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侧伤口传来的剧痛和冰冷麻木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陈默的神经，精神力枯竭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视野边缘不断发黑。面对四名重新调整姿态、杀意沸腾的“冰髓”队员，以及那个灵能如同风暴般再次凝聚的小队队长，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死亡的阴影。
K-317在主控台那边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激活了几个残存的防御单元，射出几道孱弱的能量光束，但在“冰髓”队员随手挥出的灵能护盾前，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他自身并非战斗人员，此刻能做的极其有限。
“放弃无谓的挣扎，Zero。”小队队长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你的能力确实诡异，但到此为止了。束手就擒，或许还能少受些痛苦。”
陈默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算着每一种可能的生路，但得出的结论都是令人绝望的。硬拼，死路一条。逃跑，入口被堵，无处可逃。再次强行使用时间能力或更高强度的权限？那无异于自杀，甚至可能先一步被权限同化，失去自我。
似乎……真的无计可施了。
难道第一百次（虽然是虚假的循环，但感觉如此真实），依旧要倒在这里？
不！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如同岩浆般从他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凭什么他要一次次被玩弄、被追杀、被当作祭品和清除目标？！凭什么那些躲在幕后的黑手可以随意决定他的命运？！
九十九次虚假死亡的怨愤，养父母担忧的眼神，雷震背叛的冰冷刀锋，“祭司”的疯狂，“仲裁官”的漠然追杀……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化作了焚尽一切的怒火！
他不想死！更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撕碎这一切！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付出代价！
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愤怒和求生欲，仿佛一把钥匙，猛地插入了体内那沉寂而危险的权限核心深处！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引导和借用，而是……彻底的引爆！
“观察者”尖锐的警报声在他脑中疯狂响起：“警告！检测到权限力量失控性暴走！同化风险急剧升高！基因崩溃阈值接近！立刻停止！！”
但陈默已经听不进去了！或者说，他不再在乎！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之中，原本属于人类的瞳孔被一片纯粹、炽烈、仿佛由无数燃烧代码构成的淡金色光芒所取代！一股远超之前任何时刻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整个大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那些飘落的冰晶和灰尘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中！残存的灯光疯狂闪烁，然后接连爆碎！就连“冰髓”队员们身上闪烁的灵能纹路，也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这……这是什么力量？！”“冰髓”小队队长面具下的金色瞳孔剧烈收缩，他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仿佛一只蝼蚁，突然面对了整个宇宙的愤怒！
陈默缓缓站直了身体，肋侧的伤口在淡金色光芒的流转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清脆的骨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俯瞰众生的极致漠然。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冰髓”队员。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那名队员前冲的动作瞬间僵住，他身上的白色动力装甲，连同内部的血肉之躯，如同被投入了炽热炼钢炉的冰块，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汽化！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彻底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存在……抹除！
剩下的三名“冰髓”队员骇然止步，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这是什么能力？！连灵能护盾都来不及反应？！
小队队长肝胆俱裂，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咆哮着，将全身灵能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的冰雪长矛，使其膨胀了数倍，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再次掷向陈默！同时对着通讯器嘶吼：“大人！目标失控！请求……”
他的话音未落。
陈默只是淡淡地瞥了那根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冰雪长矛一眼。
“禁止。”
言出法随！
那根势不可挡的冰雪长矛，在距离陈默不到三米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逾越的规则之墙，轰然炸裂！但爆炸的能量和碎片却没有丝毫外泄，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牢笼紧紧束缚在原地，最终湮灭于无形！
小队队长彻底绝望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陈默的目光转向他，以及他身后那两名瑟瑟发抖的队员。
“清理。”
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
三名“冰髓”队员所在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扭曲！他们的身体在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能量湮灭的滋滋声中，被强行压缩、变形，最终化作三团扭曲的、散发着焦糊味的金属和血肉混合物，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陈默身上那淡金色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以及他脚下那三团不成形的残骸，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K-317张大了嘴巴，脸色苍白如纸，看着那个仿佛化身规则本身的身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存在，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陈默。
