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又到开饭时间了,今天王氏饭店来了一位全职妈妈。

王氏饭店的玻璃门叮咚一声轻响,被推开了。沈青梧几乎是撞进来的,背上那个鼓鼓囊囊、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大帆布包先于她整个人,沉甸甸地卡在了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狼狈地侧身,才把自己和那个过分臃肿的行李一起挤进店里。傍晚的空气里浮动着一天下来累积的油烟味、饭菜香和清洁剂混杂的气息,有些滞重。

前台后面的王伯,正低头拨弄着算盘珠子,噼啪的脆响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店里格外清晰。闻声,他抬起眼皮。看清来人,那点被打扰的不耐迅速化开了,变成一种熟稔的、带着点无声理解的温和。他放下算盘,没说话,只是朝靠窗那个角落的位置微微扬了扬下巴。那是沈青梧的老位置,孤零零一张小方桌,离热闹的厨房和收银台都远些,像特意辟出的一方小小孤岛。

“哎,谢谢王伯。”沈青梧的声音带着点喘,低低的,像蒙了一层薄灰。她费力地把背上那个沉重的大包卸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帆布包软塌塌地委顿下去,露出里面塞得满满的奶粉罐边缘、揉成一团的隔汗巾、还有几个颜色鲜艳、形状各异的塑料玩具角。她自己也像那个瞬间瘪下去的包,几乎是跌坐在对面的椅子里。

她今天穿了件绿色的棉质衬衫,洗得次数太多了,领口和袖口边缘已经磨得发白、起毛,颜色也褪成了模糊的灰绿,像夏日里被阳光晒蔫了的叶子。下身是条半旧的棕色卡其布短裤,膝盖处有些松垮。头发倒是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紧实的圆髻,一丝碎发也无,显出一种被生活强力规训过的、近乎刻板的整洁。额角和鬓边渗出的细密汗珠,是这整洁之下唯一失控的证据。

这身打扮,王伯有印象。上一次她来,也是这么一件绿衬衫,配的是条黑色短裤。那天她的头发可没这么齐整,胡乱扎着,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和脖子上,神情疲惫得像是刚从某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撤下来,眼底下两团浓重的青黑。那次她点的是一碗最便宜的素面,吃得极快,几乎没怎么咀嚼,眼睛不时瞟向窗外沉沉的暮色,仿佛那夜色里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

“老样子,一碗鸡汤馄饨?”王伯的声音不高,带着点砂砾感,却奇异地穿透了店里略显沉闷的空气。

沈青梧正把那个巨大的帆布包往椅子内侧推了推,闻言抬起头,脸上浮起一个很浅、带着点感激的笑,嘴角牵起的弧度有些勉强:“嗯,麻烦您了,王伯。”

王伯没再多话,转身撩开油腻厚重的蓝色布帘,朝厨房里吆喝了一声:“一碗馄饨,鸡汤的,多放点葱花!”布帘落下的瞬间,里面锅铲碰撞的叮当声、油烟机沉闷的轰鸣、还有厨师短促的吆喝,一股脑儿涌了出来,随即又被布帘隔绝,只剩下模糊的底噪。

店里彻底空了。白炽灯管的光线有些惨淡,均匀地涂抹在空无一人的塑料餐椅和光溜溜的桌面上,反射着冰冷的光。只有沈青梧这一角,仿佛被遗忘了,像一个孤零零的舞台布景。她把那个沉重的帆布包又往自己这边拖近了些,动作间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警惕。包里窸窸窣窣响动了几下,然后归于沉寂。她靠在椅背上,后背并没有真正放松,只是微微仰起头,脖颈拉出一道绷紧的弧线,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某个模糊的光斑,眼神是空的,仿佛灵魂暂时抽离,只留下一个极度困倦的躯壳在这里喘息。那紧束的发髻,像一道沉重的封印,把她所有可能的散漫和松懈都牢牢锁死。空气凝滞,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固执地一格一格跳动,嗒、嗒、嗒,声音清晰得刺耳。

“您的馄饨,趁热。”王伯端着一个大海碗,稳稳地放在沈青梧面前。碗口很大,边缘带着点磕碰的旧痕,里面盛着满满当当的清亮鸡汤,挤挤挨挨浮着十几只白胖的馄饨,汤面上浮着一层细碎金黄的油星,碧绿的葱花点缀其间,热气腾腾地往上冒,浓郁的香气瞬间霸道地驱散了周遭的沉寂。

