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栖岛的清晨总裹着层薄纱似的雾,可这周六的晨光却格外透亮——村头百年老槐树下,青石板路摆满各家搬来的木凳竹椅,连孩童都被大人抱在膝头,攥着云栖月昨天分的蟹黄味瓜子,眼睛亮晶晶望着临时搭起的高台。
海风卷着咸湿气息掠过,连槐树叶都似带着期待,轻轻晃着。
林德旺穿着洗得笔挺的中山装,攥着厚厚一叠资料,举起铁皮喇叭清嗓子:“老少爷们儿静一静!
今天把咱云、林两族的人都叫来,是为月牙儿买岛开发的事!咱先请太三公说两句!”
人群瞬间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被搀扶上高台的云太三公。
老人拄着龙头拐杖,扫过台下一张张熟悉的脸,声音洪亮得震得槐树叶沙沙响:“咱雾栖岛穷了多少年?
出海靠漏风木船,看病靠土方子瞎凑,娃子上学得冒着风浪坐小摆渡——这些苦,咱都受够了!
如今月牙儿回来了,愿意拿真金白银给咱建码头、盖学校、搞种植养殖,就想把岛的产权定下来,踏踏实实干实事!
今天这会,同意的、有疑问的,都敞开了说,别藏着掖着!”
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炸开锅。
二伯公云福生攥着半袋炒花生站起来,花生壳簌簌往下掉:“太三公,月牙儿这孩子我信得过!
当年她被城里人家接走,走的时候还哭着给我塞过她捡的海螺!
如今回来还想着咱族人,这份情义就比啥都金贵!
我就问一句,往后在种植园干活,真能一天两百块?
要是真能,我这把老骨头都能去翻地!”
云栖月站在高台一侧,指尖轻轻蹭过袖口,笑着点头:“二伯公,男工一天两百,女工一百五,管午饭,长期干还能交五险一金。
往后岛上建了加工厂,还能招更多人,咱不用再靠天吃饭,不用再怕风浪毁了收成。”
“五险一金?
那不是城里白领才有的?”刚从镇上工地回来的云小兵猛地站起来,安全帽还挂在脖子上。
“月牙儿姐,我在工地搬砖三年,老板连合同都没给签过!咱岛上真能有这待遇?不会是哄咱的吧?”
“绝不是哄大家。”云栖月从帆布包掏出一叠文件,扬了扬。
“这是我跟崇明船厂签的‘海神号’订购合同,下个月船就到——钢制船身,能抗十级风浪,还有卫星导航和探鱼器,往后出海捕鱼,再也不用赌命。
等船到了,大家都能去看,去试试!”
“真能抗十级风浪?”渔民云老四往前挤了挤,他去年出海遇到台风,木船差点散架,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月牙儿,那雾天咋办?你也知道咱岛一直都是常年有雾,有时候浓得连船头都看不见,而且导航雷达什么的也没用啊?”
云栖月掏出手机,点开全息海图雷达界面,递到云老四(忘记介绍了这个是和云海、云川、云河同辈的云栖月在族谱里是最小的)面前:“云四哥你看,这是咱岛周围的航线,迷雾、暗礁、水深都标得清清楚楚,不管雾多大,这个海图雷达都能试试观测周围什么情况,跟着航线走都不会迷路,而且还能无视咱们的磁场,很安全,我和三哥前阵去镇上还用了你看现在安全的回来了。
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高科技,专门针对咱这种多雾海岛的。”
云老四凑过去,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看着上面清晰的航线和暗礁标记,眼睛都亮了:“这玩意儿真神了!有这东西,我再也不用怕雾天出海了!我同意!我举双手同意!”
人群里的附和声越来越大,可也有人犯嘀咕。
林寡妇抱着刚满周岁的孙子,声音轻轻的,却让喧闹的人群静了一瞬:“月牙儿,我不是不信你,可买岛要花那么多钱,往后要是亏了咋办?
咱岛就这么大,要是搞砸了,咱连退路都没有……我家娃他爹去年出海没回来,我就怕……”
话没说完,林月娘就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云栖月给她买的真丝帕子:“妹子,我是月牙儿的娘,我最清楚她的性子!
这孩子打小就实诚,当年去城里,走之前还把她攒的零花钱分给村里的娃子买糖吃!
如今她回来,先是给咱买新船,又是买机器,连咱冬天穿的棉衣都提前订好了——她要是想坑咱,犯得着费这么大劲?”
林月娘越说越激动,指着高台旁堆放的微耕机、抽水机:“这些机器都是她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还有果树苗、蔬菜种子,连给娃子们的文具都备好了!
她要是图咱啥,直接在城里享福不好?何苦回来遭这份罪?”
“月牙儿姐在城里赚了大钱?”
云小兵挠着头问,“那你还在乎这岛的产权?直接把钱分给大家不就完了?”
云栖月笑着摇头:“钱分给大家,花完就没了。
我要这产权,是为了能踏实干事——申请政策、引进设备、跟商家合作,都得有明确的产权才行。
我向大家保证,不管将来岛发展得多好,咱族人永远优先就业、优先入股,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吃亏!要是我食言,大家随时能把我赶出岛!”
这话一出,人群里的疑虑消散不少。
“往后岛上我还打算建个办公楼和发电站,还有渔场工厂等等,到时候拉网线、装设备,让年轻人都能在家门口挣钱,还能照顾老人孩子,不用再背井离乡。”
人群里的气氛彻底热起来,连最开始犹豫的人都松了口。
太三公见时机差不多了,举起铁皮喇叭喊:“老少爷们儿,同意月牙儿买岛开发的,举手!”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举起一片手,连怀里的孩童都被大人抱着举起小手,像一片摇曳的小树林。
云福生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这还用说?咱都同意!月牙儿,你就放开手脚干,缺人缺力,咱都给你凑!”
“我同意!”“我也同意!”欢呼声此起彼伏,林德旺拿着登记表,挨个儿让大家签字按手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是在谱写雾栖岛的新篇章。
就在这时,港口传来船笛声,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带着生态评估机构的人来了(当然岛上的老渔民好天气没有雾的时候去接来的不然都上不了岛)。
为首的王主任笑着走过来:“听说雾栖岛开村民大会,我们特意过来看看!要是大家都同意,今天就能开始生态评估,争取早点把手续办下来,不耽误你们开发!”
“真的?那太好了!”林德旺连忙迎上去,“我这就带你们去后山,月牙儿都规划好了,哪里种果树、哪里搞养殖,都标得清清楚楚!”
人群跟着涌向后山,孩子们在前面跑着喊着,大人们聊着未来的日子,老人们拄着拐杖,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云栖月走在人群中间,看着熟悉的土地、熟悉的笑脸,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从今天起,雾栖岛的苦日子,要到头了。
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时,生态评估给出了“适合开发”的初步结论。
太三公拉着云栖月的手,望着远处归航的渔船,声音里满是感慨:“月牙儿,咱岛有救了!往后,咱再也不用看着别人过好日子,咱自己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云栖月点点头,目光坚定:“太三公,您放心,我一定让雾栖岛变成人人羡慕的宝地,让咱族人都能安稳、体面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