陈默（或者说，被权限暂时主导的存在）缓缓转过头，那双燃烧着代码光芒的眼睛，看向了主控大厅的入口方向。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墙壁，看到了遥远虚空中的某个存在。
“看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一个冰冷、漠然，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从陈默口中发出，回荡在大厅中。
随着他的话音，大厅入口处的空间一阵扭曲、波动，一个模糊的、由纯粹灵能构成的虚影缓缓凝聚。虚影同样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穿着繁复华丽金色长袍的轮廓，其散发出的威压，虽然不及此刻陈默身上的权限力量那般浩瀚恐怖，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死的冰冷权柄感。
正是“仲裁官”的投影！
“令人惊叹……这就是‘父亲’协议的真正力量吗？”仲裁官”的投影发出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仅仅是一部分苏醒，就能做到这种程度。Zero，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陈默（权限主导）冷漠地看着他：“你的玩具，不堪一击。”
“呵呵……”“仲裁官”的投影似乎笑了笑，“他们只是消耗品，用来测试你这把‘钥匙’的成色而已。现在看来，你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锋利’。不过……”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再锋利的刀，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折断一途。你以为，凭借这初步苏醒、尚且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就能对抗整个‘普罗米修斯’吗？”
“你可以试试。”陈默（权限主导）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带着绝对的自信……或者说，是权限本身对低层次存在的天然蔑视。
“很好。”“仲裁官”的投影点了点头，“那就如你所愿。这座前哨站，连同里面的所有秘密，以及你……都将被彻底埋葬。”
他的投影开始变得模糊，最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决断：
“启动‘绝对零度’协议。让这片冰原，成为你的坟墓。”
话音落下，投影彻底消散。
几乎在同时，整个前哨站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穹顶开始大面积塌陷，巨大的冰块和金属结构如同雨点般落下！墙壁上蔓延出恐怖的冰蓝色裂痕，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仲裁官”竟然要直接摧毁整个前哨站！连同陈默和K-317一起！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空间冻结能量反应！前哨站结构正在崩解！外部环境温度急剧下降至接近绝对零度！”“观察者”的警报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必须立刻撤离！”
权限力量带来的漠然状态，在面临这毁灭性的危机时，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波动。陈默眼中那燃烧的代码光芒闪烁了一下，一丝属于他本人的焦急和决断浮现。
他看了一眼因为恐惧而蜷缩在主控台下的K-317，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虽然恐怖、却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开始急剧消耗并带来剧烈反噬的权限力量。
不能死在这里！
他猛地冲向K-317，一把将他拉起！
“走！”
他不再维持那高高在上的权限姿态，而是将剩余的力量全部用于防御和……最后一次，也是最大规模的一次“现实编织”！
目标是——前哨站深处，那个他们来时使用的、连接着海底码头的通道！
“现实编织：路径稳固！空间锚定！”
淡金色的光芒以他为中心爆发，如同一个巨大的护盾，将他和K-317笼罩其中，抵挡着不断坠落的冰块和那无孔不入的极致寒意！同时，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路，强行在崩塌的大厅中开辟出来，笔直地射向通道入口，所过之处，崩塌的结构被暂时凝固，肆虐的能量乱流被强行抚平！
这是他对权限力量最大限度的精细操控，也是对自身精神和肉体的极限压榨！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意识仿佛在燃烧！
“快！”他对着K-317吼道，推着他沿着那短暂存在的金色光路，冲向通道！
两人如同在末日浩劫中挣扎的蝼蚁，险之又险地冲入了通道入口！在他们身后，整个主控大厅彻底被冰雪和废墟吞没！
通道内部也在剧烈震动，但陈默构筑的金色光路依旧在顽强地延伸，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狂奔，不顾一切地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地狱，前方终于出现了潜水码头那熟悉的微弱光芒！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通道，抵达码头的瞬间——
整个通道猛地一震！陈默构筑的金色光路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权限力量终于消耗到了极限，如同潮水般退去，那恐怖的漠然感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弱、剧痛和精神的彻底枯竭！
陈默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陈默！”K-317惊骇地扶住他。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陈默用尽最后力气，将K-317猛地推向了码头边缘那艘唯一的、处于预备启动状态的潜水舱。
“走……去……起源……”
他的声音微弱如同呓语，随即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K-317看着昏死过去的陈默，又看了一眼身后那正在加速崩塌、被绝对寒意吞噬的通道，一咬牙，拖着陈默，奋力将他塞进了潜水舱，然后自己也挤了进去，重重关上了舱门！
“启动紧急脱离程序！最大航速！”他对着控制系统嘶吼。
潜水舱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了即将彻底毁灭的前哨站码头，潜入了冰冷黑暗的海水之中。
在他们身后，格陵兰冰原之下，那座古老的“守望者前哨”，在“绝对零度”协议的恐怖力量下，彻底化为了一座永恒的、埋葬着无数秘密的冰封坟墓。
而陈默，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再次于绝境中挣得了一线生机。但他体内那失控暴走的权限力量，以及“仲裁官”那不死不休的追杀，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旧高悬于顶。
他的下一站，将是寻找那虚无缥缈的“起源之厅”。而那，或许将是最终决战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