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阳光刚爬上湘南医院住院部的窗台,袁湘琴就抱着换药盘在走廊里小跑。白色护士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急促又细碎的声响,像她此刻的心跳 —— 今天是她独立负责 3 床病人的第一天,而 3 床住的,是出了名的 “挑剔大王” 张奶奶。
“袁护士,动作快点!我这吊瓶都空五分钟了!” 病房里传来张奶奶的催促声,湘琴连忙应着 “来了来了”,推门时却没注意到门后的拖把,手肘一撞,换药盘里的酒精棉盒 “哐当” 掉在地上,棉片撒了一地。
“哎呀!你这小姑娘怎么毛毛躁躁的?” 张奶奶皱着眉坐起来,“我儿子要是知道我在这儿受这委屈,肯定要找你们护士长投诉!”
湘琴的脸瞬间红到耳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棉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明明昨晚对着镜子练了十遍换药流程,连每一步该说什么话都背好了,怎么一到实际操作就出错?
“抱歉张奶奶,我马上重新拿一套来,您再等我两分钟,真的很对不起!” 她鞠着躬退出去,转身就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熟悉的雪松味裹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抬头,就看见江直树穿着白大褂站在面前,胸前的名牌上 “神经外科主治医师” 几个字格外醒目。
“又闯祸了?” 直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弯腰帮她捡起了地上的换药盘,指尖碰到她泛红的手背时,轻轻顿了一下,“先去护士站补耗材,3 床我来处理。”
湘琴咬着唇点头,看着直树走进病房的背影,鼻子更酸了。结婚快一年,她从一个连血压计都不会用的迷糊鬼,努力考上护理执照,终于能和直树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可她好像永远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 他是能在手术台上连站八小时都面不改色的天才医生,而她,连最基础的换药都能搞砸。
护士站里,护士长林姐正在整理病历,看到湘琴垂头丧气的样子,递了杯热咖啡过去:“别往心里去,张奶奶就是刀子嘴,江医生去了肯定能搞定。说起来,你能嫁给江医生真是好福气,上次我女儿住院,江医生不仅医术好,还特别有耐心,现在医院里多少护士都羡慕你呢。”
湘琴接过咖啡,指尖传来温热的暖意,可心里还是堵得慌:“林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护士啊?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会出错……”
“傻丫头,谁刚开始没犯过错?” 林姐拍了拍她的肩膀,“江医生刚进医院的时候,不也被老主任骂过吗?他第一次独立缝合,手也抖过,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湘琴愣住了。她从没听过直树说这些,在她眼里,直树永远是从容不迫的,好像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正想着,直树从病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张奶奶的病历夹,走到护士站时,自然地从湘琴手里接过空咖啡杯,扔进垃圾桶。
“3 床的药换好了,她儿子中午会来,你等下把注意事项跟家属说清楚。” 直树的目光扫过湘琴泛红的眼睛,补充道,“她只是担心孙子没人照顾,你下次可以跟她聊聊孩子,或许会好点。”
湘琴猛地抬头看他。张奶奶的病历里根本没写孙子的事,直树一定是刚才和张奶奶聊天时特意问的。他总是这样,从不会说 “别难过”“我帮你”,却会用最实际的方式帮她解决问题。
“我知道了,谢谢直树。” 湘琴小声说,看着他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的背影,心里的委屈好像被刚才那杯热咖啡熨平了些。
中午十二点,湘琴准时在病房门口等张奶奶的儿子。远远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快步走来,她连忙迎上去:“您好,是张先生吗?我是您母亲的责任护士袁湘琴,想跟您说一下她的用药注意事项……”
“行了行了,我没时间听这些。” 张先生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妈就是老毛病,住几天院就好了,你们多看着点就行。我下午还有个会,先走了。”
他说着就要进病房,湘琴连忙拦住他:“张先生,您母亲其实很想您多陪她一会儿,她昨天还跟我说,您小时候最喜欢吃她做的红烧肉……”
“你怎么知道这些?” 张先生愣住了,语气缓和了些。
“是江医生昨天跟张奶奶聊天时提到的。” 湘琴看着他的眼睛,“张奶奶说您最近总加班,担心您没时间吃饭,还让我提醒您注意身体呢。”
张先生的眼眶红了,沉默了几秒,转身进了病房。湘琴站在门口,听见病房里传来张奶奶的哭声,还有张先生的道歉声,心里忽然暖暖的 —— 原来直树教她的不只是怎么和病人沟通,更是怎么看见别人藏在挑剔背后的柔软。
下午五点,湘琴换好便服走出医院,就看见直树的车停在门口。他靠在车门上,手里拿着一本神经外科的专着,夕阳落在他的发梢,把白色衬衫染成了暖金色。
“等很久了吗?” 湘琴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刚下来。” 直树合上书,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江妈说今晚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让我们早点回去。”
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湘琴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直树专注开车的侧脸,忍不住问:“直树,你刚当医生的时候,真的被老主任骂过吗?”
