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穿衣的窸窣声停止，萧晨僵硬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尴尬：
“那个……叶同学，我、我先下楼去了？等会儿在长辈面前，我们……表现正常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其他的……我们之后再单独谈？”
身后一片沉默，只有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仿佛要在他背上戳出两个洞来。
萧晨如芒在背，不敢再多待，几乎是僵硬地挪到门边，摸索着打开房门，闪身出去，又轻轻将门带上。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萧晨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抬手用力揉了揉脸，试图驱散脸上的燥热和心中的惊悸。
刚才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那在灯光下的完美胴体，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雪白的肌肤上，水珠沿着优美的曲线滑落……尤其是那双清澈又冰冷的眸子……
“嘶……”萧晨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感觉鼻腔有点热，赶紧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萧晨，冷静！那是意外，纯粹的意外！”
他低声告诫自己，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一丝古怪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不过……说真的，叶清雪这身材……还真是……嗯，蛮不错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赶紧板起脸，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三楼走廊，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努力摆出一副平静无事的样子，深吸几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这才迈步朝楼下走去，只是那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楼下客厅里，沈月璃和苏婉似乎并未察觉楼上的小小风波，依旧言笑晏晏。
“妈，苏阿姨。”萧晨走回客厅，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休息好了？看起来精神多了。”沈月璃打量了他一眼。
“嗯，好多了，谢谢苏阿姨。”萧晨礼貌地回答，目光却不敢往楼梯口瞟。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轻微的下楼脚步声响起。
客厅里的三人同时望去。
只见叶清雪换了一身衣服走了下来，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白色及膝短裙，裙摆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笔直的小腿线条，原本束起的长发此刻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润的水汽，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愈发白皙剔透，但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却藏着一丝极力掩饰的羞愤和冰寒。
她走下楼梯，目光平静地扫过客厅，在与萧晨视线接触的刹那，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耳根处泛起一抹极淡的红晕，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
“妈，沈阿姨。”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清冷，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清雪来了，快过来坐。”苏婉笑着招呼，似乎没发现女儿的异常，只觉得女儿打扮后更加亮眼了，心中暗自满意。
沈月璃更是看得眉开眼笑，连连夸赞：“清雪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这身裙子太配你了！”
午餐很快准备好，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灵膳，色香味俱全，灵气氤氲。
四人落座，沈月璃和苏婉自然地将萧晨和叶清雪的位置安排在了一起。
这顿饭，对萧晨和叶清雪而言，堪称煎熬。
萧晨努力扮演着一个礼貌的后辈，举止得体地回答着长辈的问话，偶尔也会主动给身边的叶清雪夹菜，这是他母亲在桌下踢了他好几脚后，他才硬着头皮做的。
“清雪，尝尝这个，这是赤鳞鱼的鱼腩，很鲜嫩。”萧晨夹起一块晶莹的鱼肉，放到叶清雪面前的碟子里。
叶清雪身体僵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能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以及那看似温和实则让她如坐针毡的目光。
每当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她时，她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在房间里赤身裸体被他看光，甚至被他制住的画面，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涌遍全身，皮肤都微微发烫。
但她不能失态，她只能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垂下眼睫，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然后小口地吃掉那块鱼肉，全程避免与萧晨有任何眼神交流。
苏婉和沈月璃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相视一笑，都觉得是年轻人脸皮薄，害羞了，这是好现象。
“两个孩子看起来还挺投缘的嘛。”沈月璃低声对苏婉笑道。
苏婉也点点头：“是啊，年轻人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餐桌上，两位母亲聊得越发欢快，而两位当事人则食不知味，各怀心思。
好不容易熬到午餐结束，女仆撤下餐具，奉上清口的灵茶。
苏婉放下茶盏，笑着对萧晨和叶清雪说：“你们年轻人别陪着我们闷坐了，清雪，带你萧晨哥哥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也顺便聊聊你们年轻人感兴趣的话题。”
沈月璃立刻附和：“对对对，去吧去吧，不用管我们。”
叶清雪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拒绝，但看到母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期待和暗示，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站起身，声音清冷：“好。”
萧晨也只好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走出了客厅，来到叶家精心打理的后院。
院子里点缀着柔和的灵能地灯，勾勒出小径和水池的轮廓，风中带着灵植特有的清香，气氛本该静谧而美好。
但走在一起的两人之间，却弥漫着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尴尬和紧张。
沉默地走了一段，离客厅足够远了，确保说话不会被听到后，走在前面的叶清雪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少许阳光照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那双冰冷的眸子直视着萧晨，里面再无半点在长辈面前的掩饰，只剩下全然的羞愤和警惕。
“萧！晨！”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低声道，“刚才的事，如果你敢说出去半个字，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萧晨看着她这副被惹恼了的模样，与平时学院里那高高在上的清冷校花形象截然不同，竟觉得有几分……生动？
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叶同学，你放心，我以道心起誓，刚才绝对是个意外，我也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我还怕你喊人来把我当采花贼给灭口了呢。”
听到道心起誓和采花贼几个字，叶清雪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丝，但眼神依旧冰冷：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还有，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我妈不是让你在二楼客房休息吗？”
“我真是走错了……”萧晨无奈地摊手，“那个我困得迷迷糊糊，上楼看到一扇门没关严就推门进去了……我以为是客房，里面的布置……嗯，很别致，但我太困了没细想就睡了，我向你郑重道歉，叶同学，真的非常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的道歉听起来确实很诚恳。
叶清雪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看着旁边在风中摇曳的灵植花丛，耳根依旧泛红：“道歉有什么用？！你……你都……”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呃……”萧晨也尴尬得脚趾抠地，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叶同学，关于我们两家……那个婚约的事，你怎么看？”
提到婚约，叶清雪的身体明显又僵硬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和无奈：“我怎么看？重要吗？这是爷爷和你们家定下的事情，我有的选吗？”
萧晨听出了她话里的不甘和抗拒，心中了然，他想了想，开口道：“其实……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有这么回事，说实话，我也觉得很突然，甚至有点……荒谬。”
叶清雪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萧晨继续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讲究自由恋爱，虽然我母亲对你非常满意，但我觉得，感情和婚姻不能勉强，如果我们双方都不愿意，或许可以一起想办法，说服长辈解除这个婚约？”
他的话音落下，叶清雪彻底转过身来，第一次真正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生。
日光下，他身姿挺拔，面容算不上极其英俊，却颇为清秀耐看，眼神清澈坦荡，没有她预想中的纨绔或谄媚，反而带着一种难得的真诚和……一丝与她同病相怜的无奈？
他居然……想解除婚约？
这个认知，让叶清雪心中原本坚固的冰墙，悄然裂开了一丝细微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