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溃了那支神秘的叛军骑兵，林燮一行人并未停留，连夜离开了那片充满血腥气的黄土塬。对方既然能在此设伏，说明行踪已经暴露，必须尽快进入更复杂的地形，摆脱可能的追踪。
越往西行，地势愈发荒凉。广袤的戈壁滩取代了黄土塬，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土黄，只有零星的路驼刺和芨芨草在干热的风中摇曳。日头毒辣，晒得人皮肤生疼，夜晚却又寒气刺骨，真正的“早穿皮袄午穿纱”。
队伍沿着古老的商路遗迹艰难前行，水囊消耗得极快。幸而萧然精通药理，能辨识一些戈壁中罕见的储水植物，并配置了一些缓解暑气和补充元气的药汤分发给众人，才勉强支撑。
这日午后，队伍进入了一片巨大的、布满黑色砾石的戈壁，当地人称之为“黑石滩”。据向导说，穿过这片黑石滩，再往前便是通往昆仑山支脉的河谷地带。
然而，一进入黑石滩，众人便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这里的石头黑得发亮，形状怪异，如同无数匍匐的怪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如同硫磺般的刺鼻气味，风声穿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扰得人心神不宁。
“大人，这地方……有点邪门。”沈墨策马靠近林燮，低声道，“斥候回报，说在前面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足迹，不像人，也不像寻常野兽，而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们。”
林燮眉头微蹙，他也感受到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他看向萧然，萧然正凝神感知着周围的气息，脸色凝重。
“此地气息混杂，瘴疠与……一种阴邪之气交织。”萧然缓缓道，“大家小心，尽量聚拢，不要分散。”
命令传达下去，队伍收缩了队形，加快了行进速度，希望能尽快穿过这片诡异的黑石滩。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日落时分，天色将暗未暗之际，异变陡生！
队伍侧翼的一名锦衣卫缇骑，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连人带马猛地向前扑倒！众人惊骇望去，只见那缇骑的脖颈处，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条漆黑如墨、拇指粗细的怪藤！那怪藤如同活物般，正拼命勒紧，并向其皮肉中钻去！
“什么东西？！”
“警戒！”
队伍瞬间骚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周那些黑色的怪石后面，窸窸窣窣地钻出了数十条同样的漆黑怪藤，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袭向队伍中的人和马匹！
“是‘鬼手藤’！快用火！”向导吓得面无人色，尖声叫道。
赵千山反应极快，立刻抄起一支火把，冲向那名被缠住的缇骑，将火把凑近怪藤！那怪藤似乎极其畏火，被火焰一燎，立刻如同触电般松开收缩，迅速缩回了石缝之中。
其他缇骑也纷纷点燃火把，挥舞着驱赶那些袭来的怪藤。一时间，火光闪烁，怪藤退避。
然而，这些“鬼手藤”极其狡猾，一击不中，便隐匿不出，伺机再动。队伍被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火把总有燃尽的时候！”沈墨焦急道。
“萧先生，可能找出这些妖物的根源？”林燮看向萧然。
萧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黑石，忽然指向不远处一块格外巨大、形状如同仰天咆哮兽首的黑色巨石：“是那里！阴邪之气最重！这些‘鬼手藤’似乎受其操控！”
只见那块兽首巨石底部，密密麻麻地缠绕着无数粗壮的黑色藤蔓，如同巨兽的血管般搏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阴寒气息。
“毁了它！”林燮当机立断，抄起一支浸满火油的特制火箭，张弓搭箭，运足内力，猛地射向那块兽首巨石！
火箭带着凄厉的呼啸，精准地射中了巨石底部缠绕的藤蔓根源！
“轰！”火油遇物即燃，瞬间腾起一人多高的火焰！那些藤蔓仿佛感受到了剧痛，疯狂地扭动抽搐，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尖锐嘶鸣！
周围的“鬼手藤”也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攻击顿时变得杂乱无章。
“就是现在！冲过去！”林燮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向火焰燃烧的方向。
众人紧随其后，挥舞着火把，冲破那些失去 coordinated 的藤蔓阻拦，终于冲过了那片最密集的区域。
