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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咸阳城像被泡在一碗温吞的墨汁里,铅灰色的云絮压得极低,把天边最后一点微光都吸得干干净净。傍晚时分,细密的雨丝又缠了上来,不是倾盆大雨,是黏腻的毛毛雨,沾在人身上,凉得发僵,却又打不湿衣袍,只在领口、袖口洇出一圈圈深色的印子,像谁不小心泼洒的墨点。

青石板路被雨浸得发亮,倒映着两侧店铺卸下的门板影子,门板上的木纹在湿光里看得格外清晰。偶有晚归的行人裹紧衣袍匆匆走过,木屐踩在石板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响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撞出回声,又很快被巷尾不知谁家的狗吠吞没 —— 那狗叫得急,像是也被这阴雨天惹得烦躁。

渭水方向吹来的风带着点河泥的腥气,卷着街角老槐树的落叶,贴在墨离的靴底。他穿着一件深褐色短打,领口和袖口都缝着暗扣,左边暗扣藏着一支细竹炭笔,右边藏着一块削尖的桑木条(怕炭笔断了备用);头上裹着一块青布巾,巾角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 那是一双极亮的眼睛,像两汪浸在夜色里的深潭,瞳孔缩得很小,紧紧盯着前方那个灰衣人影,连眼睫上沾的雨丝都没工夫擦。

暗巷追踪:墨离的谨慎与惊险

辰时刚过,李德就从修渠工地离开。他没像往常一样走宽敞的主街,反而拐进了咸阳城西的窄巷 —— 这条巷叫 “柳芽巷”,因巷口那棵老柳树得名,现在柳树刚抽芽,嫩黄的芽尖垂在巷口,被雨打得蔫蔫的。

墨离跟在后面,保持着两丈远的距离。他走的是 “墨家蹑步”—— 脚尖先落地,脚跟轻抬,靴底贴着青石板,只发出极细的 “沙沙” 声,这是墨家弟子练了十年才会的本事,专为暗查追踪设计,连北境最灵敏的猎犬都难察觉。他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 刀身是墨家特制的精铁,薄而锋利,刀鞘上缠着一圈黑布,走路时不会发出碰撞声。

李德走得不快,手里攥着个油布包,包得严严实实,边角还滴着雨珠。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警惕,像只受惊的老鼠。墨离赶紧躲进旁边一家关门的杂货铺门后 —— 这家铺卖针头线脑,门帘是粗麻布做的,洗得发白,上面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针” 字,正好遮住他的身形。他从布帘缝里往外看,看见李德在巷口的馄饨摊前停了下来。

馄饨摊是个挑子,摊主是个姓王的老汉,正蹲在炉子前烧火,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冒着泡,白气裹着葱花的香味飘出来,在雨里散得慢。“李爷,来碗热馄饨?” 王老汉笑着打招呼,显然认识李德。

“来一碗,多加葱花。” 李德的声音压得低,没多说话,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放在挑子上。王老汉麻利地煮馄饨,舀了一勺热汤,递到李德手里。李德接过碗,却没吃,只用勺子搅了搅,热气熏得他脸有点红,眼神却还在往巷子里瞟,显然是做样子给人看。

“这老狐狸,倒会装。” 墨离在心里嘀咕,手指摸了摸怀里的素描本 —— 是墨家特制的桑皮纸本子,纸页厚实,浸了桐油,不怕雨水;封面是深棕色的,上面用炭笔轻轻画了个 “墨” 字,是他入墨家时师父给的。他从左胸暗扣里摸出一支炭笔,笔杆是细竹做的,一头削得尖,另一头缠着圈棉线,方便攥紧。

