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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林的槐花刚落尽,镇西头的老棺材铺就出了怪事。

铺主赵老头是三个月前从外地迁来的,据说祖上三代都是木匠,尤其擅长打寿材。他总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左手小指缺了半截,说是年轻时被刨子削掉的,笑起来嘴角会往一边歪,看着有些瘆人。

这天清晨,赵老头打开铺门,发现后院的空地上凭空多了口黑漆棺材。那棺材样式古怪,棺身刻满了扭曲的符文,边角还沾着未干的黑泥,像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最吓人的是,棺盖缝隙里,渗着暗红色的液体,滴在青石板上,竟像蚯蚓似的往土里钻。

“谁跟老汉开这种玩笑!”赵老头抄起斧头就要劈,却被突然赶来的毛小方拦住。

“这棺材不对劲。”毛小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棺身的黑泥,凑近鼻尖一闻,脸色骤变,“是坟底的阴泥,带着尸气。”

话音刚落,棺盖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像是里面有人在翻身。

壮壮握紧柴刀,红纹隐隐发亮:“里面有东西?”

赵老头突然怪笑起来,嘴角歪得更厉害:“有东西才好啊……我这铺子,正好缺口镇宅的老棺。”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棺材,像在看件稀世珍宝,“我祖父当年说过,藏魂棺养够了阴气,能孵出‘活物’呢。”

“藏魂棺?”小宝抱着新做的平安牌(黑玫瑰的那块碎裂后,他请铁匠重铸了一块),牌面突然发烫,“我奶奶说过,这种棺材是用枉死者的骨头混着桃木心打的,专门用来锁那些不肯走的怨魂。”

正说着,棺盖“吱呀”一声自动掀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个蜷缩的人影,头发垂到棺外,像一蓬散开的墨。

“妈呀!”小宝吓得后退一步,平安牌的蓝光急促闪烁。

毛小方桃木剑出鞘,剑尖直指棺内:“出来!”

人影没动,倒是赵老头突然扑过去,死死按住棺盖:“别惊了它!这可是我花了三年才从乱葬岗寻来的宝贝!”他左手断指处的伤疤突然裂开,渗出血珠滴在棺木上,那些扭曲的符文竟亮了起来,像活过来的蛇。

“你到底是谁?”毛小方的剑抵住赵老头的咽喉,“迁来镇上,根本不是为了开棺材铺吧?”

赵老头脸上的笑僵住,嘴角的歪斜变成了诡异的弧度:“不愧是当年跟着黑玫瑰闯过鬼门关的人……我是赵无常的孙子。我祖父当年没能护住藏魂棺里的‘东西’,让它跑了,害了半条街的人,临死前让我一定要把它找回来,重新锁进棺里。”

他猛地掀开棺盖——里面哪有什么人影,只有件绣着血色牡丹的嫁衣,衣摆处缠着缕黑发,正是黑玫瑰失踪前穿的那件!

“这嫁衣里附的,是当年被发尸吞噬的第一个魂魄——”赵老头的声音发颤,“是我姑婆。她当年为了救镇上的人,自愿被发尸拖进地底,魂魄却被锁在了这件嫁衣里,成了发尸的‘引魂灯’。”

嫁衣突然无风自动,像有双无形的手在穿它,领口处慢慢凸起个人形,头发越来越长,缠上赵老头的手腕,往他断指的伤疤里钻。

“姑婆!”赵老头疼得嘶吼,却不肯松手,“这次我不会让你再害人了!”

壮壮的柴刀红纹爆亮,劈向缠在赵老头手腕上的黑发,却被嫁衣弹出的血色光罩挡住。那光罩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正是当年被姑婆魂魄引诱而死的镇民。

“它们在护着她!”毛小方挥剑刺向光罩,桃木剑与光罩碰撞的瞬间,那些脸突然转向他,发出凄厉的尖啸,“这些魂魄认她做了‘母亲’,把她当成了复仇的寄托!”

小宝突然想起什么,将滚烫的平安牌按在光罩上:“玫瑰姐说过,怨魂最怕的是‘念想’!”

