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礁星域”的消失,如同在紧绷的琴弦上奏响了一个毁灭的音符。不是战争,不是灾难,而是整个星域连同其中的星辰、生命、物质,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从宇宙的“存在”层面彻底抹除。这种超越认知的恐怖,让“流浪者号”上所有知晓内情的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收割……已经开始了。”赵勇(老狗)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上一次“清理”的噩梦,仿佛再次浮现眼前。
吴邪和王胖子更是如坠冰窟。他们亲身经历过“织网”的可怕,但那至少还是一个有形的、可以理解的敌人。而“黑礁星域”的消失,更像是一种……宇宙法则的强制执行,冷漠、绝对,令人绝望。
“必须加快行动!”赵勇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我会动用所有渠道,将警告和‘回声峡谷’的坐标扩散到更广的范围。你们,按照计划,立刻出发,去寻找星图上标记的盟友!每一分力量都至关重要!”
没有时间犹豫和悲伤。吴邪和王胖子带着赵勇提供的加密星图、联络方式和一部分物资,再次登上了那艘伪装货船,驶离了“流浪者号”,投身于更加广阔而危险的星海,开始了串联微光的艰难使命。
……
而在他们无法感知的层面,一场超越生死的奇迹,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那并非物质世界的复苏,而是意识与能量的不朽纠缠。
当林曦在“回声峡谷”燃尽自我,将混沌吊坠、张起灵残留的印记与自身一切融合,爆发出那撼动通道的一击时,他的物质身体确实化为了宇宙尘埃。但他那高度凝聚、并与宇宙本源法则(混沌平衡)深度结合的意识和精神核心,并未彻底消散。
它们被爆炸的能量裹挟着,并未归于虚无,而是如同被投入激流的种子,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漂泊、沉浮。张起灵那缕燃烧自己、化作最后力量的印记,也并未熄灭,反而如同最坚韧的纽带,与林曦的意识碎片紧紧缠绕在一起,共同承受着虚空的洗礼。
不知在混沌中漂泊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一点微弱的、熟悉的共鸣,如同黑暗中遥远的灯塔,穿透了无尽的虚空,触及到了这团漂泊的意识和能量聚合体。
那共鸣……来自混沌吊坠!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与吊坠同源的另一件物品——依旧在“诺亚”方舟深处,被严密保护和温养着的、记录者留下的“幽灵数据包”核心!
这跨越了物质与意识界限的共鸣,仿佛为迷失的旅者提供了锚点。林曦那破碎的意识本能地朝着共鸣的方向凝聚、靠拢。而张起灵的印记,则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紧紧相随,提供着一种冰冷的、却无比坚定的稳定力量。
他们并未“复活”,而是以一种极其特殊、难以理解的状态存在着——一种纯粹的意识能量聚合体,承载着彼此最后的记忆、情感与执念,在虚空中缓慢地重塑、稳固。
……
与此同时,在地球,解雨臣(小花)的隐秘据点。
黑瞎子叼着未点燃的烟,靠在控制台边,看着屏幕上刚刚接收到的、来自吴邪和王胖子的最高加密信息。他那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
“乖乖……这回可真是捅破天了。”他咂咂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解雨臣。
解雨臣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面容依旧俊美,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剧烈的风暴。信息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播种者”渗透、异宇宙见闻、“织网”与“归墟之环”、“收割者”与“回声峡谷”……以及,林曦和张起灵确认牺牲的消息。
每一条都足以颠覆现有的认知。尤其是最后一条……
他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脑海中闪过张起灵那沉默却可靠的身影,以及林曦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他们……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消息确认了吗?”解雨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渠道是吴邪和王胖子用最高级别密码发来的,内容与他们之前零散传回的信息能对上,逻辑链条完整。”黑瞎子吐掉烟,“而且……我动用了一些老关系,侧面打探了一下。联邦内部最近暗流涌动,菲尔德的第七舰队确实行踪诡秘,边境几个星域也出现了不正常的封锁和……人口失踪报告。综合来看,消息……大概率是真的。”
解雨臣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绝。
“启动‘深蓝协议’。”他下达了指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调动我们所有隐藏的力量和资源,向可靠的盟友传递警告。同时,不惜一切代价,搜寻任何可能与‘收割者’或远古文明相关的遗迹和信息。”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观测窗前,望着窗外繁华却脆弱的人类都市。
“我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吴邪他们串联边缘势力上。必须在‘它们’真正降临之前,找到……自救的方法。”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的背影,知道这位老朋友已经做出了最艰难的决定。“深蓝协议”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一旦启动,意味着将彻底从阴影走向前台,与联邦内部乃至更恐怖的敌人正面抗衡。
“那张起灵和林曦……”黑瞎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解雨臣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他们是英雄。但英雄的牺牲,不应该成为绝望的理由,而应该是……点燃反抗之火的薪柴。”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他们留下的所有痕迹。我相信,他们绝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就在解雨臣下达指令的瞬间,远在无尽虚空之外,那团由林曦和张起灵意识能量构成的、微弱的聚合体,仿佛感应到了来自故乡星域的、某种强烈的意志呼唤,其凝聚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
归途,或许远比想象中更加漫长与艰难。
但意识的残响,已然在死亡的彼岸,奏响了回归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