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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闭合的刹那,我听见骨裂的脆响混着啊秀最后的嘶吼,像把生锈的锯子在锯我的耳膜。达初拽着我往回跑,他背上的吸盘印已经紫得发黑,每跑一步都踉跄一下,血顺着衣摆滴在骨铺的通道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花。

“等等!”我突然挣开他的手,转身扑向石门。门缝里还渗着血光,我摸出怀里的镇魂铃,用力往门缝里塞——这铃铛是道长用自己的指骨磨的,铃舌上刻着“镇”字,或许能暂时困住里面的东西。铃铛刚塞进去一半,就被一股巨力吸了进去,紧接着传来“咔嚓”的碎裂声,像是骨头被嚼碎的动静。

“走啊!”达初红着眼拽我,他的桃木剑上还缠着石像的碎肉,腥气扑面而来,“她用命换我们活,你想让她白死?”

我被他拽着踉跄后退,通道两侧的石壁突然渗出粘液,那些刻满道长字迹的地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眼球——无数只眼睛在黑暗密眨动,瞳孔里映着我们奔逃的影子。我这才发现,所谓的“石壁”根本不是石头,而是用无数张人脸贴成的,那些眼睛,全是活的。

“它们在记我们的样子!”我头皮发麻,摸出腰间的火折子,想点燃剩下的符纸,却发现指尖抖得连火折子都抓不住。达初一把抢过火折子,咬在嘴里点燃符纸,往石壁上扔去。符纸烧起绿色的火焰,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眼睛一个个爆裂开,汁液溅在我们身上,又腥又黏。

“前面有岔路!”达初突然喊。通道尽头分了三条路,左边的路飘着白雾,中间的路淌着血河,右边的路堆着白骨。白雾里传来婴儿的笑声,血河上漂着啊秀的发簪,白骨堆里隐约有剑穗的反光——是道长那半截剑穗!

“走右边!”我拽着达初冲过去。白骨堆里果然埋着另一半剑穗,捡起时,两截剑穗像有生命般自动扣合,发出“叮”的脆响。合二为一的剑穗突然发烫,上面的符文亮起金光,照得周围的白骨都在颤抖,那些白骨竟开始自动拼接,慢慢组成一个人形,手里还握着把断剑。

“是……是道长的骨架!”达初失声喊道。骨架的胸腔里嵌着块玉佩,正是之前在石像里看到的那半块“清”字佩,此刻与我胸口的伤口一碰,玉佩突然裂开,里面流出金色的液体,滴在白骨上,骨架竟慢慢长出了血肉。

“师父?”达初颤声叫着,伸手想去碰。我急忙拉住他——这人形的皮肤下,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刚才石门里渗出的那种黑雾,他的眼睛依旧是浑浊的白色,只是嘴角噙着笑,和石台上的“道长”一模一样。

“来啦。”人形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剑穗合璧,正好当祭品。”他抬起手,断剑直指达初的心脏,“纯阳之血,最养煞。”

达初举剑格挡,桃木剑与断剑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响。他背上的吸盘印突然炸开,黑血喷了人形一脸,人形却像很享受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笑道:“果然鲜。”

我趁机摸出从阿秀那里抢来的尸油火,这东西刚才烧石像时威力惊人,或许能对付他。可刚掏出布包,就被人形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撞在白骨堆上,肋骨像是断了几根,疼得眼前发黑。剑穗从怀里滚出来,落在人形脚边,他弯腰去捡的瞬间,我看见他后颈有块胎记——道长的胎记是红色的,而他的是青黑色。

“你不是他!”我吼道,“道长的胎记在左边,你在右边!”

人形的动作顿住,缓缓转头,白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裂痕:“哦?你见过他?”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震得白骨堆簌簌作响,“那你该知道,他有多‘喜欢’养煞——这子母煞,本就是他炼的!”

“你胡说!”达初怒吼着挥剑砍去,“师父才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伤天害理?”人形侧身躲开,断剑划开达初的胳膊,黑血立刻涌了出来,“当年他为了救你这个半妖,引了子母煞入体,用自己的道心镇着煞气,这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以为他失踪是去云游?他是被煞气逼得躲进了阴阳缝,每天都在被啃噬神魂!”

达初的动作僵住,脸色比纸还白:“你……你说什么?我是半妖?”