平安牌接触光罩的地方冒出白烟,光罩上的脸开始扭曲、消散。嫁衣里的人形剧烈挣扎,黑发疯狂抽打地面,将青石板抽得粉碎。赵老头趁机从怀里掏出个黄铜锁,锁芯里嵌着根灰白色的头发——是他姑婆生前的头发。

“锁魂咒,起!”他将铜锁扣在嫁衣领口,头发缠上锁芯的瞬间,嫁衣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像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尖叫。

黑发迅速萎缩,嫁衣慢慢瘫回棺内,血色牡丹渐渐褪色,变成了惨白。赵老头瘫坐在地,断指处的伤疤彻底愈合,却留下个铜钱大的黑印。

“终于……锁住了。”他望着棺材,眼泪混着血往下掉,“姑婆,这次我护住镇上的人了,像你当年一样。”

毛小方看着那口藏魂棺,突然发现棺底刻着行小字:“根虽除,影难散。”

夕阳把棺材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槐树林的方向,像条蜿蜒的蛇。壮壮摸着柴刀上黯淡的红纹,总觉得那影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抬起头,看向镇子的中心。

夜里,小宝做了个梦,梦见黑玫瑰站在槐树下,指着藏魂棺的方向对他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它还没走”。他惊醒时,发现平安牌上凝着层白霜,而镇西头的棺材铺,还亮着灯,赵老头正坐在棺材旁,用刨子打磨着什么,木屑飘出窗外,在月光下变成了飞舞的黑发。

赵老头的棺材铺彻夜亮着灯。

毛小方带着壮壮和小宝摸到铺外时,正看见赵老头坐在门槛上,手里的刨子“沙沙”地打磨着块桃木。木屑飞出来,在月光里打着旋,落地前突然化作一缕缕黑发,缠上墙角的野草,瞬间将草叶绞成碎末。

“他在喂那些东西。”壮壮握紧柴刀,红纹在刀身隐隐流动,“这老头不对劲,哪有木匠半夜刨木头的?而且这桃木……闻着有股血腥味。”

小宝把平安牌贴在窗纸上,牌面的蓝光映出屋内的影子——赵老头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蜈蚣的形状,正一点点往藏魂棺的方向爬。

“他在让影子钻进棺材。”毛小方压低声音,桃木剑在袖中泛着微光,“赵无常当年没锁住的,可能不只是他姑婆的魂魄。”

话音刚落,铺子里突然传出“咔哒”一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棺材板。赵老头猛地回头,嘴角歪成诡异的弧度,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内笑道:“别急,等我把‘引木’刨好,就放你们出来透气。”

“引木?”小宝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典故,“是养魂木!用枉死者的指骨混着桃木心做的,能把散魂聚成影煞!”

壮壮突然拽了拽毛小方的衣角,指着铺顶的瓦缝——无数黑发正顺着瓦片的缝隙往下渗,像下雨似的落在藏魂棺上,棺身的符文被黑发覆盖,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赵老头的刨子越刨越快,桃木块上渐渐露出个人形凹槽,槽里嵌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骨头,在月光下闪着白森森的光。“快了……再凑齐三个童男的魂魄,姑婆就能带着你们出来,把这镇子……”他突然停住,猛地转头看向窗外,“谁在那儿?”

毛小方拽着两人躲进柴草堆,就见赵老头举着刨子冲出来,他左手断指处的黑印变得像墨团似的,滴下的黑汁落在地上,立刻烧出个小坑。“是你们几个小崽子啊……”赵老头怪笑起来,“正好,小宝的魂魄最干净,拿来给姑婆当‘祭品’,她肯定喜欢!”

他手里的桃木块突然炸开,无数骨针射向小宝,毛小方挥剑格挡,骨针撞在剑身上,发出“叮叮”的脆响,竟全是用孩童指骨磨成的。“他把镇上失踪的孩子骨头,都嵌进了养魂木里!”毛小方的声音带着怒火,“难怪最近总有人家报孩子丢了!”

壮壮的柴刀红纹暴涨,劈向赵老头的手腕,却被他用刨子挡住。刨子齿上沾着的木屑突然化作黑发,缠住壮壮的手臂,往他皮肉里钻。“这老东西被影煞控住了!”壮壮疼得嘶吼,“他眼里的黑印在动!”