直树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嗯,第一次缝合的时候,线没对齐,老主任把我骂哭了。”
“你也会哭?” 湘琴瞪大了眼睛,在她的印象里,直树从来没掉过眼泪。
“怎么不会?” 直树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没用,连最基础的缝合都做不好。后来老主任跟我说,医生不是天才,是在无数次失误里学会怎么不犯错的。”
湘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明白,直树从来不是天生就强大的,他只是把脆弱藏在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然后用努力一点点把那些脆弱变成了铠甲。而她,也在跟着他的脚步,一点点变成更好的自己。
回到家,江妈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江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他们回来,连忙招手:“湘琴快来,我跟你说,今天医院里的王护士还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想跟你请教怎么追医生呢!”
“爸!” 湘琴的脸瞬间红了,直树坐在她旁边,不动声色地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挡住了江爸的视线。
“对了湘琴,” 江妈端着汤从厨房出来,“下周末我们去温泉山庄玩吧?你爸最近总说腰酸,直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你看怎么样?”
湘琴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温泉山庄了!”
直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我没问题,只要医院没急诊。”
晚餐在热闹的聊天中结束,湘琴主动收拾碗筷,直树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她的腰。
“今天做得很好。”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又温柔。
湘琴的心跳漏了一拍,转过身抱住他:“都是因为直树教我啊。”
“是你自己学会的。” 直树看着她的眼睛,“湘琴,你不用总想着追上我,你只要跟着自己的节奏走,就已经很好了。”
厨房的灯光暖黄,窗外的星星亮了起来,湘琴靠在直树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就算她永远都不会像直树那样厉害也没关系,因为他们会一起在生活里,慢慢学会怎么当更好的伴侣,更好的自己。
可她没想到,这份平静的幸福,很快就被一个意外打破了。
周日早上,湘琴正在收拾去温泉山庄的行李,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的紧急电话 —— 张奶奶突然出现脑溢血,需要马上进行手术,而主刀医生,正是江直树。
直树接到电话时,正在帮江爸检查血压。他立刻站起来,拿起外套:“我去医院,你们先去温泉山庄,等我忙完就过去。”
“直树,手术危险吗?” 湘琴拉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担心。
“放心,我会没问题的。” 直树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照顾好爸妈,等我回来。”
看着直树匆忙离开的背影,湘琴的心揪了起来。她知道脑溢血手术有多危险,直树这次要面对的,是一场硬仗。
江妈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湘琴,别担心,直树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先不去温泉山庄了,等直树手术结束,我们再一起去。”
湘琴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给护士长发消息,说要去医院帮忙。她虽然不能上手术台,但她可以在病房外守着,等直树出来,给他递一杯热咖啡,就像他每次在她需要的时候,都会出现在她身边一样。
医院的走廊里,灯火通明。湘琴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看着 “手术中” 的红灯,心里默默祈祷着。江爸江妈坐在她旁边,江妈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湘琴,别紧张,直树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湘琴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她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到直树的样子,他穿着白大褂,冷静地处理急诊病人,那时她就觉得,穿着白大褂的直树,是全世界最帅的人。
突然,“手术中” 的红灯灭了,直树穿着手术服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对着他们笑了笑:“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湘琴跑过去,抱住他:“直树,你辛苦了!”
直树回抱住她,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江爸江妈也走过来,江爸拍了拍直树的肩膀:“好小子,干得好!”
“我们回家吧,江妈做了你爱吃的粥。” 湘琴看着直树的眼睛,里面满是心疼。
直树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一起走出医院。夜色里,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湘琴看着身边的直树,忽然觉得,不管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只是她不知道,张奶奶的手术,只是一个开始。一场更大的挑战,正在等着她和直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