“不然你以为纯阳功为何练不成?”人形步步紧逼,断剑抵在达初的咽喉,“你娘是狐妖,你爹是道长,人妖结合生下的你,本就该被天道不容。他为了护你,瞒着所有人炼煞,现在煞气失控,正好用你的妖丹补一补——”

“闭嘴!”我抓起块白骨砸向人形的脸,趁他偏头的瞬间扑到达初身边,“别信他!他在挑拨离间!”

人形被砸中脸,竟不生气,反而指着血河的方向笑:“不信?自己看。”

血河里的发簪突然转动,水面映出画面:道长跪在阴阳缝前,浑身是血,手里攥着半块玉佩,对着缝里说:“再等等……等我找到压制煞气的法子,一定接你出来……”缝里伸出只毛茸茸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那手的主人,长着狐狸尾巴。

达初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桃木剑上,剑身上的符文瞬间黯淡:“是……是我娘……她被关在阴阳缝里……”

“所以啊,”人形的断剑又往前送了送,“只要挖出你的妖丹,不仅能救你娘,还能让你师父摆脱煞气,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达初闭上眼,像是要放弃抵抗。我急得去拽他,却发现他的皮肤下开始浮现狐纹,耳朵也隐隐长出尖毛——他体内的妖气正在失控。

“你看,连你自己都在认主了。”人形笑得更得意,“半妖本就不该活在人间,早点献祭,也算……”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我低头一看,达初不知何时握住了插在他胸口的桃木剑,剑穗上的金光顺着剑身蔓延,人形的身体开始冒烟。“我是不是半妖,该不该活,轮不到你说了算。”达初的声音发哑,眼睛里却燃起了火,“但我知道,师父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轮不到你这种冒牌货来置喙!”

人形的身体在金光中消融,临死前发出不甘的嘶吼:“你们逃不掉的!阴阳缝快开了,到时候……所有煞都会出来……”

他化作黑烟散去后,白骨堆突然剧烈震动,通道开始坍塌。血河的水面暴涨,白雾里的婴儿笑声越来越近。达初拽起我往左边的白雾跑:“走这边!我娘在阴阳缝里,或许……或许能从那里找到出口!”

白雾里冷得像冰窖,脚下全是软乎乎的东西,踩上去“噗嗤”作响,像是踩在活人的身体上。婴儿的笑声就在耳边,却看不见人,达初的狐耳越来越明显,妖气护着我们不被白雾侵蚀,可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青。

“你撑得住吗?”我问。

“没事。”他咬着牙,突然停下脚步,“你听。”

笑声里混进了别的声音——是铃铛响,很轻,却很熟悉,像……阿秀的镇魂铃!我们循着铃声跑过去,只见白雾深处立着棵歪脖子树,树上挂着个铃铛,铃铛下面吊着个血茧,茧里隐约能看见个人形,手脚还在动。

“啊秀!”我扑过去想撕开血茧,却被一股力量弹开。血茧上布满了血管状的纹路,正随着铃铛的晃动收缩,里面传来阿秀微弱的声音:“别……别碰……是母煞的茧……”

“怎么救你?”达初的声音发颤。

“用……用剑穗……”啊秀的声音断断续续,“它怕……道长的灵力……”

我立刻解下剑穗,刚碰到血茧,茧就剧烈蠕动起来,发出婴儿般的啼哭。纹路里渗出黑血,溅在剑穗上,剑穗的金光更盛,竟慢慢融入茧中。血茧开始变得透明,我看见啊秀闭着眼,身上爬满了细小的子虫,那些虫子正在啃噬她的内脏。

“对不起……”她突然睁开眼,看向达初,“没护住你……”

“别说傻话!”达初的眼泪掉在血茧上,“你撑住,我们带你出去!”

啊秀却笑了,笑得咳出一口血:“我奶奶说……我是‘活祭’命……生来就是要喂煞的……能换你们活,值了……”她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很亮,“记得吗?我说过,我娘是阴阳缝的守缝人……这铃铛,能暂时关上缝……”

她突然用力挣开血茧,露出胸口的伤口——那里插着半截镇魂钉,是之前我给她防身用的。她握住我的手,将镇魂钉按进血茧的核心:“钉住它……别让煞出来……”

血茧猛地收缩,将啊秀彻底吞噬,铃铛的声音变得尖锐,白雾开始消散,露出后面的阴阳缝——一道丈宽的裂缝里翻涌着黑雾,缝边蹲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道长,他的半边身子已经变成了煞形,正痛苦地蜷缩着。

“师父!”达初冲过去,却被道长挥手拦住。

“别过来!”道长的声音一半是人一半是煞,“缝要开了……带着铃铛走……找林清玄……他知道怎么救……”