回头望去，那块兽首巨石已被火焰吞没，发出噼啪的爆响，黑烟滚滚，空气中的阴邪之气也淡薄了许多。
众人心有余悸，清点人数，发现还是有三人不幸被“鬼手藤”拖走，消失在黑石深处，连尸骨都找不到。
“这鬼地方……果然是白莲教妖人搞的鬼！”赵千山看着那燃烧的巨石，咬牙切齿。
萧然却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上残留的一小截被斩断的“鬼手藤”，眉头紧锁：“此物虽是邪异，但其生长特性……不似天然形成，倒像是……被人以邪法催生滋养于此，专为守护通道。看来，我们距离他们的老巢，越来越近了。”
林燮点了点头，脸上并无轻松之色。刚刚进入昆仑外围，便遭遇如此诡异的阻击，前路之凶险，可想而知。
“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天亮之后，继续赶路。”林燮沉声下令。
队伍在黑石滩边缘找了处相对背风的地方扎营。篝火燃起，驱散着戈壁的寒意，也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凝重而疲惫的神情。
黄沙魅影，初现狰狞。这茫茫西北，不知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凶险，在等待着这群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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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 第202章 河谷诡影
侥幸穿过诡异的黑石滩，林燮一行人在短暂的休整后，不敢久留，趁着天色微明，继续向西南方向行进。
又跋涉了一日有余，眼前的地貌终于发生了变化。干涸的戈壁逐渐被一条宽阔的、布满鹅卵石的河谷所取代。一条水量不算丰沛，但却清澈凛冽的河流，如同玉带般蜿蜒在河谷中央，两岸开始出现低矮的灌木和耐寒的牧草。空气也湿润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高原的清寒，却比那灼热的戈壁令人舒适。
根据向导的说法，这条河名为“白龙河”，沿着河谷向上游走，便能进入昆仑山脉的东麓支脉，而那“潜龙谷”，据说就在白龙河的一条重要支流尽头。
有了水源，队伍的精神为之一振。补充了饮水，清洗了连日来的风尘，士气恢复了不少。
然而，林燮和萧然却并未放松警惕。越是接近目标，越可能遇到更严密的防范。
果然，在沿着白龙河谷行进了大半日后，前方的斥候再次带回令人不安的消息。
“大人，河谷前方的地形变得狭窄，两侧山势陡峭，形成了一道天然隘口。隘口处……似乎有大量人工修筑的工事，而且看到了巡逻的人影！”
人工工事？巡逻？
林燮与萧然立刻亲自前往探查。
躲在一处河岸边的巨石后，两人远远望去。只见河谷在此处骤然收窄，宽度不足百丈，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而在隘口处，赫然用巨石和木材搭建起了类似寨墙的防御工事，上面隐约可见手持兵刃的人影晃动。工事依山傍水，扼守着通往上游的唯一通道，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看其制式，不似朝廷边军，倒像是……私人武装或者……宗教护卫。”萧然低声道。那些巡逻者的服饰颇为统一，以白色和灰色为主，与中原军队迥异，更带着一种宗教式的肃穆。
“是白莲教的守门犬。”林燮眼神冰冷，“看来，‘潜龙谷’就在这隘口之后了。”
强行攻打这等险要关隘，即便能成功，也必然损失惨重，而且会彻底惊动谷内的敌人。
“可有小路可以绕过这隘口？”林燮问向导。
向导愁眉苦脸地摇头：“大人，这白龙河谷是唯一容易通行的路。两侧都是雪山和绝壁，别说大队人马，就是猿猴也难攀爬啊！”
难道只能硬闯？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萧然却仔细地观察着隘口处的工事以及两侧的山势，忽然道：“或许……不必强攻。”
他指着工事靠河一侧的峭壁：“你们看，那处的岩壁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似乎更潮湿，而且有水声从岩壁后隐隐传来。”
林燮凝神望去，果然如此。那处岩壁底部，似乎有一个被藤蔓和乱石半遮掩的洞口，若非萧然心细，极难发现。
“那是……暗河或者水道的出口？”林燮心中一动。
“很有可能。”萧然点头，“白龙河水流至此，部分可能渗入地下，形成暗河。若能找到其入口，或可绕过这正面关隘。”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设想！地下暗河情况未知，可能充满危险，但也可能是唯一的奇兵之路！
林燮沉吟片刻，决断道：“值得一试！赵千山，你带大部分人马，在此处制造佯攻的声势，吸引守军注意力！沈墨，挑选二十名精通水性、胆大心细的好手，随我和萧先生去寻找暗河入口！”
“是！”
计划定下，立刻行动。
赵千山带着大队人马，在隘口前方摆开阵势，擂鼓呐喊，做出随时准备强攻的姿态。守军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工事上人影绰绰，紧张备战。