小宝突然举起平安牌,牌面蓝光乍现,贴向赵老头的额头。“奶奶说过,影煞怕至亲的念想!”平安牌上浮现出黑玫瑰的虚影,虚影抬手按住赵老头的黑印,那些钻进壮壮手臂的黑发瞬间缩回,像被火烧似的。

“玫瑰……”赵老头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他看着自己沾满黑汁的手,又看看铺子里的藏魂棺,突然抱着头蹲下,“我做了什么……那些孩子……”

就在这时,藏魂棺“砰”地一声巨响,棺盖被从里面顶开条缝,缝里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抓向赵老头的脚踝。“孙儿,别愣着呀……”里面传出个娇媚又怨毒的声音,“快把那三个小崽子抓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赵老头的眼神再次变得浑浊,黑印蔓延到整个眼眶,他猛地抓住小宝的脚踝,往棺材铺里拖。“姑婆要祭品,我这就给您送来!”

“放开他!”毛小方剑指赵老头的心口,却见他背后的影子突然站起来,化作个穿着嫁衣的女人,长发遮住脸,只露出尖长的指甲,正往毛小方后心抓去——正是藏魂棺里的姑婆影煞!

“小心!”壮壮扑过去撞开毛小方,自己被影煞的指甲扫中后背,顿时皮开肉绽,血珠刚渗出就变成了黑色。“这玩意儿有毒!”

小宝趁机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平安牌上。黑玫瑰的虚影变得清晰,她抬手一挥,无数花瓣状的蓝光飞向影煞,花瓣落在影煞身上,竟燃起蓝色的火焰。“姑婆的魂魄被影煞吞噬后,早就成了怪物,赵爷爷,醒醒啊!”小宝哭喊着,将平安牌狠狠按在赵老头的黑印上。

“啊——”赵老头发出痛苦的嘶吼,黑印在蓝光中滋滋冒烟。他看着壮壮后背的黑血,又看看铺子里伸出的无数只手,突然抓起地上的刨子,转身冲向藏魂棺。“姑婆,你已经不是人了……我不能再让你害人!”

刨子狠狠砸在棺盖的缝隙上,赵老头用尽全力推着棺盖,指甲都抠进了木头里。“你们快带小宝走!这棺材底下连着镇河的暗渠,我引洪水淹了这里,影煞怕水!”

“那你怎么办?”壮壮捂着流血的后背喊道。

“我欠镇上的,该还了……”赵老头的声音带着解脱,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十几块平安锁,都是失踪孩子的遗物,“把这些还给他们爹娘……”

藏魂棺里的影煞发出尖利的嚎叫,无数黑发冲破棺盖,缠住赵老头的身体,往棺里拖。他却死死咬着牙,手指在棺底摸索着什么,突然笑道:“找到了……”

“轰隆”一声,棺材铺底下传来水声,暗渠被砸开了!浑浊的河水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半个铺子。影煞的手遇水就冒白烟,惨叫着缩回棺内。赵老头被黑发缠住,跟着棺材一起被洪水卷向暗渠深处,他最后看了眼小宝手里的平安锁,嘴角竟带着笑。

洪水退去时,棺材铺已经塌了一半。毛小方在废墟里找到了那口藏魂棺,棺身被水泡得发胀,上面的符文全没了,棺盖内侧刻着行新字:“孙儿不孝,送您归水府。”

小宝把平安锁分还给各家时,每家都在门口挂了串槐花。壮壮后背的伤口好了之后,留下五道黑色的疤痕,像五条小蛇,阴雨天还会发烫。毛小方则在棺材铺的地基下,挖出了块沾着黑血的桃木,上面刻着个“影”字,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条尾巴,延伸向镇子东边的乱葬岗。

那天夜里,乱葬岗的方向亮起了绿光,像是有人举着灯笼在走。镇上的狗叫了一整夜,第二天人们发现,乱葬岗里所有的坟头,都被人插了根桃木签,签上缠着黑发。而赵老头的蓝布褂,被挂在最高的那棵歪脖子树上,风一吹,像个晃来晃去的人影。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把镇子泡得发涨。乱葬岗的积水漫过脚踝,那些插着桃木签的坟头突然往下陷,泥水咕嘟咕嘟地冒,像煮开的粥。

壮壮背着药篓往回走时,看见歪脖子树上的蓝布褂在风中拧成了麻花,布纹里渗出黑汁,滴在地上,竟烧出一个个冒烟的小洞。他刚要绕道,树后突然传出“咔哒”声——是骨头摩擦的动静。

