道粉色的身影撕裂了现实的帷幕,几乎是在我的意念回归的同一时间,便出现在了疗养室的床边。
是doro。
她无视了层层的物理防御和能量屏障,对我而言,这些东西本就形同虚设。
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美丽的粉色眼眸凝视着我沉睡的躯体,其中蕴含的情感,比任何言语都要复杂和深沉——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有对我身体状况的担忧,还有那份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会永远陪伴在我身边的、最纯粹的依恋。
班大地没有doro那般无视规则的能力,但他也在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我能感知到他正站在隔离室外,与班雨笙和龙擎天等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将北美发生的一切,用最简洁的方式进行了汇报。我能想象到那些龙国高层在听到“创世纪”总部被夷为平地、会长威廉精神崩溃后的震惊表情。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弟子,已经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为我处理好这些世俗的纷扰。
我的意识,如同倦鸟归巢,缓缓沉入这具既熟悉又陌生的躯体。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将整个宇宙重新塞进一个狭小的瓶子里。
神魂的强大与肉体的脆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条经脉的断裂与重塑,每一个细胞的死亡与新生。
新生的力量在“无”之法则的引导下,如同一条温顺的溪流,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这具在与兽神一战中被彻底榨干的皮囊。
这是一个漫长而精细的工程,急不得。
doro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我放在体侧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那份真实的触感,将我从无边无际的虚无感中拉了回来,让我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存在”。
我无法做出回应,只能任由她握着。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有她在身边,我便可以毫无顾虑地沉睡。
“等我。”
我将这最后一道意念传递给她,随后,便彻底放开了对外界的感知。
意识之海沉入最深处,与那株由“无”之法则构成的道基之树融为一体。
外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遥远,最终彻底消失。
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也化为虚无。
一场盛大的戏剧已经落幕,而我,只是暂时退居幕后。
世界将迎来一段没有“语风流”的时光。
他们会恐惧,会猜测,会试探。
但他们很快就会明白,神明的沉睡,有时比祂的苏醒,更加令人敬畏。
因为谁也不知道,当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这个世界,将会迎来怎样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