而林燮、萧然则带着沈墨和二十名精锐，沿着河岸，向上游方向小心搜索。凭借着萧然对水流、地脉的敏锐感知，他们终于在距离隘口约三四里的一处河湾，找到了一个隐藏在水草丛生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穴入口！洞口幽深，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就是这里了！”萧然确认道。
留下两人在洞口接应，林燮、萧然、沈墨等人点燃了准备好的防水油灯和火把，依次潜入洞穴之中。
洞穴初入时极为狭窄潮湿，需要弯腰涉水而行。但深入数十丈后，空间逐渐开阔，形成了一条宽阔的地下河道。河水冰冷刺骨，深及腰际，水流湍急。头顶是犬牙交错的钟乳石，两侧岩壁滑不留手。
众人手拉着手，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全靠微弱的灯火照明。水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放大了数倍，更添几分阴森。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快到出口了！”沈墨低声道。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步伐。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出口时，异变再生！
“嘶嘶——！”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突然从前方水面上传来！借着微光，只见无数条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水中激射而出，直扑最前面的林燮和沈墨！
那竟是一条条通体漆黑、长着三角脑袋、口中喷吐着腥臭黑气的怪蛇！
“小心！是‘玄水阴蛇’！剧毒！”萧然厉声警告，同时迅速弹出药粉！
林燮和沈墨反应极快，刀光闪烁，将袭来的怪蛇斩为数段！但那些怪蛇数量极多，而且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涌来！更麻烦的是，它们喷出的黑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迷幻效果，很快便在狭窄的河道中弥漫开来！
两名躲闪不及的缇骑被黑气喷中，顿时皮肤溃烂，眼神涣散，发出痛苦的嚎叫，跌倒在冰冷的河水中，瞬间被更多的怪蛇缠绕吞噬！
“退！快退！”林燮一边挥刀抵挡，一边大吼。
然而，后退的路上，不知何时，也被从后方水中钻出的怪蛇堵住！
他们竟然被困在了这地下暗河之中，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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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 第203章 暗河惊魂
地下暗河之中，前后通道皆被那凶戾的“玄水阴蛇”堵死，腥臭的黑气弥漫，不断侵蚀着众人的意识和身体。两名缇骑的惨状就在眼前，更添几分绝望。
“结圆阵！背靠背！火把聚拢！”林燮临危不乱，厉声下令。他知道，这种时候一旦慌乱，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幸存下来的十八人立刻依令而行，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围成一个圆圈，将火把集中在阵型外围。蛇类大多畏火，炽热的火焰暂时逼退了蜂拥而至的怪蛇，但那令人作呕的黑气依旧在不断渗透。
“萧先生！可能驱散这毒瘴？”林燮挥刀斩断一条试图从头顶钟乳石上偷袭的怪蛇，急声问道。
萧然脸色凝重，迅速从药囊中取出几种药粉，混合后以内力催发，化作一股带着清凉气息的淡绿色烟雾，向四周扩散。这药烟似乎对那黑气有一定的中和作用，众人感觉胸口的烦闷和头晕减轻了一些，但依旧无法彻底驱散。
“此瘴气阴毒霸道，非寻常药物可解！”萧然沉声道，“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否则不出半个时辰，我们都会毒发身亡！”
可是前后路都被堵死，如何离开？
沈墨一边挥刀劈砍，一边焦急地观察着四周。忽然，他指着众人依靠的岩壁上方喊道：“大人！你看那里！”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在火光照耀下，岩壁上方约一人高的地方，似乎有一个横向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裂缝！裂缝深处，隐约有微弱的气流流动！
“有风！说明可能通往别处！”林燮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沈墨，你带两人先上去探路！其他人掩护！”
“是！”沈墨毫不犹豫，与两名身手最敏捷的缇骑，借助岩壁的凹凸，奋力向上攀爬。
下方的战斗更加惨烈。怪蛇似乎察觉到猎物要逃，攻击更加疯狂，不断有缇骑被毒牙划伤，虽然及时服下萧然的解毒丹，但动作也明显迟缓下来。火把也在迅速消耗。
