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混沌之门的瞬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重与剥离感。
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壁垒,又仿佛只是迈出了普通的一步。当那令人眩晕的光芒散去,林辰与碧瞳稳住身形,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即便是以他们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得为之震撼。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方向,甚至没有“空间”的常规概念。
他们仿佛悬浮在一个无限小,又无限大的“点”上。这个“点”,便是“源初之地”,宇宙诞生的“奇点”。
四周,是无穷无尽、沸腾翻滚的混沌气流,这些气流并非归墟核心那种趋于寂灭的灰白,而是呈现出一种孕育万物的、斑斓璀璨的原初色彩。它们时刻不停地生灭、演化,时而衍化出地水火风,时而构筑出星辰虚影,时而甚至浮现出模糊的生命形态,但下一刻又重归混沌。
在这里,时间与空间的法则都失去了意义,唯有最本源的“道”在直接显化、碰撞、交融。
磅礴无尽、远超仙界任何洞天福地的先天道韵,如同潮水般涌入体内。林辰的混沌寂灭道基自主运转,贪婪地汲取着这最本源的力量,那方微缩的混沌世界甚至发出欢快的嗡鸣,变得更加凝实。碧瞳的星灵皇血也在沸腾,与这源初之气共鸣,她那因损耗而跌落的气息,竟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回升。
然而,在这片象征着宇宙起源、生机勃勃的混沌之中,却存在着极不和谐的“杂质”。
一道道扭曲的、如同黑色脉络般的“初源之染”,如同跗骨之蛆,缠绕、渗透在部分的混沌气流之中,试图将其染上混乱与无序的色彩。它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堕落气息,与源初之地的格格不入,如同洁白画布上的污点。
而在源初之地的“中心”——如果这个概念在此地成立的话——悬浮着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缓缓脉动着的“光团”。
那光团,便是驱动整个宇宙归墟循环的“引擎”,亦是所有大道轨迹的源头!它散发着温暖、包容、孕育万物的气息,但仔细感知,却能发现其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光芒也显得有些明灭不定。那些黑色的“初源之染”脉络,正如同毒蛇般,试图朝着光团的核心钻探。
显然,归墟循环的失衡,根源就在于此。这源初引擎,正在被“初源之染”持续侵蚀、削弱。
“必须阻止它们!”碧瞳眼中闪过决然,审判之瞳自行开启,银灰色的灭之瞳力化作净世之光,扫向那些靠近引擎的黑色脉络。
滋滋——
被审判之光照射,那些黑色脉络如同被灼烧般收缩、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暂时被逼退。但它们数量众多,且极其顽固,被逼退后又在其他地方重新凝聚,继续侵蚀。
林辰目光锐利如刀,扫视整个源初之地。他知道,仅仅逼退这些表面的污染是不够的,必须找到并摧毁其源头,或者……修复引擎本身的裂痕。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巨大的源初引擎之上。凭借着与归墟本源的深刻联系以及混沌寂灭道基的感应,他能模糊地“看”到,在引擎的最核心处,似乎沉睡着某种更加庞大、更加本质的意识,那是宇宙本身的“潜意识”,或者说,是“天道”的雏形。正是这股意识的沉寂与受损,导致了引擎的脆弱。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股隐藏极深、却充满恶意的凝视,来自这片混沌的深处。
“出来吧。”林辰冷冷开口,声音在这无空间之地却清晰地传播开去,“藏头露尾,不符合你主宰的身份。”
“呵呵……不愧是寂灭的执掌者,感知果然敏锐。”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由亿万生灵的哀嚎与星辰破碎之音糅合而成的笑声,自混沌中响起。
前方的混沌气流如同幕布般向两侧分开,一道身影缓缓凝聚。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极其凝练、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意志投影。它身披仿佛由暗沉星河织就的长袍,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蕴含着无尽的冰冷、贪婪与毁灭欲望。
正是星狩主宰的意志投影!而且,比之前在星辉静海出现的那一道,更加凝实,更加强大!显然,在归墟之眼内部,尤其是在这源初之地,它能够调动更多的力量。
“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损耗本座麾下元帅,尔等终是来到了此地。”主宰投影的目光扫过林辰与碧瞳,最终落在林辰身上,那黑洞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炽热,“死寂仙种……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混沌寂灭道基’了。真是完美的载体……只要吞噬了你,融合你的道基,本座便能彻底掌控这源初引擎,取代这腐朽的循环,成为新的……永恒!”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痴心妄想。”林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宇宙循环,自有其法。你这等窃取纪元遗骸、融合污秽而生的怪物,也配妄谈永恒?”
“牙尖嘴利。”主宰投影并不动怒,只是黑洞般的眼眸越发幽深,“尔等可知,为何‘初源之染’能如此轻易侵蚀此地?正是因为这循环本身,早已出现了破绽!它已无力维持宇宙的平衡!唯有本座,带来绝对的秩序与统一,方能拯救这个走向衰亡的宇宙!”