李德 “吃” 了两口馄饨(其实只动了勺子,没往嘴里送),就把碗递给王老汉,说 “剩下的打包”,然后揣着油布包,又拐进更深的巷弄 —— 这条巷叫 “尚书巷”,住的都是官员,李斯府的后门就在巷尾,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灯笼上的 “李” 字用金线绣的,在暗里泛着暖光,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墨离赶紧躲到巷中间的老槐树后 —— 这棵树有两抱粗,树干上爬满了枯藤,正好挡住他的身形。他看见李德走到李斯府后门,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三下门,节奏是 “轻 - 重 - 轻”,显然是约定好的暗号。

门很快开了条缝,一个穿灰布衫的下人探出头 —— 这人身量不高,左眉上有个疤,手里拿着个同样的油布包。他接过李德手里的包,又把自己的包递过去,两人没说话,只交换了个眼神,门就 “吱呀” 一声关上了,快得像从没开过。

李德揣好新包,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些,肩膀也放松了点,像是完成了任务。墨离刚想跟上,突然听见巷口传来 “踏踏” 的马蹄声 —— 是宫里的巡逻兵!他赶紧往槐树后缩了缩,屏住呼吸,连手指都不敢动。

巡逻兵有三人,骑着枣红马,手里举着灯笼,灯笼光扫过槐树,在树干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墨离紧紧贴着树身,感受着树皮的粗糙和湿凉,心里默念 “别发现,别发现”。领头的士兵勒住马,说了句 “这巷子里没动静,走”,马蹄声才渐渐远了。

墨离松了口气,抹了把额角的汗 —— 刚才要是被发现,不仅跟踪断了,还可能暴露墨家的暗查,那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他刚要起身,却看见李德没走主街,反而拐进了另一条岔巷 —— 这条巷更窄,叫 “黑犬巷”,因以前常有野狗出没得名,现在巷尾就是赵高府的侧门!

墨离心里一紧,赶紧跟上,脚步放得更轻了,连呼吸都调成了 “浅吸慢呼”—— 墨家的 “龟息术”,能让气息变得极弱,就算有人靠近,也难察觉。

街角素描:墨家的细致与证据的诞生

黑犬巷比柳芽巷更窄,两侧的院墙有丈高,墙头爬满了枯藤,藤叶上沾着雨珠,偶尔滴下来,砸在石板上,发出 “嗒” 的轻响。只有巷尾的老槐树下挂着一盏破灯笼,灯芯是三根棉线拧的,光昏昏的,像快灭的萤火虫,正好照出一小块空地 —— 那是个拐角,往左是赵高府侧门,往右是死胡同,是个绝佳的密谈地点。

李德走到槐树下,停下脚步,先往左右看了看,又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像是在确认没人。墨离赶紧躲到巷口的布帘后 —— 这是家裁缝铺,门帘是蓝布做的,上面缝着半只蝴蝶,显然没缝完,布帘没拉严,留了条指宽的缝,正好能看见里面的场景。

没一会儿,一个穿黑袍的人影从巷口走来 —— 是赵高!他裹着件黑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的山羊胡,胡尖还沾着点雨珠。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石板的缝隙里,显然也练过轻身功夫。

“东西带来了?” 赵高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叫,却带着一股穿透力,墨离在巷口都能听清。

“带来了,公公。” 李德赶紧从怀里掏出油布包,双手递过去,身体微微前倾,显得格外恭敬。

赵高接过包,没打开,直接揣进怀里,又从斗篷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李德:“这是赏你的,最近盯紧点,别出岔子。”

“谢公公!” 李德接过布包,赶紧揣好,脸上露出谄媚的笑 —— 这笑容墨离看得清楚,和他在工地上装老民夫的木讷完全不一样。

墨离的手指飞快地在素描本上移动。他先勾勒出街角的轮廓:老槐树的枝干要粗,枯藤要乱,破灯笼的架子要歪,这些细节能让场景更真实;然后画人物 ——

李德的灰衣内侍服,领口的 “李” 字刺绣要画清楚(那是宫里内侍的标记,针脚细密),他手里攥着布包的姿势,手指关节要突出(显紧张),身体前倾的角度要准(显谄媚);赵高的黑袍斗篷,帽檐的阴影要深,遮住眉毛,只露出山羊胡,他递包时手臂弯曲的弧度,指尖的形状(赵高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和普通宦官不一样),脚尖对着李德的方向(说明两人靠得近,在密谈)。