“快！快啊！”赵千山在外面佯攻，并不知道暗河内的凶险，但林燮等人却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终于，沈墨的声音从裂缝中传来：“大人！上面有一条狭窄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但空气是流通的！”
“所有人！依次上去！快！”林燮下令。
众人不敢怠慢，互相协助，拼命向上攀爬。林燮和萧然留在最后断后。
当最后一名缇骑爬入裂缝时，下方的火把终于相继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河道，只剩下无数怪蛇猩红的眼睛和令人牙酸的嘶鸣声！
“走！”林燮推了萧然一把，两人也奋力攀上岩壁，钻入了那狭窄的裂缝之中。
裂缝内果然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极其狭窄低矮的甬道，只能匍匐前进。众人顾不得许多，拼命向前爬行。
爬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并且传来了隐约的人声！
“到了！小心！”沈墨在最前面压低声音示警。
众人悄悄爬到甬道尽头，发现出口被一些干草和木板虚掩着。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外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山洞，洞内人影幢幢，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这里……难道是“潜龙谷”的内部？
林燮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噤声，小心地拨开一点缝隙，仔细观察。
只见这山洞极其宽阔，仿佛将整个山腹都掏空了。洞壁之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夜明珠，将洞内照得如同白昼。山洞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雕刻着复杂莲花与扭曲菩提树图案的祭坛。祭坛周围，站立着数百名身着白色或灰色长袍、头戴兜帽的信徒，他们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
而在祭坛的正上方，悬挂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光滑，却并非映照洞内景象，而是呈现出一片混沌的、如同星云般旋转的雾气。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祭坛前方，摆放着几个铁笼，笼中关着的，赫然是之前被“鬼手藤”拖走的那三名锦衣卫缇骑！他们显然还活着，但眼神呆滞，如同提线木偶，身上爬满了那种漆黑的“鬼手藤”，仿佛正在被汲取着生命精华！
“他们在用活人祭祀！”沈墨看得目眦欲裂。
林燮脸色阴沉如水，目光死死盯住祭坛上那个背对着他们、身穿镶金边白色法袍、手持一根奇异白骨权杖的高大身影。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上师”？
就在这时，那名白袍人似乎完成了某种步骤，缓缓转过身来。
当看清那人面容时，纵然是林燮和萧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并非想象中苍老或者狰狞的面容，而是一张极其俊美、甚至带着几分圣洁光辉的脸庞，看年纪不过三十许，眉目如画，气质超凡脱俗。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如同古井，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俯视众生、漠视一切的冰冷。
他抬起手中的白骨权杖，指向祭坛上方的铜镜。
随着他的动作，那铜镜中混沌的雾气开始剧烈翻涌，渐渐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那人脸的轮廓，竟然与龙椅上年幼的皇帝朱载垕，有七八分相似！
“以圣莲之力，窃取龙气，转嫁吾身……时辰将至，真龙当归……”
那“上师”开口，声音如同玉石交击，清越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蛊惑力。
窃取龙气？转嫁己身？
林燮和萧然心中剧震！他们终于明白，“上师”扶植庆王或许只是幌子，其真正的目的，竟然是利用白莲教的邪术，窃取大晟王朝的国运龙气，加持自身！他想成为那九五至尊，甚至是……超越凡俗的存在！
好大的野心！好狠毒的手段！
必须阻止他！
然而，他们此刻身处绝地，外面是数百名狂热的信徒和那个深不可测的“上师”，如何阻止？
就在林燮心念电转，思考对策之际，那“上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冰冷的目光骤然转向他们藏身的这个甬道出口！