“林清玄是谁?”我追问。

道长却没回答,只是看着达初,眼神温柔得像水:“小初,爹对不起你……”

阴阳缝突然剧烈晃动,黑雾里伸出无数只手,将道长往缝里拖。达初想去拉,却被我死死拽住——啊秀用命换来的时间,不能白费。

“走!”我拽着达初,跟着铃铛的指引往回跑。身后传来道长的嘶吼,还有啊秀最后的铃铛声,像首悲伤的镇魂曲。

跑出通道时,天已经亮了。锁魂崖上的桃花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落在我们沾满血污的身上,像场荒唐的雪。达初握着那半块玉佩,狐耳还没退去,眼神空洞得吓人。

“林清玄……”我喃喃道,突然想起道长札记里的一句话:“玄者,清之影;清者,玄之魂。”

难道……林清玄就是道长本人?

骨铺的通道彻底坍塌,阴阳缝的方向传来震天的嘶吼,我知道,那里面的东西,迟早会追出来。而我们手里,只有一个染血的铃铛,半块玉佩,和一个不知道意义的名字。

达初突然抬头,眼神重新燃起光:“我娘在缝里……我要救她……也要救师父……”

我握紧合二为一的剑穗,上面的金光虽弱,却从未熄灭。

“好,”我说,“我们去找林清玄。”

远处的山雾里,隐约传来钟鸣,一声又一声,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示。我望着达初毛茸茸的狐耳,突然想起啊秀的话:“活下来的人,才能替他们守着这方山水。”

是啊,活下来。

哪怕前路是更深的黑暗,哪怕要面对更恐怖的煞,哪怕我们手里的武器只剩血和泪,也要活着走下去。

因为这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路。

锁魂崖的桃花落了满地,踩上去像踩碎了无数个残梦。达初的狐耳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他将半块“清”字佩贴在眉心,妖气与玉佩的灵力相融,竟在身前凝成一道虚影——是个穿着青布道袍的年轻道士,眉眼间与达初有七分相似,正对着我们温和地笑。

“是我爹……年轻时的样子。”达初的声音发颤,伸手想去碰,虚影却像烟一样散开,只留下句缥缈的话:“玄在清中藏,清在玄里生……”

“玄清一体?”我突然想起道长札记里的批注,“难道林清玄就是道长的道魂所化?他把自己的道心炼化成了另一个‘存在’,用来压制体内的煞气?”

达初握紧玉佩,指尖的妖气渗入玉纹:“不管他是谁,找到他就能救我娘和师父。”他抬头望向终南山深处,那里的雾气比往日更沉,像口倒扣的巨锅,“我娘的气息在那边,很弱,但还在。”

我们沿着妖气指引的方向往山深处走,越往里走,空气越冷,草木都透着股死灰的颜色。路边的石头上布满了螺旋状的刻痕,像有人用指甲一圈圈抠出来的,达初说那是“煞旋”,是子母煞经过时留下的印记,每道旋里都藏着一丝煞气,能勾人心里的恶念。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竹林。竹子是诡异的紫黑色,竹叶边缘泛着血光,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像女人在哭。达初的狐耳突然耷拉下来,脸色发白:“里面有东西……很强的妖气,比我娘的还重。”

竹林深处飘来股脂粉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我握紧剑穗,金光在掌心流转——自从剑穗合二为一,它就像有了生命,能感知到周围的煞气强弱。此刻剑穗烫得惊人,显然里面藏着厉害的角色。

“出来吧。”我对着竹林喊道,“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竹林里走出个穿红衣的女人。她梳着双环髻,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嘴唇红得像血,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里盖着块红布,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动。“两位小道长,迷路了?”她声音娇得发腻,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达初的狐耳,像在看什么稀罕物。

“你是谁?”达初的桃木剑微微颤动,妖气在周身凝成层薄茧。

女人掩嘴笑起来,笑声在竹林里回荡,紫黑色的竹叶纷纷落下,像撒了把黑雪:“奴家是这竹林的守林人,叫红姑。看两位面生,怕是从锁魂崖来的吧?”她的目光扫过我胸口的伤口,突然舔了舔嘴唇,“身上带着煞味,真香。”

竹篮里的东西突然动了,红布被顶起个小鼓包,发出婴儿的啼哭声。阿秀的镇魂铃在我腰间急促作响,铃音尖锐,显然在示警。

“这是……”我心头一紧。

“奴家的孩儿呀。”红姑轻轻拍了拍竹篮,哭声立刻停了,“刚生下来没多久,还没取名呢。”她突然看向达初,眼神变得贪婪,“小道长是狐妖血脉吧?正好,用你的心头血给我孩儿当奶,定能让他长得壮壮的。”

话音未落,她突然扔开竹篮,红布飘落,里面滚出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没有脸,只有七只眼睛,均匀地分布在脑袋上,手脚像蜘蛛腿一样细长,正是子母煞的幼体!

