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太大了,住的地方到公司坐地铁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期间还需要中转。
张月说的没错,我们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谨小慎微的观察着申城的一切,仿佛我们还活在上个世纪的突兀。
穿着打扮突兀,说话行事突兀,饮食习惯、思考方式……总之,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申城像是科幻片中的城市一样,我们如同耄耋老人,颤颤巍巍的探索着这未知的世界。
入职当天手续很繁琐,被hR带着从一个办公室到另一个办公室,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我们像无头的苍蝇跟着,让我们干啥就干啥。
一天下来很是疲惫,我和张月回去连饭都有没吃,简单一洗漱便都沉睡过去。晚上凌晨左右的时候张月似是在做饭,我实在太累了,一直睡到第二天闹钟响起。
连着两周都是新员工培训,期间换了两位培训讲师,一位是广东的小伙叫tom,另一位是从加拿大的棕发碧眼美女叫catherine。
对了,UN是外企,入职当天hR便让我们都起一个英文名,她说在UN必须要有。情急之下我用了最近看的小说的主人公的名字,于是,我成了Anna Li。
第一周主要是介绍公司发展,产品还有一些客户等内容,第二周基本上就是业务基础知识。第一周的时候感觉还好,到了第二周catherine讲业务的时候,明显跟不上了。
她的发音有地方口音,而且特别快,很多时候我都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几天下来我甚至怀疑专八考了个啥,毫无用武之地。
张月和我一样,她更吃力。所以每晚回去我们还要在看笔记,重新温故而知新。
在申城的第一个月,真的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
周六日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僵尸一样躺在床上,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这种状态一直到了第三个月我们被分配到了各自的部门之后,才开始慢慢适应。
三个月的强压力下的适应和学习,让我觉得申城的寒冬真的是寒。
我被分配到了项目中心的技术支持部,下属又有很多小组,我组长是安徽人,一位三十多的顾家好男人。组里都说他顾家,性格也好,对待下属也很好。
他叫Jack,的确如泰坦尼克号里面的Jack一样,温文尔雅又幽默健谈。我在他的帮助下,很快融入了这个团队。
只是,很快被新来的副组长给打破。
如果说申城那段时光留下的印象最深的记忆,一半在Jack是组长的时候,另一半就是Zoey做我师傅的那段日子。
Zoey成为我师父的那天,就是我在申城噩梦开始的那天。
她是申城拆迁户,比我大三岁,一头微卷的齐耳短发,戴个黑边的眼镜,性格跟余果一样妥妥的男生。只是,她不是我的余果,她更不是我的护法。
从她第一天带我开始,她看我就哪哪都不顺眼。我接打电话、发邮件、去找人、打印东西,甚至我在餐厅吃饭,但凡她碰到我的时候,她总是白眼翻的一愣一愣的。
我不知道从哪个动作,或是哪件事便无意中得罪了她,她就是这样。
每次跟我指导的时候,她总是扯着大嗓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用申城方言说着脏话。我知道那就是骂人的脏话,我虽然听不懂,但是别人吵架的时候,我听到过这些词汇。
有时候Jack碰到的时候也会说她,让她多点耐心,好好说话。只是,现在的组长可不是Jack,他没有耐心和温柔,甚至没有任何尊重。
因为在Zoey将她笔记本扔到我头上的时候,他却看着我在笑,我至今忘不了那个笑。仿佛是高位者俯视脚下的蝼蚁一般,轻蔑和不羁,甚至还有得意和玩弄。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说话没有申城女孩子那样温柔,处理系统异常订单没有达到合格的准确率。但是,所有新人中我的各项数据都是出类拔萃的。我想不通,好一阵子我几乎陷入了自卑和胆怯中。
我开始害怕上班,害怕看到那张脸,害怕和同事们沟通交流,害怕处理系统上的异常,甚至我害怕申城的一切。
张月比我幸运,她碰到的师傅是位湖南来的姑娘,我们一起吃过饭,她性格很好,一看就是那种平易近人的好人。
是的,我将Zoey划入了坏人行业。
生不如死的这五个月,每日如针扎一样窒息的呼吸着申城的空气,再在肺腑里钻心的痛苦着。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遇到了teo。
teo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代表,他经常像驻场一样在UN和我们一起办公。这天,我在“加班”的时候意外的处理了一件“大事件”。
有多大?就是大到据说如果系统未能及时修复,可能UN在亚洲的整个业务陷入瘫痪,那损失据说无法估计。
当时恰逢晚班的同事刚好是就餐的时间,好在teo和另外两位同事都在,而在需要印度那边It支持的时候,他们碰到了很大的问题。
印度那边同事说的英语他们听不懂……
于是我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活儿。刚开始我确实也听不太懂,直到那边电话告诉我在系统的操作步骤,我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们在电话里很快将系统进行了扫视,并让两边技术支持的同事在系统找到了这个异常。我参与的过程不到半个小时,但是就这半小时让我终于在公司一鸣惊人。
我的勇气让我重获新生,公司发了全员通告的表彰。另外,我也终于调离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岗位。我终于离开了那个人,Zoey。
直到teo将审批完的邮件转给我的时候,我才感觉我是活着的。
这次的种种奖励和升迁,他帮我了很大忙,他请我喝咖啡,说我能临危受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做的这么果断干净,他很佩服。
要知道他是瑞典人,来申城也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我俩就此事之后成了一直互通书信的异国好友。
我被调到项目部的项目管理组,组长又换了个人。Sindy,也是申城的移民。但是她在申城自小长大,算是申城人。
她不像Zoey那么尖酸刻薄,平时总是一副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说话也是柔声细语。她身高不高,皮肤却十分符合当地人的特点,白皙水嫩。也总爱戴个黑色边框的眼镜,身体微微发胖,所以怎么看也觉得很和气的一个人。
Sindy英文不怎么好,所以项目上凡跟国际跨部门沟通协调的事都落在我身上,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比技术支持好太多了。
我充分展示出了我的外语水平能力,而且还给海外的同事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因为老外夸奖从不藏着掖着,有同事隔三差五的写信过来表扬,我又一次成了公司的新宠。
也正因为如此,春节放假的时候我和张月都没能回去。这是第一次在外过春节。
因为还在实习,没有正式成为UN的员工,很多诱人的福利都享受不到,春节火车票一票难求,机票贵的更是离谱。文智说他帮我买,我拒绝了。
他也很难,我知道的。
只是,我和张月在这边的确也很不好。但是,我们都学会了和成人一样,报喜不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