“有老鼠溜进来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抓住他们，正好作为最后的祭品。”
顿时，祭坛周围所有的白莲教徒，同时转过头，数百道冰冷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堆干草和木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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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 第204章 圣坛鏖战
行踪暴露！数百名白莲教徒如同潮水般，向着林燮等人藏身的甬道出口涌来！他们眼神狂热，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仿佛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退无可退！唯有死战！”林燮暴喝一声，猛地撞开遮掩出口的木板干草，绣春刀化作一道雪亮匹练，率先杀出！刀光过处，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教徒顿时人首分离！
沈墨、萧然以及其他幸存的十六名缇骑也紧随其后，怒吼着冲入山洞，结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圆阵，与蜂拥而至的教徒厮杀在一起！
刹那间，原本肃穆的祭祀山洞，化作了血腥的修罗场！兵刃碰撞声、呐喊声、惨叫声、以及教徒们疯狂的呓语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这些白莲教徒个体武功或许不算顶尖，但人数众多，而且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扑上来，用身体阻挡锦衣卫的刀锋，给同伴创造攻击的机会。更麻烦的是，他们似乎受到某种邪术加持，力量奇大，且对疼痛的忍耐力极高，除非被击中要害，否则即便身中数刀，依旧能疯狂攻击！
锦衣卫虽个个精锐，但经过连番跋涉和暗河中的损耗，早已是人困马乏，此刻又陷入重围，很快便出现了伤亡，圆阵不断被压缩。
萧然身处阵中，金针连发，精准地射向那些教徒的眼喉要穴，虽不能立刻毙敌，却能有效打断其攻击，为同伴创造机会。同时，他将配置的解毒、振奋精神的药物分发给众人，勉强支撑着战线。
林燮则如同战神附体，绣春刀舞得泼水不进，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没有一合之将。他的目标明确，就是那个高踞祭坛之上的“上师”！只要拿下首脑，这些狂热的信徒便不足为惧！
他一边挥刀砍杀，一边奋力向着祭坛方向突进！
那“上师”依旧站在祭坛上，冷漠地俯瞰着下方的厮杀，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他手中的白骨权杖微微挥动，那面巨大的铜镜中，幼皇帝模糊的面容似乎又清晰了一分，而祭坛上被关在笼中的三名缇骑，则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身上的“鬼手藤”蠕动得更加剧烈，他们的生命力正在被加速抽取，通过某种诡异的方式，汇入铜镜之中！
“阻止他！他在加速窃取龙气！”萧然急声喊道。
林燮闻言，心中焦急，攻势更猛！刀气纵横，硬生生在密集的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距离祭坛越来越近！
那“上师”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林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冰冷的杀意。
“蝼蚁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他缓缓举起白骨权杖，口中念动晦涩的咒文。
霎时间，整个山洞内的乳白色光芒骤然变得刺眼！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笼罩而下！所有正在厮杀的锦衣卫，都感到身体一沉，动作瞬间变得迟缓，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
而那些白莲教徒，却如同打了鸡血般，力量速度暴增，攻势更加疯狂！
此消彼长之下，锦衣卫的防线顿时岌岌可危！又有两名缇骑惨叫着倒下！
“是邪术领域！他在用龙气加持信徒，压制我们！”萧然感受到那庞大的压力，脸色骤变。他试图运转内力抵抗，却收效甚微。
林燮也感到一股巨大的阻力，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他怒吼一声，强行运转“修罗煞气”，周身泛起淡淡的血光，硬顶着那无形的压力，再次向前突进了数步！
“咦？有点意思。”那“上师”见林燮竟能抵抗他的领域压制，眼中讶色更浓，随即白骨权杖再次一点！
“嗡——！”
祭坛上方的铜镜猛地一震，一道凝练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灰白色光柱，如同天罚之剑，骤然射向林燮！