这熟悉的热气和香味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拍了拍沈青梧紧绷的神经。她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睛里那层空茫的薄雾被驱散了些,涌上一点真切的、对食物的渴望。她拿起勺子,小心地舀起一个馄饨,鼓起腮帮子,吹了又吹,才送进嘴里。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珍惜的意味。

就在这时,通往里间的那扇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探了出来。

是王伯的女儿,映真。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件宽大的、沾着各色颜料的灰色棉布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脚随意地卷着,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她头发随意地扎了个松松的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颊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里拿着一个厚实的、边缘已经磨损的速写本,还有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女孩脸上带着点熬夜的痕迹,眼下有点青,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跳动的火苗,充满了某种不管不顾的探索欲,直直地投向角落里唯一的客人——沈青梧。

这目光太直接,太不加掩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专注。沈青梧握着勺子的手顿住了,嘴里那半个馄饨也忘了咽下。她有些局促,下意识地想把旁边椅子上那个显眼的大帆布包再往自己身后藏藏,动作透着一丝被窥视的不安。

映真却像是没注意到她的不自在,或者说,她看到了,但那股强烈的兴趣压倒了一切。她径直走了过来,脚步轻快,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活力。她停在桌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沈青梧身上扫过,从她洗旧的绿衬衫领口,到她挽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再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角。那眼神里没有评判,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和捕捉。

“阿姨,”映真开口了,声音清亮,带着点青春期特有的沙哑尾音,像清晨带着露水的草叶,“我能画你吗?”

“啊?”沈青梧彻底愣住了,勺子“叮”一声轻响磕在碗沿上。馄饨汤溅出几滴,落在她灰绿色的旧衬衫袖口,晕开几个深色的小圆点。她没顾上去擦,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突兀的女孩。画她?画她什么呢?画她这一身的疲惫,画她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还是画她身边这个像个移动堡垒般塞满了孩子家当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这请求太陌生,太超乎她日常的轨道,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就一会儿!很快的!”映真似乎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许,立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动作干脆利落。那本厚厚的速写本“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铅笔已经迫不及待地悬在了粗糙的纸页上方。她的眼神再次聚焦在沈青梧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仿佛要穿透那层被生活打磨出的、略显木然的外壳,攫取里面某种她所渴望的东西。

沈青梧下意识地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冰凉的塑料勺子柄,指节微微泛白。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被注视的压力,这压力让她无所适从,甚至有些惶恐。她垂下眼,看着碗里漂浮的葱花和馄饨,试图找回刚才那点平静进食的感觉,但对面那道灼热的目光像无形的探针,让她无法忽视。她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像一个突然被推上舞台、忘了台词的蹩脚演员。

铅笔尖触碰到粗糙的素描纸,发出第一声“沙沙”的轻响。那声音很细微,却像一枚小石子投入沈青梧沉寂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意外的涟漪。她握着勺子的手又紧了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努力想继续吃碗里剩下的几个馄饨,但动作变得僵硬而迟缓,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她的目光无法控制地飘向对面。

映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微微歪着头,铅笔在纸上快速而流畅地移动着,时而停顿,眯起眼仔细打量,时而又刷刷地涂上几笔。她的表情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模特和手中的纸笔。她偶尔会轻轻咬一下下唇,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店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单调却充满了某种奇异的生命力,像春蚕在啃食桑叶,固执地要吐出丝来。

沈青梧的心跳在那种持续的沙沙声中,奇异地慢慢平复下来。那声音像一种温和的白噪音,覆盖了她脑中惯常盘旋的、关于孩子奶粉、明天菜价、水电账单的琐碎噪音。她紧绷的肩膀,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一点点,不再像两块硬邦邦的石头。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紧束的发髻下,头皮似乎也没那么紧绷了。她不再刻意回避映真的目光,反而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悄悄观察起这个沉浸于创作的少女。女孩额角渗出细小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那专注的神情里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劲儿,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那个也曾为了一张画,可以忘记吃饭、忘记时间的自己。一种遥远而模糊的酸涩感,悄然漫上鼻尖。