“以毁灭和独裁带来的,不是秩序,是死寂的囚笼。”碧瞳冷声斥道,异色双眸中生灭道韵流转,与主宰投影散发出的冰冷秩序之力形成鲜明对抗。
“幼稚。”主宰投影嗤笑,“待本座掌控一切,尔等自会明白何为真正的‘大势’。”
它缓缓抬起由纯粹意志构成的手掌,指向那巨大的源初引擎:“看吧,它已如此脆弱。本座甚至无需亲自摧毁它,只需让‘初源之染’继续侵蚀,它便会自行崩溃。而本座,只需在此等待,等待收获最终的果实。”
“或者,”它的目光再次锁定林辰,“将你这枚关键的‘钥匙’……夺取过来!”
话音未落,主宰投影猛地出手!
它并指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贯穿诸天万界的漆黑指芒,撕裂混沌,带着侵蚀万物、终结一切的恐怖意境,直射林辰眉心!这一指,蕴含着大罗金仙级别的毁灭意志,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攻击!
“小心!”
碧瞳娇叱一声,审判之瞳全力爆发,银灰色的净化之光如同瀑布般冲刷向那漆黑指芒,试图将其湮灭。
然而,那指芒中蕴含的主宰意志太过凝练,碧瞳的净化之光虽能削弱其部分威力,却无法完全阻挡。
林辰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脚下微缩混沌世界浮现,归墟投影瞬间展开!
“寂灭之壁!”
灰蒙蒙的光壁在他身前凝聚,光壁上无数世界生灭的景象流转,散发着绝对的终结气息。
“轰——!!!”
漆黑指芒狠狠撞击在寂灭之壁上!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毁灭性的意念风暴席卷开来,将周围的混沌气流都逼退开来!寂灭之壁剧烈震颤,光华明灭不定,但终究是稳稳地挡下了这一指!
“哦?竟能挡下本座三成之力的一指?”主宰投影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冷笑,“看来,你的成长确实出乎意料。但,也仅此而已了!”
它身形一晃,瞬间化作万千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点出一指,无数道漆黑指芒如同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射向林辰与碧瞳!攻势之密集,威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被碧瞳逼退的“初源之染”脉络,仿佛受到了刺激,再次疯狂地涌动起来,如同无数条黑色毒龙,朝着源初引擎扑去,侵蚀的速度陡然加快!
局面瞬间危急到了极点!
林辰与碧瞳背靠背,一人撑开归墟投影,演化寂灭剑光,将袭来的指芒不断斩灭;一人催动星神血脉,双瞳生灭之力交替施展,一边辅助防御,一边竭力净化那些扑向引擎的污染脉络。
但主宰投影的实力太过强大,其攻击中蕴含的意志层面碾压,让两人应付得极为吃力。林辰的归墟投影范围被不断压缩,碧瞳的脸色也再次变得苍白。
“不能一直被动防守!”林辰心念电转,“必须攻击引擎周围的污染源头,或者……尝试修复引擎裂痕!”
他一边抵挡着无穷无尽的指芒攻击,一边将神识竭力投向那巨大的源初引擎,寻找着契机。
就在他神识触及引擎表面一道较大裂痕的瞬间——
嗡!
他体内的星辰寂灭虚空塔,不受控制地自主飞出!塔身虽然依旧布满裂痕,但在此地,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尤其是塔顶那颗一直沉寂的明珠,此刻竟如同心脏般剧烈跳动起来!
一股古老、苍茫、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悲怆与守护意志,从塔灵深处苏醒,传递而出!
紧接着,那源初引擎似乎感应到了星辰塔的气息,其上一道裂痕中,陡然射出一道纯净的、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创造之力的七彩流光,精准地没入了星辰塔顶的明珠之中!
“这是……引擎的本源反馈?!”林辰心中剧震。
得到这道七彩流光的滋养,星辰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塔身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一股远比塔灵全盛时期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气息,如同沉眠的洪荒巨兽,缓缓苏醒!
塔灵那模糊的意念,变得清晰而激动:“主人!这是……源初生机!它能修复我的损伤,更能……激活我真正的力量!”
契机!
意想不到的契机出现了!
林辰眼中精光爆射,毫不犹豫,将自身混沌寂灭道基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星辰塔!
“星辰寂灭虚空塔——助我!”
“寂灭为锋,源初为基——归墟……裁决!”
得到林辰力量与源初生机双重滋养的星辰塔,骤然暴涨,化作一柄横亘混沌的巨塔之剑!剑身一侧流转着终极的寂灭灰芒,另一侧却闪耀着源初的创造七彩!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力量,在此刻完美融合!
巨塔之剑锁定星狩主宰的投影,带着裁决宇宙悖逆、维护循环平衡的无上意志,悍然斩落!
这一剑,超越了神通,近乎……代天行罚!
星狩主宰投影那一直淡漠的黑洞眼眸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不可能!你怎么能引动源初之力?!!”
剑光落下,混沌开辟,万道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