他还特意画了灯笼的光:光要昏黄,照在李德的左肩上,在他灰衣上投下块亮斑;照在赵高的斗篷下摆,露出里面的紫色衬里(墨离上次在宫里见过赵高穿紫色衬里的衣服),这些细节都要画进去,才能让证据更可信。

“快,再补细节。” 墨离心里默念,炭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线条。他注意到赵高的斗篷袖口有块补丁,是深灰色的,针脚很粗,显然是匆忙缝的;李德的鞋尖沾了点泥,是从李斯府后门的泥地蹭的(那里种着几株牡丹,泥是黑的);老槐树上有个树洞,洞里塞着一片枯叶 —— 这些小细节,都是日后证明场景真实性的关键。

突然,赵高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往巷口看!他的眼睛在帽檐下闪着冷光,像蛇的眼睛。墨离赶紧把素描本塞进怀里,缩回布帘后,屏住呼吸,右手按在短刀上 —— 要是被发现,就只能硬闯了。

他听见赵高对李德说:“快走吧,别被人看见,最近宫里查得紧。” 李德赶紧点头,转身就往巷口走,脚步慌得差点绊倒。赵高也往侧门走,斗篷扫过枯藤,带落几片叶子。

墨离的心 “怦怦” 跳,他看着李德从布帘前走过 —— 李德的鞋尖泥点更明显了,手里还攥着那个小布包,手指在包上捏来捏去。等李德走远,他才敢探出头,拿起素描本,对着刚才的场景又补了几笔:树洞的枯叶、灯笼的灯芯、赵高斗篷的补丁,确认每个细节都没错,才把素描本揣好,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炭粉,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暗线助力:墨家的网络与信息的补充

墨离没直接回修渠工地 —— 工地在渭水畔,离城西太远,而且深夜回去容易引人怀疑。他绕到了城西的 “悦来客栈”,这是墨家在咸阳的暗线据点,掌柜王掌柜是墨家弟子,早年在墨家工坊做器械时伤了腿,就开了这家客栈,专门传递消息、接应弟子。

客栈已经打烊,门板都上了,只留了一扇侧门。墨离轻轻敲了三下,节奏是 “重 - 轻 - 重”—— 墨家暗线的暗号。侧门开了,一个穿灰布衫的小伙计探出头,是墨家弟子阿福,他看见墨离,赶紧拉开门:“墨离先生,快进来,王掌柜等您呢!”

客栈里很暗,只有柜台后亮着盏油灯,灯芯跳着,映着柜台上的账本。王掌柜坐在柜台后,穿着件藏青色长衫,左腿有点跛,正用算盘算账,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有发现?”

“有大发现。” 墨离走到柜台前,把素描本和记录册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灰布 —— 是刚才躲在布帘后时,从李德的衣摆上勾下来的,布角还带着宫里内侍服特有的刺绣线头,“李德每晚都去李斯府,刚才还跟赵高在黑犬巷密谈,交换了油布包。这是素描,还有这几天的行踪记录。”

王掌柜放下算盘,拿起素描本,凑到油灯前仔细看。他的眼神很尖,指着赵高的斗篷补丁说:“这补丁布我认识,三日前赵高府的下人来我这儿买过,说是‘补斗篷用’,就是这个深灰色,当时我还觉得奇怪 —— 赵高那么讲究的人,怎么会用这么粗的布补丁。”

他又翻了翻记录册,上面记着李德这五天的行踪:“辰时离开工地→巳时到李斯府后门→午时离开→未时到赵高府侧门→申时回宫”,每天的时间都差不离,旁边还画着简单的路线图,标着巷名和标志性建筑(老槐树、馄饨摊)。

“还有个事,” 王掌柜压低声音,从账本下抽出张纸条,上面是用炭笔写的几行字,“昨天李斯府的管家来买酒,要的是最好的‘西凤酒’,我让阿福跟着去了,听见他跟李斯的下人说‘大人等着宫里的消息,今晚要留客,让厨房多备两个菜’—— 这‘宫里的消息’,肯定就是李德带来的。”

墨离眼睛一亮,接过纸条,放在记录册里:“太好了,这就更能证明他们是长期勾结,不是偶然见面。王掌柜,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赵高最近见过什么人,或者李斯府有什么异常?”