“好了!您看看!”不知过了多久,映真突然停下笔,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完成杰作般的兴奋红晕。她小心翼翼地把速写本转了个方向,推到沈青梧面前。

沈青梧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迟疑着,目光落在翻开的纸页上。视线触及纸面的瞬间,她整个人像被一道无声的电流击中,僵住了。

纸上是她,又全然不是她记忆中的自己。

没有刻意强调她眼角的细纹,没有放大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也没有突出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样式陈旧的灰绿衬衫。画面中央,是她的脸,一个侧面。铅笔的线条异常简洁,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微抿的唇角,和那个因为长期抱孩子而习惯性微微前倾的脖颈弧度。最让她心头巨震的,是那双眼睛。

映真用笔很轻,只在眼窝处铺了薄薄一层灰调子,却在那片灰色之上,用更细、更坚定的笔触勾勒出眼神的方向。那眼神是向下的,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沉静和收敛,仿佛总在看着什么近处的东西。然而,就在这沉静的眼眸深处,在瞳孔聚焦的边缘,映真用笔尖极其细腻地点染出一些细碎的、跳跃的光点。这些光点极其微小,像是散落在深蓝天鹅绒上的钻石尘屑,若隐若现。它们并不明亮夺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是从一片沉寂的深海底部,顽强地透射出来的、来自遥远星辰的微光。

沈青梧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几乎不敢去触碰那单薄的纸页。她死死地盯着画中那双眼睛,那里面被映真捕捉到的、她自己早已遗忘的微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又干又涩,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感。她猛地低下头,视线狼狈地逃离那张画,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汤碗。碗里只剩下一点浑浊的汤底和几片零星的葱花,模糊地映出她此刻扭曲变形的倒影。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浑浊的汤面上溅开一个小小的、迅速扩散的涟漪,又消失不见。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那声音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响。

“阿姨?”映真带着点困惑和担忧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您……不喜欢吗?”

沈青梧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很大,束得紧紧的发髻都有些松动了。她不敢抬头,只是胡乱地用手背在脸上飞快地抹了一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没…没有,”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画得…画得真好。”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努力想对女孩挤出一个表示赞赏的笑容,但嘴角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那笑容显得极其别扭和脆弱。

映真似乎松了口气,但看着沈青梧通红的眼眶和强忍的表情,她明亮的眼睛里也掠过一丝无措和茫然。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把目光移向沈青梧旁边那个塞得快要爆开的巨大帆布包,又看看她身上那件旧得发白的绿衬衫,眼神里多了些懵懂的、对这个复杂成人世界的不解。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胀感。她避开映真探究的目光,动作有些慌乱地开始收拾自己面前的东西。她把那个沉甸甸的帆布包重新背到肩上,勒得单薄的肩膀微微下沉。她站起身,走到柜台前。王伯正低着头,用一块半干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锃亮的不锈钢收银台面,仿佛对刚才角落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王伯,结账。”沈青梧的声音还有些不稳,但已竭力恢复了平静。

“六块。”王伯头也没抬,报出价格,手里擦拭的动作没停。

沈青梧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旧旧的、边缘磨损的棕色零钱包。她打开拉链,里面是叠放得整整齐齐、但面额都很小的纸币和一些硬币。她仔细地数出六块钱,放在柜台上。然后,她的手指顿了顿,又从那叠钱里,抽出一张崭新的、颜色格外鲜亮的五十元钞票。这张票子在她那些旧旧的零钱里显得格格不入,像不小心混入灰烬的火星。她犹豫了一瞬,指尖在那张崭新的钞票上摩挲了一下,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把它轻轻压在了刚才那六块钱的上面。

“这个……”沈青梧的声音很轻,几乎像耳语,目光却投向还坐在窗边、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速写本的映真,“给映真,买点……新的颜料吧。”

王伯擦拭台面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眼,那双阅尽世事的、有些浑浊的眼睛先是落在柜台上那叠钱上——六块旧钞上面,压着那张崭新的、格外耀眼的五十元。然后,他的目光缓缓抬起,落在沈青梧脸上。没有惊讶,没有疑问,也没有客套的推拒。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很深,像一口古井,里面沉淀着太多沈青梧看不懂的东西。那目光在她洗旧的绿衬衫领口、在她明显哭过而微微红肿的眼眶、在她因为背负重物而微微塌陷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