“小心!”我拽着达初后退,剑穗的金光直射幼体。那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叫,七只眼睛同时射出红光,打在紫黑色的竹子上,竹子瞬间炸开,无数竹片像箭一样射向我们。

达初的妖气猛地爆发,狐尾在身后展开,毛茸茸的尾巴挡住竹片,却被红光灼出焦痕。“是母煞的分身!”他怒吼着挥剑,桃木剑的红光劈开竹片,直取红姑面门,“你把阿秀怎么样了?”

红姑侧身躲开,红衣突然鼓起,像里面藏着无数条蛇:“那个小丫头?早就成了我孩儿的养料啦。她的镇魂铃倒是个好东西,能引来这么多纯阳体。”她突然指向我,“尤其是你,身上有林清玄的灵力,吃了你,我孩儿定能提前破茧!”

幼体突然跃起,七只眼睛同时盯住我,张开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我将剑穗挡在身前,金光与它的红光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就在这时,红姑的红衣突然裂开,里面钻出无数条红色的触须,像血做的鞭子,缠向达初的脚踝。

“缠住他!”红姑尖叫,“取他的心头血!”

达初的狐尾横扫,拍断几根触须,却被更多的触须缠住。触须上的倒刺刺入他的皮肉,黑血顺着触须往上流,幼体的眼睛变得更亮,显然在吸收他的妖气。“快走!”达初的声音发闷,显然在强行压制体内的妖气失控,“别管我!”

我怎么可能走?剑穗突然发烫,上面的符文亮起,竟在我眼前展开一幅画面:道长在竹林里画符,红姑站在他身后,手里的竹篮里装着只受伤的小狐狸,正是达初的母亲。“清玄,这狐妖快死了,不如……”红姑的声音温柔,眼里却藏着算计。

“不行。”道长的声音很坚定,“她怀了身孕,杀了她会遭天谴。”

画面一闪而逝,我突然明白:红姑早就认识道长,甚至可能参与了炼制子母煞的事!她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而是达初的狐妖血脉,想用它来强化子母煞的幼体!

“你根本不是守林人!”我怒吼着冲向红姑,剑穗的金光凝聚在指尖,“你是母煞的仆人!是你帮她困住了阿秀!”

红姑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红衣彻底炸开,露出里面蠕动的触须和无数张小嘴:“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一起死吧!”她的触须猛地收紧,达初的脸色瞬间发紫,嘴角溢出黑血。

幼体趁机扑向我的咽喉,七只眼睛里映出我的影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起道长札记里的一句话:“煞由心生,亦由心灭。以道心为引,可化煞为灵。”

我不再抵抗,反而将体内的灵力全部注入剑穗。金光突然暴涨,不仅挡住了幼体的红光,还顺着触须蔓延,缠向红姑。红姑发出凄厉的尖叫,触须在金光中燃烧,露出里面的本体——是只巨大的蜘蛛,肚子上长着张女人的脸,正是红姑的模样。

“不可能!林清玄的灵力怎么会在你身上!”蜘蛛精的脸扭曲变形,八只眼睛里都充满了恐惧。

“因为我懂了。”我看着她在金光中消融,“道长炼煞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镇压煞。他的道心,从来都在守护上。”

蜘蛛精化作黑烟散去后,幼体发出不甘的尖叫,七只眼睛同时爆碎,化作一滩黑血。达初身上的触须失去力量,纷纷掉落,他瘫坐在地上,狐尾和狐耳慢慢隐去,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的衣服却被血浸湿了——他为了挣脱,竟用桃木剑刺穿了自己的肩膀,逼出部分妖气。

“你疯了!”我急忙撕下衣襟给他包扎。

“没事。”他笑了笑,指着竹林深处,“你看。”

蜘蛛精消散的地方,露出一个洞口,洞口用青石板封着,石板上刻着“玄清”二字。阿秀的镇魂铃突然从我的腰间飞出,落在石板上,铃铛响了三声,石板“咔嚓”裂开,露出里面的石阶,通往黑暗深处。

石阶上积满了灰尘,却有两行新鲜的脚印,一行大,一行小,显然不久前有人走过。达初的玉佩突然发烫,他捡起铃铛:“是我娘的脚印!还有……还有阿秀的!”

