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罗那的梧桐叶落了又生,苏漾在西班牙待了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季珩的微信像定好时的闹钟,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她的对话框里。
有时是清晨:“西班牙的日出是不是比国内早?你今天打算去看什么?”
有时是午后:“陈默说塞维利亚的火腿很有名,你尝了吗?别吃太多,容易腻。”
有时是深夜:“我刚结束视频会议,你那边是不是快天亮了?在干什么?”
翻来覆去,问得最多的还是那句“在干什么”。
苏漾坐在海边的长椅上,指尖划过屏幕上那三个字,忽然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总问你在干什么的人,其实是在说‘我想你了’。”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带着咸湿的暖意,她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心里像被塞进了颗水果糖,甜丝丝的。
这个失忆的季珩,确实比以前可爱多了。
没有了那些令人窒息的控制欲,没有了偏执的猜忌,只剩下笨拙的、直白的牵挂。
连喜欢都来得这样快,这样热烈,热烈到让她都有些意外。
明明他对过去的纠葛一无所知,却还是一头栽了进来。
心情好的时候,苏漾会回得详细些。
“在格拉纳达的阿尔罕布拉宫,阿拉伯风格的喷泉好美,可惜你看不到。”
“刚看完弗拉门戈表演,舞者的裙摆像火焰,配乐有点吵,但很有生命力。”
偶尔还会拍张照片发过去,可能是街角开得正盛的三角梅,也可能是她刚画完的速写,画里是阳光下的地中海。
可若是赶上她忙着筹备摄影展,或是单纯想享受片刻清净,就会故意晾着他,一两天都不回消息。
医院病房里,季珩的情绪总能被这忽远忽近的回复牵动得像坐过山车。
苏漾两天没回消息时,他会把手机屏幕按亮又按灭,反复翻看聊天记录里她发的照片,连那朵三角梅的花瓣数量都数了三遍。
陈默进来汇报工作,就见老板对着手机皱着眉,指尖在“拨打语音”按钮上悬了又悬,最后还是泄了气似的放下:
“去查一下巴塞罗那最近的天气,有没有下雨?”
陈默一头雾水,却还是乖乖去查了,回来汇报“晴空万里,气温25度”,季珩才松了口气,又开始瞎琢磨:
“那她为什么不回?是不是手机丢了?还是……跟那个莱昂纳多出去了?”
直到苏漾发来一句简单的“刚忙完”,他眼里的乌云才瞬间散去。
手指飞快地敲字,连带着语调都雀跃起来:
“忙什么呢?累不累?要不要我让陈默给你寄点国内的零食?”
温景然来查房,见他这副前一秒乌云密布、后一秒晴空万里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说季大总裁,你以前叱咤商场的时候,面对百亿合同都没这么患得患失吧?现在跟个恋爱脑初中生似的,丢不丢人?”
季珩头也没抬,指尖还在屏幕上敲着,嘴角藏不住的笑意:“你不懂。”
他确实不懂这种感觉。
像是心里装了个小太阳,苏漾的消息就是开关,她回了,天就亮了;
她不回,世界就暗了。
在温景然安排的顶级康复团队照料下,季珩的身体恢复得飞快。
骨裂的腿渐渐能落地行走,复健时的疼痛难忍,可一想到“再坚持一周就能自由活动”,就能咬着牙多做几组动作。
“医生说我恢复得比预期快两周。”他在微信里跟苏漾报备,语气里带着点邀功的雀跃,
“再等一周,我就能去找你了。”
苏漾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停,回了个“笑脸”的表情。
其实她也快回国了。
摄影展的前期筹备已经收尾。
只是,想到要见季珩,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期待。
季珩不知道苏漾的心思,他正忙着把苏漾发过的语音一条条存起来。
有时是她笑着说“火腿太咸了”,有时是她轻声抱怨“今天风好大”,还有一次,她大概是忘了关麦,语音里传来她和莱昂纳多讨论画展的声音,背景里还有街头艺人的吉他声。
他把手机贴在耳边,一遍遍听着,尤其是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像山涧的泉水,流过耳畔时,总能让他心跳漏半拍。
“原来你声音这么好听。”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红。
他这辈子没喜欢过谁,没为谁心动过,可遇到苏漾之后,好像所有的“第一次”都献给了她。
第一次为一个人患得患失,第一次听声音会脸红,第一次因为一个吻而辗转反侧。
想起那天在病房里的吻,他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她的唇很软,带着点淡淡的栀子花香,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时,轻轻咬了他一口,那点微疼里藏着的纵容,让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头发烫。
如果……如果能再吻一次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季珩就猛地捂住脸,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胸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复健上。
再忍一周。
等他好起来,等他飞到西班牙,一定要亲口告诉她。
他不止是“有点喜欢”,是很喜欢,喜欢到听她的声音会心动,想到她的笑会冲动,喜欢到想立刻穿过这万里山海,站在她面前,再好好抱一抱她。
手机屏幕亮了,是苏漾发来的新消息:“我下周回国。”
季珩看着那四个字,瞬间从复健床上坐了起来,差点扯到还没完全好的腿。
他几乎是秒回:“真的?我去机场接你!”
这一次,苏漾回得很快:“好啊。”
季珩看着那个“好啊”,忽然笑出声,笑得像个傻子。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想,等见面了,一定要先给她一个拥抱,再……再试试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