“有,” 王掌柜想了想,“前天晚上,赵高府来了个穿官服的人,是三原郡太守王贲的弟弟王戊,两人在书房谈了半个时辰,王戊走的时候脸色不好,像是被威胁了。”

墨离心里一动 —— 王戊!就是之前作伪证的那个贵族!这说明王戊的伪证,也是赵高指使的!他赶紧把这条也记下来,补充道:“王掌柜,麻烦你再盯着点李斯府和赵高府,尤其是王戊,看他还来不来,还有李德的动向,有新消息随时派人去工地告诉我。”

“放心,” 王掌柜拍了拍胸脯,“我这客栈里的伙计都是墨家暗线,阿福、阿贵,还有后厨的老张,都盯着呢!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咱们的眼。”

墨离谢过王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 —— 是墨家给暗线的经费,用来补贴客栈开销。王掌柜推辞了半天,还是收下了,又给墨离装了袋热粟饼,让他路上吃。墨离揣好粟饼,拿起素描本和记录册,趁着夜色往渭水工地赶。雨还没停,却比刚才小了些,风里的河泥味淡了点,多了些青草的香味 —— 他知道,有了这些证据,秦风先生一定能让陛下看清真相,这场阴谋,终于要破了。

棚子密谈:秦风的冷静与证据的梳理

深夜的修渠工地很安静,只有渭水的水流声 “哗哗” 地响,像谁在低声说话。偶尔有虫鸣,却很轻,藏在草里,听不真切。秦风的临时棚子还亮着烛火,烛光是橘黄色的,从布缝里漏出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墨离走到棚子前,先往左右看了看 —— 左边是材料堆,盖着麻布,右边是渠岸,两个士兵在巡逻,手里举着火把,火光晃来晃去,没注意这边。他轻轻敲了敲布帘,里面传来秦风的声音:“是墨离先生吗?进来吧。”

墨离掀开布帘走进来,棚子里很暖和,烛火放在木桌中间,桌上摊着渠壁的图纸,秦风正趴在桌上改图纸,手里拿着一支毛笔,笔尖沾着墨,眉头皱着,嘴里还念叨着 “渠壁得再加厚半寸,不然汛期水流急,容易渗水”。他的浅灰色布袍搭在椅背上,衣摆沾了点泥土,是早上检查渠底时蹭的,头发用根木簪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烛火映得泛着浅黄。

“墨离先生,辛苦了,快坐。” 秦风抬起头,看见墨离浑身沾着雨丝,赶紧把椅子往烛火旁挪了挪,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布,“先擦擦,别着凉了。”

墨离接过干布,擦了擦脸上和肩上的雨,把素描本、记录册和纸条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点疲惫,却很笃定:“秦先生,查清楚了。李德每晚都去李斯府,还跟赵高在黑犬巷密谈,交换油布包 —— 我画了素描,记了他这几天的行踪,还有墨家暗线的证词,连王戊跟赵高的接触都查到了。”

秦风放下毛笔,拿起素描本,凑到烛火前仔细看。烛火的光映在纸上,街角的场景、两人的动作、衣着细节都清晰可见 —— 李德的灰衣刺绣、赵高的黑袍补丁、灯笼的昏光,甚至老槐树上的树洞都画得很清楚。“画得太细了,” 秦风的手指轻轻划过素描纸,触感厚实,“这细节足够清楚,陛下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不是伪造的。”