回头的瞬间,他看见个佝偻的人影蹲在坟堆里,正用指甲刨着新陷的坟土。那人穿着赵老头的蓝布褂,后颈有道暗红色的勒痕,刨土的手指关节错位地凸着,指甲缝里嵌着碎骨渣。

“赵爷爷?”壮壮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药篓“哐当”落地,里面的草药滚出来,沾了泥水立刻变黑。

人影缓缓转头,脸被乱发遮着,只有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沾着肉末的牙:“壮小子,来帮我找找……姑婆说,她的耳环掉在这儿了。”

壮壮转身就跑,泥水溅了满身。身后传来指甲抓挠地面的声响,越来越近,像有无数只手在追着他的脚踝。他不敢回头,直到撞进毛小方怀里,才发现自己后背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浸透。

“他不是赵爷爷。”毛小方的桃木剑在掌心发烫,“赵爷爷被卷进暗渠时,我看见他把随身的平安袋扔进了洪水里——那里面装着他孙女的胎发,他说过要带进棺材的。”

两人往镇西头跑,却在石桥上撞见小宝。孩子手里的平安牌裂了道缝,脸色惨白地指着桥下:“水里……有东西在拍石头。”

桥洞下的水面泛着油光,无数只惨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拍打着桥身,指节敲石头的声音密集得像下雨。最前面那只手戴着枚银戒指,是赵老头孙女的遗物——去年冬天掉进冰窟窿时,人没捞上来,戒指却漂了上来。

“是影煞没散!”毛小方的剑突然剧烈震颤,“赵爷爷的尸身被影煞附了,它在找祭品,找那些和失踪孩子有关的东西!”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赵老头的“影子”从水里站起,蓝布褂下的皮肤泡得发白,肚子鼓鼓囊囊的,像灌满了泥浆。他手里攥着串平安锁,正是赵老头还给各家的那些,锁身被泡得发胀,锁芯里渗出暗红的液体。

“还差一个。”他歪着头,喉咙里发出水泡破裂的声响,“小宝的锁,还没找到呢。”

小宝吓得躲到毛小方身后,平安牌的裂缝越来越大,蓝光忽明忽暗。壮壮突然想起什么,拽起两人就往镇东头的祠堂跑:“祠堂供着镇水符!是当年道士画的,说能镇水里的邪祟!”

身后的“赵老头”在水里滑行,速度快得像条蛇,平安锁在他手里碰撞,发出细碎的哀鸣。石桥的栏杆被他的指甲刮出火星,木头碎屑混着黑血往下掉,落在水里,激起一圈圈灰黑色的涟漪。

冲进祠堂的瞬间,壮壮反手关上厚重的木门,门闩刚插上,就被外面的力量撞得剧烈晃动。毛小方抓起供桌上的香炉,将香灰撒在门槛上,香灰遇着从门缝渗进来的黑水,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

“镇水符在供桌底下!”小宝突然喊道,他看见供桌挡板上刻着模糊的符文,和奶奶给的旧符纸一模一样。

毛小方钻到桌下,果然摸到块嵌在木缝里的黄绸,上面用朱砂画的符已经褪色,却在他指尖触到的刹那,亮起微弱的红光。“得用阳气激活它!”他咬开手指,将血滴在符上,“壮壮,你后背的疤是影煞抓的,血里有它的气,快过来!”

壮壮忍痛咬破后背的疤痕,黑血滴在黄绸上,与朱砂符纠缠着,竟燃起金红色的火苗。木门“哐当”一声被撞开,“赵老头”站在门口,肚子里的泥浆顺着裤脚淌,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浮着无数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小宝。

“把锁交出来……”他的喉咙里涌出气泡,蓝布褂突然鼓起,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毛小方将黄绸符贴在小宝的平安牌上,裂缝处瞬间被金光填满。“镇水符,起!”他挥剑指向“赵老头”,金光如箭般射过去,打在对方肚子上——那里突然裂开道口子,涌出无数根黑发,像被扯断的琴弦,在空中乱舞。

“姑婆……救我……”“赵老头”的脸突然恢复了片刻清明,眼里淌出浑浊的泪水,“我不该……不该帮你找祭品……”

黄绸符的金光越来越盛,黑发在光里迅速蜷曲、焦黑。“赵老头”的身体像被点燃的纸人,慢慢化为灰烬,只有那枚银戒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祠堂外的雨声渐渐停了,桥洞下的拍手声也消失了。毛小方捡起银戒指,发现内侧刻着个“念”字——是赵老头孙女的名字。