几秒钟的沉默,像被拉长的橡皮筋。店里只有老旧冰箱压缩机启动时沉闷的嗡嗡声。

终于,王伯什么也没说。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动作很慢,却很稳,把柜台上的钱拢在一起,包括那张崭新的五十元。他没有点验,直接拉开收银机的抽屉,把它们都放了进去。抽屉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干脆利落。

“路上慢点。”他重新拿起那块抹布,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沈青梧如蒙大赦,几乎是仓促地点了下头,低声说了句“谢谢”,便立刻转身,逃也似的走向门口。她不敢再看窗边的映真一眼。玻璃门被用力推开,晚风带着初夏夜晚微凉的湿意猛地灌进来,吹拂在她脸上,带走了一些残留的泪痕的温热,也带来一阵清醒的凉意。

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店里那惨淡的灯光和王伯沉默的身影。沈青梧站在人行道上,用力吸了一口带着汽车尾气和行道树气息的空气,仿佛要把胸口的滞闷全部置换出去。她走到停在店门外不远处的婴儿车旁。车里,她的小女儿安安睡得正沉,小脸粉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弯小小的阴影,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盖在身上的薄毯一角。

看着女儿天使般的睡颜,沈青梧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柔的泄洪口。她俯下身,动作极其轻柔地帮女儿掖了掖被角,指尖拂过孩子柔嫩的脸颊。然后,她直起身,握住婴儿车的推把。夜色温柔地包裹下来,街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晕开一团团昏黄。她推着车,沿着熟悉的、通往那个租住的老旧小区的路,缓缓地往前走。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均匀的、有些单调的咕噜声。

这条回家的路,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完。路旁小店的霓虹招牌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困倦的眼睛。她脑子里却像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无法平静。那张速写纸上自己的侧脸,那双眼睛里被映真捕捉到的、连她自己都遗忘的微光,固执地在脑海里反复浮现,挥之不去。那微光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熟悉感,仿佛在幽暗的深海里沉睡了太久,被少女的笔尖意外地唤醒。

就在她推着车,即将拐进小区那条更昏暗的小巷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而清脆的提示音。

她停下脚步。这么晚了,会是谁?推销广告?还是物业催缴水电费的短信?她带着一丝疲惫的不耐烦,腾出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那个屏幕边缘有些磕碰的旧手机。指尖划过屏幕解锁,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发信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手机号。信息内容很简短,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她沉寂的心湖里轰然炸响:

“沈女士您好,市美术馆下月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兼职引导员若干名(负责展厅引导、简单讲解)。工作时间灵活(可协商排班),待遇面议。附:本月下旬特展‘印象的微光——莫奈与他的睡莲世界’筹备中,诚邀热爱艺术人士加入。”

最后那行字,像带着魔力的钩子,瞬间攫住了沈青梧全部的呼吸——“莫奈与他的睡莲世界”。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照亮了她骤然睁大的眼睛。那双刚刚在素描纸上被捕捉到“微光”的眼睛,此刻在手机屏幕幽蓝的光线下,正清晰地倒映着那行关于“莫奈”、“睡莲”的字眼。那倒影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地闪烁、跳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又像被骤然点亮的、沉睡已久的星火。

夜风穿过小巷,带着凉意,吹动她额前几缕散落的碎发。婴儿车里,安安在睡梦中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沈青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那条短信钉在了原地。她低头看着屏幕,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沉入肺腑,带着夜晚的凉意和一种久违的、带着颤栗的悸动。