他又翻开记录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李德的行踪,每天的时间、地点、见过的人,旁边还有简单的路线图,标着 “柳芽巷馄饨摊”“尚书巷李斯府”“黑犬巷赵高府”。秦风的眉头皱了皱,手指在 “王戊见赵高” 那行字上划了划:“王戊也掺和进来了?看来之前的伪证,就是赵高指使他做的,这就串起来了 —— 李斯赵高买通王戊作伪证,又买通李德监视咱们,篡改消息,就是想让陛下彻底怀疑咱们。”

“还有这个,” 墨离从记录册里拿出那块灰布,放在素描旁,“这是从李德的衣摆上勾下来的,上面有宫里内侍服的刺绣线头,能证明素描里的人就是李德,不是别人。”

秦风拿起布块,对着烛火看了看,线头是黄色的,绣的是简单的云纹 —— 这是宫里低级内侍服的标记,他在宫里见过。“好,证据很全了,” 秦风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我现在就整理奏折,把素描、记录册、布块,还有王掌柜的证词都附在后面,明天一早就呈给陛下。不能再等了,再等李斯赵高说不定又会耍新花样。”

他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拿出竹简和松烟墨 —— 墨是他特意让墨家弟子做的,加了点麝香,能让字迹更清晰。他先在竹简上写标题:“臣秦风呈陛下:内侍李德通奸佞、构陷忠良事”,然后一笔一划地写正文,把李德的行踪、与李斯赵高的勾结、王戊的伪证都写清楚,每一句话都斟酌再三,既要条理清晰,又要语气恳切,不卑不亢。

墨离坐在旁边,看着秦风写字,烛火映着他的侧脸,神情专注,连呼吸都很轻。他知道,秦风先生不仅是为了自己和蒙恬的清白,更是为了修渠的百姓 —— 要是这场阴谋不破,渠修不成,百姓们今年又得靠天吃饭,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墨离先生,” 秦风突然停下笔,看向墨离,“明天呈证时,还得麻烦你跟我一起进宫,陛下可能会问你跟踪的细节,你比我清楚。”

“没问题,” 墨离点点头,“我都记着呢,从柳芽巷的馄饨摊,到黑犬巷的老槐树,每个细节都不会错。”

秦风笑了,继续写字。烛火摇曳,映着桌上的证据和图纸,棚子里很安静,只有毛笔划过竹简的 “沙沙” 声,和外面渭水的水流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无声的誓言 —— 一定要揭穿阴谋,还百姓一条能浇地的渠,还自己和蒙恬一个清白。

咸阳宫呈证:始皇的沉默与愤怒的爆发

第二天一早,天终于放晴了。太阳从东边的山后爬出来,把金色的光洒在咸阳宫的琉璃瓦上,瓦上的雨水还没干,光一照,像铺了层碎金。风也停了,空气里带着点雨后的清新,连宫墙根的青苔都显得格外绿。

秦风穿着件干净的浅灰色布袍,布袍是新洗的,领口绣着简单的竹纹 —— 是他妻子前几天送来的,说 “进宫见陛下,得穿得整齐点”;墨离穿着件青色短打,外面套了件深色的长衫,显得更正式些。两人跟着内侍李德(不是那个监视的李德,是宫里的老内侍)走进大殿,脚步轻得像怕打扰了什么。

殿内很安静,香炉里的檀香燃得很慢,烟丝袅袅地飘向梁上,绕着悬着的铜钟打了个圈。始皇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之前的伪书信,眉头皱着,脸色不太好 —— 显然昨晚没睡好,还在为 “勾结” 的事烦心。扶苏和蒙毅站在殿下,看到秦风进来,都投来关切的目光,扶苏还悄悄点了点头,示意 “别慌”。

“秦风,你求见朕,有何事?” 始皇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却依旧威严,目光落在秦风身上,带着点审视 —— 他心里还没完全放下怀疑,却也想听听秦风怎么说。