三天后,镇上的人在暗渠出口找到了赵老头的尸骨,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里面是他孙女的胎发平安袋,还有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是去年孩子失踪前,他答应要买给她的。

壮壮后背的疤痕彻底变成了黑色,像五条凝固的蛇。小宝的平安牌裂成了两半,却依然能透出微光。毛小方把银戒指埋在了祠堂的老槐树下,埋土时发现树根里缠着缕黑发,被符纸的金光烧成了灰烬。

入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祠堂,供桌上的黄绸符轻轻颤动,像在叹息。没人再提起那个雨夜的“赵老头”,只有镇西头的石桥栏杆上,永远留着五道深深的抓痕,每逢阴雨天就渗出黑水,像在提醒着什么——有些邪祟,哪怕被镇住了形,也会在人心最软的地方,留下永不愈合的齿痕。

那场雨夜的祠堂对峙过后,镇西头的石桥成了禁区。孩子们被反复告诫不许靠近,大人们路过时会加快脚步,只有毛小方每天清晨会带着新采的艾草,在抓痕处擦拭——那五道黑痕总在阴雨天渗出黏腻的液体,像未干的血。

这天黎明,壮壮背着药篓去后山采药,刚走到石桥下,就听见水里传来细碎的“咯咯”声。他探头一看,桥洞深处的淤泥里,竟嵌着半副孩童的骨架,指骨上还套着枚小巧的银铃,铃身刻着“安”字——是去年冬天掉进冰窟窿的赵家丫头,赵老头的孙女。

骨架的胸腔里,沉着团发黑的棉絮,像被水泡胀的心脏。壮壮刚要伸手去捞,棉絮突然动了,从纤维里钻出无数只米粒大的白虫,顺着骨架爬向他的指尖。

“别碰!”毛小方的声音从桥上传来,桃木剑已经出鞘,“那是影煞的卵!赵丫头的尸身被泡在暗渠里,成了影煞的温床!”

白虫闻到活人气味,像潮水般涌上岸,壮壮慌忙后退,药篓里的草药撒了一地。那些草药刚沾到白虫,立刻发黑腐烂,连带着泥土都泛起灰斑。

毛小方挥剑劈出一道金光,白虫群被劈成两半,却在落地的瞬间重新聚拢,顺着剑风反扑上来。他突然想起赵老头尸骨旁的桂花糕——影煞怕阳气,更怕带着活人念想的东西。

“壮壮!你药篓里有没有带去年的桂花糕?”

壮壮猛地想起,奶奶昨天蒸了新的桂花糕,让他带给毛小方当点心。他急忙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糕点,刚打开,白虫群突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烫到般往后缩。

毛小方趁机将糕点抛向骨架,油纸散开的瞬间,桂花的甜香混着热气弥漫开来。白虫群剧烈扭动,在糕点周围蜷成一团,很快化为黑色的脓水,渗进淤泥里。

骨架胸腔里的黑棉絮开始冒烟,露出里面嵌着的东西——半块生锈的平安锁,锁芯里卡着根黑发,正是赵老头孙女失踪前,毛小方亲手给她编的发绳上的。

就在这时,石桥的抓痕突然喷出黑水,在水面凝成个模糊的人形,是赵老头的轮廓。他没有脸,胸口却插着那把桃木剑的虚影,正是上次祠堂对峙时,毛小方情急之下掷出的那把。

“还……给……”虚影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指向骨架旁的银铃。

壮壮颤抖着捡起银铃,刚碰到铃身,就听见孩童的笑声从铃里传出,清脆得像冰凌碎裂。虚影在笑声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滴水珠落进水里,与石桥的抓痕融为一体——那些黑痕竟慢慢褪去,露出底下新鲜的木色,像从未被抓过。

毛小方把银铃系在壮壮的药篓上,又将赵丫头的骨架小心收好,打算带回祠堂安葬。走时回头望了眼石桥,发现水面倒映着祠堂的影子,而祠堂屋顶的飞檐上,不知何时停了只乌鸦,正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睛红得像滴血。

三天后,镇上的老人们在祠堂后院挖地基,准备给赵丫头立块衣冠冢,一锄头下去,却掘出个黑木匣子。匣子上刻着“镇物”二字,打开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塞满了孩童的指甲,每个指甲上都用朱砂画着小小的“魂”字,数一数,正好是这几年失踪的孩子数量。

