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潭的冰层在军靴下发出细碎的呻吟,苏然的长命锁贴在胸口发烫,锁身的星图透过棉衣,在冰面上投出淡红色的光斑。他刚走出三步,脚下的冰层突然裂开细纹,银灰色的影子在水下翻动,尾鳍拍打的节奏带着三短两长的规律 —— 与银铃共振的频率完全一致。
来了。 叶澜的军刀已经出鞘,刀刃反射的月光里,守潭兽的背鳍正冲破冰层。那畜生浮出水面的瞬间,福尔马林混着血腥味的寒气扑面而来,它背上的新伤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色,伤口边缘的齿痕排列整齐,与周明柴刀刀刃的刻痕严丝合缝。
苏然的左眼突然被刺痛。昨夜乱葬岗的画面在视野里炸开:周明举着柴刀劈向守潭兽,刀刃落下的瞬间,兽背上的鳞片突然竖起,组成个完整的星图封印阵。柴刀被弹开的刹那,守潭兽猛地撞向冰棱,锋利的冰尖在它背上划出同样的伤口 —— 不是周明砍的,是它自己刻下的标记。
它在给我们留线索。 叶澜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银灰色的血液正顺着鳞片的纹路流淌,在冰面汇成个微型星图,第七颗星的位置恰好对着乱葬岗的方向。她数到第七根冰凌时,守潭兽突然摆了摆尾鳍,鳞片上的反光里,映出与周明银镯子内侧相同的刻痕。
守潭兽突然潜入水中,尾鳍拍打的水花在冰面凝成细小的银铃。苏然跟着爪印往乱葬岗走时,发现每串脚印旁都有个三趾爪印,爪尖的银灰色粉末在雪地里慢慢显形:玻璃眼,藏真魂。那字迹的笔画里嵌着细小的鳞片,与赵守义墓壁上的刻痕质感完全相同。
林悦的相机...... 苏然突然想起那张镇史馆顶楼的照片,窗户上的眼睛符号里,人影举着的玻璃眼球正泛着绿光。他加快脚步时,守潭兽的嘶吼从黑龙潭方向传来,声波在雪地里震出七个光斑,像串引路的灯笼,最亮的那束直直射向乱葬岗的新坟。
新坟的土堆在雪地里像个巨大的眼睛,无字木牌斜插在坟头,牌身的冷光与供销社铁皮罐的
字编号形状相同。叶澜的军刀挑起木牌根部的红绳,七根绳子上系着的山茶花已经冻成冰雕,花瓣数量随绳长递减,最后一根绳上只剩孤零零的一瓣,在风里轻轻颤动。
这不是普通的坟。 苏然的长命锁突然腾空,星图投射在坟堆上,土面应声裂开细纹。守潭兽的嘶吼突然拔高,叶澜的军刀顺势插进裂缝,撬开的冻土下,半截玻璃眼球正泛着绿光,瞳孔里映出七个模糊的人影 —— 最前面的举着银铃,后颈的淡红色印记与王领导照片里的手链产生共振,光斑在雪地里跳成细碎的星。
是林悦的左眼。 苏然抓起玻璃眼球的瞬间,指尖传来熟悉的灼痛。眼球的玻璃体里沉着几缕银白色毛发,在显微镜下显现出与守潭兽背上新伤处完全相同的鳞片结构。守潭兽在保护它。 他突然想起赵守义日记里的话,兽识主,眼识魂。
叶澜的探照灯扫过坟堆周围的冻土,新翻的泥土上有圈圆形压痕,弧度与周明柴刀的刀背完全吻合。她数着土层的层数挖到第七层时,铁皮盒的棱角突然刺破冻土 —— 锁扣上的眼睛符号正在蠕动,银灰色的纹路像无数条细蛇在爬行,与中药铺密室离心机里的物质相同。
周明来过。 军刀劈开盒盖的瞬间,玻璃眼球突然炸裂,碎片在雪地里拼出完整的星图,每个顶点都对应着乱葬岗的一座老坟。苏然认出最亮的那处,正是 1994 年立的七座无名碑,碑石上的苔藓纹路,与玻璃碎片的反光组成相同的祭祀符号。
守潭兽的嘶吼突然转成呜咽。苏然的左眼被银灰色雾气笼罩,林悦的意识流在眼前缓缓展开:1994 年的乱葬岗上,王领导正将七个学生的眼球埋进土里,守潭兽趴在一旁低鸣,背上的鳞片被月光照成无数只眼睛,与此刻新坟前的景象重叠成模糊的双影。
周明在帮守潭兽转移眼球。 苏然的长命锁与玻璃碎片产生共振,守潭兽背上的伤口开始渗出银灰色的液体,在冰面汇成星图烙印,与供销社铁皮罐的编号
完全对应。他突然按住兽腹的鳞片,那里的刻痕里嵌着半张泛黄的照片 ——1994 年的黑龙潭边,王领导正将穿红棉袄的小姑娘推进冰缝,她锁骨处的山茶花胎记在水里依然清晰,像朵不肯凋零的血花。
叶澜的军刀突然指向新坟旁的老槐树,树干的刻痕里嵌着些未燃尽的纸片。拼凑起来的守潭人契约上,以兽为镜,以眼为引,七子归位时,真魂自会醒 的字迹被血渍浸透,dNA 检测显示与赵小勇祖父的完全一致。是赵守义的笔迹。 她的指尖划过
二字,纸页突然脆裂,露出下面的银灰色星图。
守潭兽突然沉入水中,尾鳍拍打的水花在冰面拼出 长白山 三个字。苏然抓起最后一块玻璃碎片时,左眼的未来画面汹涌而来:春节庆典的戏台之下,守潭兽从黑龙潭跃出,背上的星图烙印与七块银铃碎片连成完整的封印阵,玻璃眼球里的林悦真魂正与长白山的第七个容器产生共鸣,银灰色的光穿透戏台,在夜空里组成巨大的眼睛符号。
乱葬岗的风突然卷着雪粒扑过来,无字木牌在风中转动,背面的银灰色字迹渐渐清晰:兽不伤,人自伤,真凶藏在守潭旁。叶澜回头望时,黑龙潭的冰层下,银灰色的影子里浮出个穿中山装的人影,袖口的银铃手链随着水流晃动,三短两长的频率与王领导档案照片里的完全相同,连链节磨损的痕迹都分毫不差。
苏然将玻璃碎片塞进长命锁的夹层,守潭兽的呜咽声从水下传来,像在催促他们前行。他望着乱葬岗的方向,突然明白这畜生用自己的血写下的不是伤痕,是地图 ——1994 年祭祀的最后一块拼图,就藏在守潭兽守护的黑龙潭底。而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此刻正在长白山的雪地里,等着他们揭开她与这场跨越三十年悲剧的终极关联。
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守潭兽的影子在冰下游向黑龙潭深处,留下的爪印在雪地里组成箭头,直指潭中央的祭坛方向。苏然的长命锁烫得像块烙铁,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守潭兽用伤痕换来的线索,不过是通往真相的第一道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