光柱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然让林燮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毫不怀疑，若是被这道光柱击中，即便以他的功力，也绝无幸理！
躲不开！只能硬接！
林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全身功力灌注于绣春刀之上，刀身嗡鸣，泛起刺目的血光，迎着那灰白光柱，猛地劈出！
“修罗斩！”
血色刀芒与灰白光柱狠狠撞在一起！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山洞中炸开！狂暴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席卷！靠近祭坛的数十名白莲教徒和几名锦衣卫，瞬间被这气浪撕成了碎片！
林燮如遭重击，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之上，又滑落在地，绣春刀也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了一般，剧痛难当，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那“上师”发出的光柱，威力远超他的想象！
“大人！”
“林兄！”
沈墨和萧然见状，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更多的教徒死死缠住。
那“上师”看着倒地不起的林燮，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扬起，仿佛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
“能接我一记‘寂灭神光’而不死，你足以自傲了。可惜，到此为止了。”
他缓缓抬起白骨权杖，再次对准了林燮。权杖顶端，灰白色的毁灭光芒再次开始凝聚。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林燮。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葬身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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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 第205章 镜碎龙反
白骨权杖顶端，灰白色的“寂灭神光”再次凝聚，死亡的寒意锁定了重伤倒地的林燮。沈墨、萧然等人被狂热的教徒死死缠住，根本无法施以援手。
千钧一发之际，萧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怀中那枚林燮赠予他防身的“纯阳化蛊丹”取出，并非自己服下，而是运足内力，将其狠狠掷向祭坛上方那面巨大的铜镜！
“赤血茯苓，至阳克阴！破邪！”
那金黄色的丹丸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铜镜的镜面！
“纯阳化蛊丹”蕴含的至阳生机，与铜镜中那窃取而来的、带着阴属性的龙气以及白莲教的邪术力量，产生了剧烈的、本质上的冲突！
“咔嚓——！！！”
一声清脆如同琉璃破碎的巨响！
那面巨大的铜镜，镜面上骤然出现了无数道裂痕！裂痕迅速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镜面！
镜中那已然凝聚成形的、与幼皇帝朱载垕极为相似的模糊人脸，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痛苦与愤怒的咆哮，随即如同被打碎的倒影般，寸寸碎裂，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祭坛上那三名被关在铁笼中、作为“祭品”和“桥梁”的缇骑，身上缠绕的“鬼手藤”如同被烈火灼烧般，迅速枯萎脱落！他们三人身体一软，瘫倒在笼中，虽然气息奄奄，但那股被强行抽取生命力的诡异过程，戛然而止！
而高踞祭坛的“上师”，在铜镜破碎的瞬间，身体也是猛地一震！仿佛有一根连接着他与某种力量的纽带被强行斩断！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那张俊美圣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怒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我的龙气转移大法！！”
他赖以窃取国运、试图化身“真龙”的核心邪术，竟然被一枚小小的丹药给破了！
随着铜镜破碎和邪术中断，笼罩在整个山洞内的那股无形压力骤然消失！那些被邪术加持、力量暴增的白莲教徒，也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一般，攻势一滞，力量速度迅速衰退，眼神中的狂热也消退了不少，露出了茫然与恐惧。