匣子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庚子年秋,以童魂养煞,可保镇河不溢。”落款是二十年前的镇长,那个据说为了治水患,亲手将亲生孙子扔进河中的老人。

毛小方捏着纸的手指微微发抖,突然明白——影煞不是偶然出现的邪祟,而是被刻意饲养的“镇物”。赵老头的执念、孩子们的魂魄、甚至二十年前的血债,都被这只匣子串成了一条线,像根勒在镇子脖子上的绳,越收越紧。

乌鸦的叫声从祠堂屋顶传来,一声比一声凄厉。壮壮突然指着匣子角落,那里有根银链子,链坠是个小小的“念”字——正是赵老头那枚戒指上的字。

原来,赵老头早就知道真相。他不是在找孙女的耳环,是在找这只匣子,找这个藏了二十年的罪恶。而他最后那句“姑婆救我”里的“姑婆”,恐怕也不是指人,而是指当年那个默许这一切的“镇河神”。

夕阳把祠堂的影子拉得很长,黑木匣子在余晖里泛着冷光。毛小方将桃木剑横在匣上,剑身上的红光与指甲上的朱砂相斥,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看来,这镇子的债,得从二十年前开始算清了。”他看向壮壮,发现孩子的瞳孔里,映出无数个小小的人影,正顺着匣壁往上爬,像要从里面钻出来。

乌鸦突然俯冲下来,叼起一根指甲飞向镇中心的钟楼,指甲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黑点,落进每户人家的烟囱里。当晚,全镇的孩子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有个穿蓝布褂的老人,蹲在河边,手里攥着把银锁,说要给他们讲个关于“牺牲”的故事。

那夜,镇中心的钟楼突然敲响了。不是报时的钟鸣,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撞击,沉闷的“咚咚”声撞得人耳膜发颤。毛小方握着桃木剑赶到时,正看见赵老头的身影攀在钟楼外壁,手里攥着根铁链,铁链另一头缠着只乌鸦——那乌鸦的翅膀泛着黑气,喙里叼着片指甲,正是黑木匣子里的东西。

“快!它要把指甲丢进钟里!”赵老头的声音嘶哑,铁链勒得他手腕渗血,“钟声能传遍全镇,指甲里的煞气会顺着钟声钻进孩子梦里!”

毛小方一跃抓住钟楼的雕花铁栏,借力往上爬。桃木剑在掌心发烫,他看见乌鸦猛地啄向赵老头的手背,老人吃痛松手,铁链瞬间绷直,乌鸦带着指甲冲向钟楼顶端的铜钟。

“拦住它!”赵老头嘶吼着,竟直接从外壁滚落,坠落的瞬间,他扯断手腕上的红绳,把串着银锁的链子甩向毛小方,“用这个!是安安的锁!”

银锁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弧,毛小方伸手接住,触到锁身的刹那,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童声——是赵丫头的笑声。他突然明白,赵老头这些年疯疯癫癫地找“耳环”,其实是在找能克制煞气的东西,找他孙女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阳气。

“安安,帮爷爷一次。”毛小方将银锁按在剑身上,桃木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他瞅准乌鸦冲向铜钟的瞬间,纵身跃出栏杆,剑刃带着红光劈向乌鸦。

乌鸦被劈中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黑烟消散,指甲却脱手飞向铜钟。千钧一发之际,赵老头不知从哪摸出把柴刀,用尽最后力气掷向空中——柴刀精准地劈中指甲,将其钉在钟楼的木梁上。

“咚——”铜钟还是被震响了,却只发出半声闷响就戛然而止。毛小方低头看去,赵老头趴在钟楼脚下,怀里紧紧抱着那只黑木匣子,血从身下蔓延开,在月光里像朵绽开的红梅。

“毛小子……”赵老头抬起头,嘴角淌着血,“匣子底下……有字……”

毛小方抱着他往下滑,手指摸到匣子底部的刻痕。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时,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那上面刻着二十年前所有参与“养煞”的人的名字,第一个是老镇长,最后一个,是赵老头自己。原来他当年不仅知情,还亲手将孙女的银锁放进了匣子,成了镇住煞气的“活引”。这些年的疯癫,不过是在赎罪。