秦风走到殿中央,墨离跟在他身后半步远。两人 “扑通” 一声跪下,秦风双手举起奏折和证据,声音平稳,不卑不亢:“陛下,臣秦风,今日呈奏一事,关乎内侍李德(监视的那个)通奸佞、构陷忠良,亦关乎之前‘臣与蒙恬勾结’一事的真相。臣已查明,内侍李德受李斯、赵高指使,私与二人往来,监视臣与蒙恬的言行,恐已篡改禀报内容,误导陛下;另有三原郡王戊,受赵高威胁,作伪证诬陷臣与蒙恬,臣现将证据呈上,恳请陛下明察!”

始皇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秦风会直接揭发李德和李斯赵高。他伸手接过奏折,先翻开竹简看了几行,然后拿起素描本,手指捏着纸页,凑到眼前仔细看。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烟丝燃烧的 “滋滋” 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始皇的表情 —— 他的眉头先是皱得更紧,然后慢慢舒展,接着又皱了起来,眼神里的怀疑渐渐变成了惊讶,又变成了愤怒。

“这…… 画的是李德和赵高?” 始皇的声音有点沉,指着素描里的两个人,手指微微发抖 —— 他认得出李德的灰衣,也认得出赵高的黑袍,尤其是赵高斗篷的补丁,他前几天还问过赵高 “斗篷怎么破了”,赵高说 “不小心挂的”,现在看来,全是谎话!

“是,陛下。” 墨离在旁边回答,声音清晰,“此为臣墨离所画。臣跟踪李德五日,每日辰时随其离开工地,见其先至李斯府后门交换油布包,再至赵高府侧门密谈,此素描画于昨日傍晚,地点在黑犬巷尾老槐树下,当时二人正交换信物,臣躲在巷口布帘后,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

始皇又翻开记录册,看着上面的时间和路线,手指在 “辰时离开工地→巳时到李斯府” 那行字上划了划,又看了看手里的伪书信 —— 伪书信里写的 “秦风和蒙恬密谈”,正好是李德汇报的时间,现在看来,全是捏造的!他突然沉默了,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满是怒火,像要烧起来。

“好!好一个李斯!好一个赵高!” 始皇突然把伪书信往地上一扔,信纸飘落在金砖上,发出 “哗啦” 一声响,在安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竟敢买通朕的内侍,伪造书信,作伪证,欺君罔上!朕还差点错怪了秦风你,错怪了蒙恬!差点毁了修渠的大事,让百姓们失望!”

扶苏赶紧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儿臣早说秦先生和蒙将军是忠臣,定是有人陷害!现在证据确凿,李斯赵高狼子野心,恳请父皇严惩!”

蒙毅也跟着躬身,语气坚定:“陛下,李斯身为丞相,不思辅佐陛下、造福百姓,反而勾结宦官,构陷忠良;赵高身为内侍,不思侍奉陛下、恪守本分,反而干预朝政,买通下属 —— 二人若不严惩,恐难服众,亦恐危及大秦江山!”

始皇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秦风,眼神里带着点愧疚:“秦风,朕错信了奸人,差点误了大事,也委屈了你和蒙恬。你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严惩李斯、赵高、王戊、李德等人,还你和蒙恬一个清白,也还百姓一个公道!”

秦风叩首,声音带着点激动,却依旧沉稳:“陛下明察!臣不求其他,只求陛下还臣与蒙恬清白,让修渠之事顺利进行,不负百姓所盼 —— 现在渠已修过半,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工,届时渭水的水能浇遍关中的农田,百姓们再也不用怕旱季了。”

“好!说得好!” 始皇点点头,对旁边的老内侍说,“传朕旨意:即刻命禁军拿下李德(监视的),打入天牢,严刑审问,问出他与李斯赵高的所有勾结;宣李斯、赵高、王戊即刻进宫,朕要亲自问话;另外,传蒙恬进宫,朕要向他赔罪!”