啊秀没死!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震,跟着达初往洞里跑。石阶很陡,两旁的石壁上挂着油灯,灯芯是白色的,像用人的头发编的,达初的妖气点燃了油灯,昏黄的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跑了约莫百十米,前方出现一扇石门,门上刻着幅奇怪的画:一个道士左手抱着只狐狸,右手举着桃木剑,剑尖对着自己的胸口,剑上缠着红绳,绳的另一端系着个铃铛。

“是师父!”达初指着画中的道士,“他怀里的是我娘!”

石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门后的石室很大,正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个人,盖着块白布,布上绣着个“清”字。达初冲过去掀开白布,却愣住了——石台上躺着的,是个和道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更年轻,脸色苍白,胸口插着柄断剑,正是之前在锁魂崖看到的那柄。

“这是……林清玄?”我轻声问。

“不。”达初的声音发颤,他摸了摸那人的脖子,还有温度,“这是我爹的肉身!他的魂魄……被锁在了阴阳缝里,肉身留在这里,用林清玄的灵力镇着!”

石台上的人突然睁开眼,他的瞳孔是清澈的黑色,不像道长那样浑浊。“小初,小友。”他的声音很虚弱,却很温和,“你们终于来了。”

“师父!”达初的眼泪掉下来,“我娘呢?阿秀呢?”

“她们在……在最里面的石室。”林清玄(或者说,道长的肉身)咳嗽了两声,指着石室的另一侧,“那里……是子母煞的老巢……母煞快破茧了……需要用你的妖气和小友的灵力……还有啊秀的至阴之血……才能彻底镇压……”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胸口的断剑冒出黑气,他的眼睛瞬间变得浑浊:“快……快走……煞气要控制不住了……”

石室开始震动,石台上的人皮肤下浮现出青黑色的血管,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爬。达初的玉佩发出金光,贴在他的胸口,黑气暂时被压制住,他又恢复了清明:“记住……破茧时……刺它的七寸……那里有……有我留的后手……”

他再次昏迷过去,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石门开始关闭。达初背起他的肉身,我拽着铃铛往里面跑:“快走!去找啊秀和伯母!”

石室的尽头还有一扇门,门是用铁做的,上面焊着无数根铁刺,刺上挂着破烂的衣服,有道士的,有狐狸的,还有女孩的——是阿秀的衣角!

达初的妖气撞在铁门上,铁门发出“哐当”的巨响,却只裂开条缝。缝里传来啊秀的声音:“别开门!母煞快破茧了!我们在里面用镇魂铃镇着,你们去找道长的魂魄!只有他能彻底灭了母煞!”

“我们一起走!”达初怒吼着用身体撞门,铁门上的铁刺扎进他的后背,流出的血染红了门板。

“来不及了!”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记住!道长的魂魄在阴阳缝的最深处,用玉佩能找到他!告诉他们……我不后悔……”

镇魂铃突然从门缝里飞出来,落在我们面前,铃铛上沾着血,是阿秀的血。铁门“哐当”关上,里面传来母煞的嘶吼,还有阿秀的尖叫,以及……铃铛最后的响声,像在说再见。

石室剧烈震动,头顶落下碎石。达初抱着他父亲的肉身,我捡起铃铛,跟着他往回跑。跑出洞口时,竹林已经开始坍塌,紫黑色的竹子纷纷折断,发出“噼啪”的脆响。

站在竹林外,看着洞口被碎石掩埋,达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的铃铛还在微微发烫,剑穗的金光映着我们的脸。

“我们会救她们出来的。”我说。

达初点头,握紧了玉佩。玉佩的光芒指向终南山的最高峰,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见一道裂缝,像大地张开的嘴——正是阴阳缝!

母煞快破茧了,啊秀和达初的母亲还在里面,道长的魂魄也被困在那里。我们的前路,是比锁魂崖更恐怖的阴阳缝,是即将破茧的母煞,是无数未知的危险。

但我和达初都没有退缩。他背着父亲的肉身,我握着铃铛和剑穗,一步步往最高峰走去。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我们身上,留下两个倔强的影子。

我们知道,这场仗还没打完。

但只要道心还在,勇气还在,彼此还在,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阴阳缝的风,已经吹到了我们的脸上,带着血腥味和煞气,像在迎接我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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