暴风中文推荐阅读:满门殉国你悔婚,我娶嫂嫂你哭什么?穿成孩子他妈,盛总夜夜求壁咚绝对死亡规则惊!妖孽美人深陷男团修罗场剑雨仙侠闺蜜齐穿带崽跑路!世子急疯了综清穿:下岗咸鱼再就业盗墓:你们真的不是npc吗?别人修仙,我搞吃的魏梓芙女穿男:小正太娶妻又生子不死修仙人穿越,暴力夫妻互宠陨落神武霍格沃茨的女巫人在奥特:我为O50老大!鬼浅记自从有了神豪系统,姐天天上热搜修仙:从掌握变身开始老太重生:闪婚皇叔,前夫孽子悔成渣了李二傻的欢乐日长时空外卖:特工王妃的导演之路崩铁:不受命途影响的我,为所欲安答应:苟在清宫当咸鱼的日常司少的小祖宗又不安分了宝可梦:大地的暴君魔王是个雌小鬼?灵脉少年青色微醺生而为鬼,生吃个人我很抱歉与卿守,与君知恶魔霸总强宠,爱你就要狠狠虐圣域街溜子,从不干正事血魔横刀德善县主忙种田恶妇变好,冷厉糙汉怒撕和离书御兽神妃倾天下快穿小世界换新天神豪:惹不起巨星的姐姐是首富火影:开局变成创立斑,怎么办?萧凤是个好名字我在无限流游戏里嘎嘎乱杀!重生后,我被男主疯狂撩拨人在机变英盟,我是叱风云亲弟天啦!他变成了妹子冷情糙汉一开窍,娇软知青扛不住香尸诡婿暗夜,对她着迷缅甸丛林的现代帝国快穿:玄月的重生之旅
暴风中文搜藏榜:农门炮灰:全家听我谐音改剧情造化长生:我于人间叩仙门隐藏在霍格沃兹的占卜家欢迎来到成神之旅夫人她马甲又轰动全城了乔念叶妄川溯灵圣体:林洛的复仇之路爱上和尚新婚夜,病秧子老公求我亲亲他魔极道初遇心上人我老婆竟然从北源区来找我了书画学院的修仙日常读痞幼的书快穿之夏姬家有表姐太傲娇参加摆摊综艺后肥姐成了顶流凶案真相我在八零建门派小师祖在炮灰宗门大力投资被赶出家门后,真千金疯狂掉马甲被当替身,踹渣男后闪婚千亿大佬荒年悍妻:重生夫君想要我的命创世幻神录贺年有礼傅总的小娇妻又甜又软假死后,彪悍农女拐个猎户生崽崽快穿: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废妃无双这个实教不对劲国密局都来了,还说自己不会抓鬼开局被甩,转身带崽闪婚千亿总裁仙途传奇:修仙家族郡主扛着狙击杀来了汪瑶修真传四合院:许大茂的新生夺舍圣主的我穿越到了小马宝莉乡野村姑一步步算计太傅白月光仙子师尊的掌控欲实在是太强了暴徒宇智波,开局拜师纲手诸天从噬灵魔开始龙族再起气运之子别慌宿主她好孕又多胎仙妻太迷人,醋夫神君心好累我的二次元之旅,启程了赛尔:没有系统的我,点满了科技修真界亲传们没一个正常人春历元年女尊:昏庸女帝的阶下囚满分绿茶满分嗲精满分作凌虚之上
暴风中文最新小说:盗笔:我成了汪家头号死敌四合院:四级厂医,截胡秦淮茹HP:这家伙一直在笑修仙:爷们居然化形成小萝莉我的男宠遍布现代和古代宁王囚婳:孽缘情深年轻的修士哟,哪个是你丢的娘子重生撕毁离婚申请,随军夜被宠哭圣道洪荒之鲲鹏炮灰反派逆袭之抱大腿金丹证道快穿:主神独宠的病秧子他是上神安检日记主播太美太撩人,大哥个个碗里钻宠妻狂魔之王爷请适可而止稻玉狯岳你觉得幸福吗?人在美漫,超女说赛亚人很厉害星穹考卷次神1:诡秘之主,新沪怪谈泰国佛牌的秘密女王大人,小天使真是我们女儿截胡纲手后,我当上了火影灵异系统之逆世传奇带上粉毛小狗,从武侠开始无敌!综影视:云端美人夏尔的异世之旅饭店真实见闻录快穿:被迫悖德边缘疯狂试探小马宝莉:特别的错误只手遮天:从凡人到万古道祖HP:又一对布莱克和马尔福团宠太子:朕的太子,你竟敢勾引穿越僵约从红溪村开始修仙大佬回岛后:网友天天催上架HP:铂金玫瑰与巨龙秘字一号小组之幽冥守门人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快穿:我来给我妹撑腰了南枝的古代求生记锦衣夜行0加藤断之妹:从炮灰到S级叛忍梦魇轮回录神印王座:光之契血痕密码八月无花开向上之河末世:开局带着盗墓五方闯蓝星快穿之逍遥诸天万界恶女整顿家门,带全家吃大肉恶作剧之吻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