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夏日步入尾声,空气依旧湿热,但早晚已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预示着季节更迭的凉意。林羽下榻的酒店套房,仿佛成了一个临时的全球战略指挥部。巨大的世界地图长时间铺展在客厅的桌面上,旁边散落着写满了各种关键词、箭头和问号的手稿纸,以及一堆由欧阳倩整理发送过来的、关于东南亚、欧洲、北美主要国家的文化市场分析报告、政策法规摘要、头部企业资料。
林羽的生活节奏似乎又回到了某种极致的规律与单调之中。晨起,他会先站在那幅地图前凝思片刻,然后处理欧阳倩从国内发来的、需要他过目的集团日常重大决策简报。上午,他主要通过视频会议,听取“林氏盾安”的最新进展汇报,并对培训方向和海外安全预案提出具体要求——他的安防体系构想,已然开始具备全球视野。
午后,是他雷打不动的“全球市场沉浸时间”。他不再局限于日本的具体事务,而是广泛阅读和思考。他通过系统,兑换了大量关于对象国历史、社会结构、民众心理、媒体生态、娱乐产业格局的深度分析资料。他的大脑如同一个高效的信息处理中心,吸纳着海量数据,并进行交叉比对和逻辑推演。
对于东南亚,他初步构想了“中心辐射”模式:以新加坡作为区域总部和财务中心,利用其国际化优势和金融地位;在泰国曼谷设立综艺制作和艺人培训基地,利用其成熟的娱乐工业基础和相对低廉的成本;在印尼雅加达和越南胡志明市重点发展数字流媒体和社交媒体营销,抢占增长迅猛的年轻市场。他注意到东南亚华裔的文化认同感,指示团队开始调研“中华文化元素本土化改编”的可行性。
对于欧洲,他的策略更显“高端”和“迂回”。他让欧阳倩开始秘密接触几家经营遇到困难但拥有悠久历史和顶级工艺的法国小众奢侈品皮具、香水工坊,以及一家瑞士的独立制表厂。同时,他也让许静文开始留意欧洲几个重要的独立电影节和艺术展览的赞助与合作机会。他的目的很明确:通过收购和投资,先融入欧洲的“老钱”圈子与艺术领域,树立林氏“高品质、高品位”的形象,而非直接以流行文化冲击市场。
对于北美,他暂时按兵不动,只是要求薇薇安·王的团队持续加大对其电影、音乐、科技行业的投资分析,尤其关注那些具有颠覆性技术或独特内容创作能力的中小型工作室。他在等待一个契机,或者说是,在积蓄足够一击必杀的力量。
这些庞大的战略构思,他并未立刻全面铺开,而是选择先夯实东南亚的第一步。他亲自草拟了一份关于设立“林氏东南亚区域总部”的初步方案,并通过加密渠道发给了欧阳倩和司徒安琪,要求财务和法务团队开始前期可行性研究和法律路径规划。
在处理这些宏大事务的间隙,他偶尔会收到来自国内的零星消息。
欧阳倩会例行汇报林晓的情况,得知她在专业心理疏导和严密安保下,情绪已逐渐平复,重新投入工作,但似乎比以往沉默了些许。每次听到这个消息,林羽的心都会微微揪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言的责任感。
与苏瑶的工作沟通依旧通过邮件和正式报告进行,高效、冷静、滴水不漏。关于那晚和清晨的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仿佛从未发生。但那种刻意维持的、过于完美的公事公办,本身就成了某种无声的证明。有时,林羽看着报告上苏瑶一丝不苟的签字,会短暂地走神一瞬。
秦悦那边,偶尔会发来关于韩国市场稳固情况的简报,语气同样专业而疏离。林羽也只是简单回复“已知悉”或给出几个技术性指令。
他的情感世界,仿佛被他自己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复杂的线头都被暂时捆扎起来,搁置一旁,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合适时机”再去处理。
然而,人的心思终究并非机器。在一个傍晚,他结束了一场与新加坡潜在合作方的视频会议后,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孤寂。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东京璀璨如星河的夜景。这座城市的繁华与活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它之于他,始终是“他乡”。这里的成功再辉煌,似乎也缺少某种根系的温暖。
他想念林家沟子清晨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想念母亲唠叨着端出的家常饭菜,甚至想念父亲沉默寡言却关切的眼神。他也想念和林晓、苏婉清一起在院子里闲聊斗嘴的轻松时光。
一种强烈的、回归的渴望,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日本的布局已定,大局已稳。东南亚的开拓非一朝一夕之事,前期准备工作完全可以通过远程指挥和派出先遣团队完成。他似乎,没有再必须留在东京的理由了。
是时候回去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迅速变得清晰而坚定。
他拿起内部电话,直接接通了欧阳倩。
“欧阳,帮我安排一下回国行程。”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更改的决断,“时间定在一周后。通知相关部门,准备汇报工作。我回去后,要听全面的汇报。”
电话那头的欧阳倩似乎略微顿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是,林董!我立刻安排!”
放下电话,林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中那莫名的孤寂感似乎被冲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归家的迫切。
progress 的全球战略已绘就初步蓝图,而它的核心引擎,在经历了海外征战的喧嚣与情感的暗流后,终于做出了返航的决定。东京的篇章即将暂告一段落,新的故事,将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继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