“安安说……要当画家……”赵老头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把她的画……藏在祠堂的……匾额后面……”

他闭上眼睛时,手里还攥着片褪色的画纸,上面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在河边画钟楼,画纸背面写着:“爷爷说,钟楼的钟声能送我回家。”

铜钟的余震还在空气中荡,毛小方抱着赵老头的尸体,突然想起白天壮壮说的话——早上看见赵老头在祠堂门口烧纸,嘴里念叨着“安安,爷爷错了,爷爷把坏人都送走了”。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用自己的命,换这镇子最后一次安宁。

第二天,镇上的人们在祠堂匾额后找到了一叠画,最后一张画里,小女孩站在崭新的石桥上,桥栏上刻着每个失踪孩子的名字,桥头站着个背着手的老人,像在守护着什么。画的落款是:“爷爷说,等桥修好了,就没人会掉下去了。”

毛小方让人按画里的样子修了座新桥,桥栏上的名字旁,多了个小小的“安”字。黑木匣被烧成了灰,随风散进了镇外的河里。

钟楼再也没响过,有人说在月圆夜看见赵老头的影子趴在钟楼上,像在听有没有孩子的笑声。而那些曾被噩梦缠绕的孩子,从此梦里只有阳光和石桥,再没有黑匣子和指甲。

只有毛小方知道,赵老头最后看他的眼神,像在说“结束了”。是啊,结束了。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罪恶和愧疚,终于在这个有月光的夜晚,随着钟声的戛然而止,彻底散了。

石桥落成那天,镇上的人几乎都来了。孩子们在桥面上追逐打闹,手里举着赵老头孙女安安的画稿复印件,画里的钟楼不再阴森,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钟面上,亮得晃眼。

毛小方站在桥头,看着石匠将最后一块刻着“安”字的石板嵌进桥尾。这块石板比其他石板更光滑,边缘被打磨成了圆弧,像块被岁月磨平棱角的鹅卵石。

“毛叔,你看!”壮壮举着张新画跑过来,画上是新桥的全景,桥头站着个模糊的老人身影,正对着孩子们笑,“我照着安安的画改的,像不像赵爷爷?”

毛小方接过画,指尖拂过画上老人的轮廓,突然想起赵老头最后那个眼神。那眼神里哪只有“结束了”三个字,分明还藏着句没说出口的话——

“好好活着。”

桥下的河水潺潺流过,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之前那些被影煞污染的淤泥,不知何时已经被冲刷干净,露出了底下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些歪歪扭扭的小字,是当年失踪孩子们的涂鸦。

“毛叔,快来!”小宝在桥对岸喊,“祠堂的匾额修好了,上面的字换了!”

祠堂门口,新的匾额黑底金字,写着“新生”二字,是镇上最老的秀才写的,笔锋里带着股劲,不像书法,倒像把刚开刃的刀。匾额后面,安安的画稿被装裱起来,挂满了整面墙。孩子们围着画墙叽叽喳喳,指着其中一张画说:“这是我家旁边的槐树!”“这钟楼画得像冰淇淋!”

毛小方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眼眶发烫。他走到祠堂角落,那里放着个不起眼的木盒,里面装着赵老头留下的唯一遗物——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用油纸包着,还带着点甜味。

“是啊,好好活着。”他对着木盒轻声说,像在回应那个未曾说出口的嘱托。

这时,壮壮拿着个布包跑过来,打开一看,是些晒干的桂花:“毛叔,这是安安画里的桂花树摘的,我娘说泡糕吃可香了。”

毛小方笑了,接过桂花凑近闻了闻,香气清清爽爽的,像极了那个月光夜晚,赵老头烧纸时飘来的味道。

“走,”他拉起壮壮的手,“去你家,让你娘教我们做桂花糕。”

阳光穿过新桥的桥洞,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孩子们的笑声顺着河水飘向远方,钟楼的影子落在桥上,不再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倒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罪恶和愧疚,或许并没有彻底消失,但它们再也够不着桥上的人了。因为桥在,家在,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就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毛小方回头望了眼祠堂的“新生”匾额,又看了看远处嬉闹的孩子,突然加快脚步:“快点,去晚了桂花糕就被抢光了!”

壮壮赶紧跟上,布包里的桂花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香气一路追着他们,像个温柔的影子。

日子就该是这样的吧。有回忆,有念想,但更多的,是眼前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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