此消彼长！
原本岌岌可危的锦衣卫防线，压力大减！
“机会！杀！”沈墨见状，精神大振，怒吼着带领剩余不足十人的缇骑，发起了反冲锋！
而重伤倒地的林燮，也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强提一口真气，猛地翻身跃起，一把抄起插在地上的绣春刀，目光死死锁定祭坛上那个因邪术反噬而暂时受创的“上师”！
趁他病，要他命！
林燮不顾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剧痛，将残余的所有内力灌注双腿，身形如同炮弹般射向祭坛！
那“上师”见林燮携刀扑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虽然邪术受挫，但本身修为依旧深不可测！他挥动白骨权杖，迎向林燮的绣春刀！
“锵！”
刀杖再次相交！这一次，却不再是林燮被击飞！
邪术反噬之下，“上师”的力量明显减弱了许多，而林燮则是抱着必死的信念，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两人在祭坛之上，以快打快，瞬间交换了十余招！刀光杖影闪烁，劲气四射！
下方的战斗也进入了最后的白热化。失去了邪术加持，白莲教徒虽然人数依旧占优，但已无法抵挡锦衣卫精锐的拼死反击，不断有人倒下。
萧然一边以金针支援战斗，一边紧张地关注着祭坛上的对决。他知道，最终的胜负，就在林燮与“上师”之间！
“噗！”
林燮拼着硬受对方一杖扫在肩头，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但他手中的绣春刀，也如同毒蛇般，趁机突破了权杖的防御，狠狠刺入了“上师”的右胸！
“呃……！”那“上师”身体一僵，低头看了一眼透胸而过的刀锋，脸上充满了扭曲的怨毒与不甘，“蝼蚁……安能……伤我……”
他猛地抬起左手，掌心蕴含着一团漆黑如墨、散发着极致阴寒与毁灭气息的能量，狠狠拍向林燮的天灵盖！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林燮刀已刺入对方身体，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无法闪避！
就在这生死关头，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上师”身侧！是萧然！他不知何时，竟也冒险冲上了祭坛！
萧然并未攻击，而是将手中最后一点“赤血茯苓”的药粉，混合着自身精血，猛地按向了“上师”拍出的那只漆黑手掌！
至阳对至阴！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剧烈的能量冲突爆发！
那“上师”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整个左手连同小臂，在至阳之力的冲击下，竟然如同蜡像般迅速消融、汽化！他拍向林燮的那一掌，自然也无力为继！
而林燮则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手腕猛地一绞！
“咔嚓！”绣春刀在“上师”胸腔内猛地旋转，彻底绞碎了他的心脉！
那“上师”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俊美的脸庞瞬间变得灰败干瘪，如同失去了所有水分，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睛，也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死寂。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祭坛之上，气息全无。
不可一世、谋划多年的白莲教“上师”，就此毙命！
随着他的死亡，剩余那些负隅顽抗的白莲教徒，终于彻底崩溃，纷纷跪地求饶，或四散逃窜。
战斗，结束了。
林燮再也支撑不住，拄着绣春刀，单膝跪地，大口咳血。
萧然连忙上前，将最后一枚“纯阳化蛊丹”塞入他口中，并运功为他疗伤。
沈墨带着幸存的五六名缇骑，开始清理战场，控制俘虏。
祭坛之上，一片狼藉。铜镜破碎，邪术已破，“上师”伏诛。笼罩在帝国上空多年的“菩提”阴影，似乎随着这昆仑山谷中的一战，烟消云散。
然而，林燮和萧然看着那具迅速失去生机的“上师”尸体，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
白莲教传承数百年，真的会如此轻易地彻底覆灭吗？
这个“上师”，是否就是最终的首脑？
窃取的龙气，是否还能回归？
还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萦绕在心头。
但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捣毁了这处魔窟，斩断了伸向皇权的最恶毒的黑手。
黎明的曙光，透过山洞顶部的缝隙，照射进来，驱散了洞内最后的黑暗与血腥。
新的征程，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