“老奴遵旨!” 老内侍躬身领旨,快步走出大殿,脚步声在殿外回响,像在宣告这场阴谋的破产。

殿内的阳光更亮了,照在秦风的身上,也照在地上的伪书信上,把上面的谎言照得清清楚楚。扶苏和蒙毅脸上露出了笑,墨离也悄悄松了口气 —— 他们知道,这场围绕着修渠的较量,终于赢了第一步,可接下来的审问,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尾声:奸贼的恐慌与未卜的处置

李斯府里,李斯正坐在书房里喝茶。茶是上好的龙井,用的是官窑的茶杯,可他却没心思喝,手指在杯沿上划来划去,心里总觉得不安 —— 昨天李德去府里送消息,说 “没抓到秦风的把柄”,他就觉得不对劲,今天一早更是坐立难安,总觉得要出事。

突然,管家匆匆跑进来,脸色惨白,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掉在地上:“大人!不好了!宫里来人了!是禁军!说…… 说陛下宣您即刻进宫,还要…… 还要抓李德大人!”

李斯手里的茶杯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溅湿了他的锦袍下摆。他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 “咯噔” 一下 —— 李德被抓了?难道是跟踪被发现了?还是秦风拿到了证据?

“慌什么!” 李斯强装镇定,却忍不住手抖,他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锦袍,“备车!快备车!朕这就去宫里!” 可他的声音里带着点颤抖,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 他知道,这次恐怕是栽了,要是李德招供,他和赵高的阴谋就全完了。

另一边,赵高府里,赵高正坐在密室里把玩着玉如意,听下人汇报李德去李斯府的消息。下人说 “李德大人已经到了李斯府,应该很快就能回来”,赵高点点头,心里盘算着:今天要是再没秦风的 “把柄”,就再让王戊去宫里补个证词,说 “看到秦风和蒙恬交换兵符碎片”,总能让陛下相信。

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黑衣亲信跑进来,脸色比纸还白,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公公!不好了!宫里来人了!是禁军!说陛下宣您即刻进宫,还要…… 还要抓李德大人!李德大人已经被抓了!”

赵高手里的玉如意 “啪” 地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 李德被抓了?这怎么可能!李德那么谨慎,怎么会被抓?难道是秦风查到了什么?

“快!快把跟李德有关的东西都烧了!” 赵高突然反应过来,声音尖利,“还有王戊的证词草稿,还有之前伪造的书信副本,全烧了!不能留下一点证据!”

亲信赶紧爬起来,往密室的暗格跑,暗格里藏着他们勾结的证据 —— 伪造的书信、王戊的证词、李德的汇报记录。赵高看着亲信烧东西,心里却慌得厉害 —— 他知道,就算烧了证据,要是李德招供,他也难逃一死,陛下最恨的就是被欺骗,尤其是被他这个亲近的内侍欺骗。

咸阳宫的大殿里,始皇坐在龙椅上,脸色依旧阴沉。他看着殿外的阳光,心里满是愤怒和后怕 —— 若不是秦风拿到证据,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错怪了忠臣,毁了修渠的大事,让百姓们失望。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严惩李斯赵高,让所有奸佞都知道,欺骗他、危害大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秦风、墨离、扶苏、蒙毅站在殿下,看着始皇的表情,心里都清楚 —— 这场阴谋虽然破了,可接下来的审问,还有很多事要做。李斯赵高会不会认罪?会不会攀咬其他人?王戊会不会招供?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渭水畔的修渠工地上,蒙恬还在指挥士兵安装水闸木轴,民夫们喊着号子,干劲十足。他们还不知道宫里的消息,却能感觉到今天的阳光格外好,风里带着点甜 —— 他们相信,用不了多久,渠就能修好,渭水的水能浇进农田,好日子就要来了。

而咸阳城的深处,一场关于惩罚与正义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李斯赵高的结局会是什么?大秦的朝堂会不会因此动荡?修渠的事能不能顺利完工?这些疑问,像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剑,等着被时间一一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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