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然看着季珩沉默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劝诫的力气也散了。
他太了解季珩了。
这人看着冷淡疏离，骨子里却藏着股偏执的狠劲。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哪怕是块烫手的山芋，也会攥在手里不肯放。
以前是项目，是版图，现在……是苏漾。
一个从来没动过心的人，一旦动了心，那股子执拗比谁都可怕。
温景然甚至不敢深想。
如果季珩的克制绷不住了，以他的手段，会不会真的做出“强取豪夺”的事？
到那时，他夹在中间，帮谁都不对，劝谁都没用。
“行吧，”
温景然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语气里带着点疲惫的妥协，“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没再看季珩，转身就走。
门“咔哒”一声关上，别墅里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季珩一个人，和满室未散的威士忌味。
季珩坐在黑暗里，很久都没动。
温景然的话像把刀，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让那些阴暗的、不敢示人的心思暴露在空气里。
他知道自己不对，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可……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苏漾下午发来的语音：
“季珩，今天和薇薇逛街，看到家超有趣的手作店，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呀。”
声音软软的，带着笑，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季珩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还是点开了语音。
一遍又一遍，直到那道声音刻进耳朵里，才缓缓闭上眼。
就这几天吧。
他对自己说。
顾晏辰下周末就回来了，到时候他们再也没机会这样单独相处，再也没机会在车里闲聊，再也没机会听她这样自然地叫自己的名字。
就让他暂时贪心一下，把这最后几天，当成偷来的时光。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季珩将脸埋在掌心，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眼底的挣扎，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块浮木不肯放。
另一边，苏漾和林嘉薇刚从KtV出来，两人都喝了点酒，脸颊泛着红，脚步也带了点晃。
“去我家睡吧，”林嘉薇挽着苏漾的胳膊，舌头有点打结，
“我妈新给我换了张蚕丝被，软得像云朵，正好跟你聊聊悄悄话。”
苏漾笑着点头：“好啊，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
顾晏辰不在家，别墅里空荡荡的，确实不如和林嘉薇挤在一起热闹。
两人回到林嘉薇的公寓，洗了澡，裹着浴袍坐在卧室的地毯上，面前摆着一盘草莓和半瓶红酒。
林嘉薇敷着面膜，含糊不清地说：“你家顾总今天没查岗？”
苏漾刚涂完面霜，闻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果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顾晏辰的。
她正要回拨，电话又响了起来，震得桌面嗡嗡作响。
“我手湿，你帮我接一下呗。”苏漾冲林嘉薇扬了扬下巴。
林嘉薇一把抓过手机，按下接听键，故意捏着嗓子说：“喂？哪位呀？”
电话那头瞬间传来顾晏辰急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心：“漾漾？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打了好多个……”
“哎呀，是顾大总裁啊，”林嘉薇笑着打趣，
“你老婆在我这儿呢，刚洗完澡，正护肤呢，顾不上理你。放心吧，有我看着，丢不了。”
顾晏辰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让她早点休息，别熬夜。”
“知道啦知道啦，跟个老父亲似的，”林嘉薇不耐烦地挥挥手，
“挂了啊，我们要聊女人的悄悄话了。”
不等顾晏辰再说什么，她“啪”地挂了电话，冲苏漾挤眉弄眼：
“瞧瞧，这占有欲，都快溢出来了。”
苏漾笑着捶了她一下：“别瞎说，他就是担心我。”
“担心是真的，离不开你也是真的，”林嘉薇撕开面膜，露出一张促狭的脸，
“说真的，以前看他跟个冰山似的，谁能想到谈恋爱后是这副样子？简直把你宠成了公主。”
苏漾没说话，只是拿起一颗草莓咬了一口，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顾晏辰的在乎，像温水，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生活，让她觉得踏实又温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新买的香水聊到公司的八卦，林嘉薇忽然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最近的“战绩”：
“我跟你说，前几天认识个美院的学弟，纯情得很，看我的眼神都发直，被我逗得脸红到脖子根……”
她向来是不婚主义，谈恋爱全凭兴趣，新鲜劲过了就抽身，身边的人来了又走，从不当真。
苏漾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少欺负人家小朋友。”
“这叫各取所需嘛，”林嘉薇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忽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点认真，“漾漾，我问你个事儿。”
“嗯？”苏漾抬头，撞进她探究的目光里。
“你说……”林嘉薇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跟顾晏辰结婚，这时候顾晏辰和季珩同时追你，你会选谁？”
苏漾愣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问题，忍不住笑了：
“你这问的什么呀？哪有什么如果，我和晏辰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你们结婚了，就是假设嘛，”林嘉薇往前凑了凑，眼神里带着点莫名的执着，
“你就当是个选择题，聊聊嘛。顾晏辰是很好，对你也没话说，但……”
她没说下去，可眼底的意思很明显。
季珩也不差。
论家世，季珩是首富，根基比顾家还深；
论能力，他手腕更硬，眼光更毒，是圈子里公认的“商业鬼才”；
论外形，那张脸帅得人神共愤，比顾晏辰多了点疏离的禁欲感，更勾人。
林嘉薇心里一直隐隐有点不对劲。
季珩的反常，他对苏漾的特殊，温景然那天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些碎片拼在一起，让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但她不敢确认，也不想确认，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或许季珩这样的人，更能护住苏漾，更配得上她的优秀。
“没有如果，”苏漾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遇见晏辰的时候，正好是我最需要人的时候。他对我好，是把我捧在手心里的那种好，我想要的，他都懂。”
她顿了顿，拿起一颗草莓递给林嘉薇，眼里闪着温柔的光：
“而且，感情不是做选择题，不是看谁条件更好就选谁。我爱的是顾晏辰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份，也不是他的钱。”
林嘉薇看着她眼底的笃定，忽然就明白了。
有些感情，外人看着再般配，也抵不过当事人心里的那份“刚好”。
顾晏辰或许不是最耀眼的，但他是苏漾心里最温暖的那束光。
她接过草莓，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行吧，算你有理。”
卧室里重新恢复了轻松的氛围，两人又聊起了别的，将这个突如其来的假设抛在了脑后。
可林嘉薇不知道，她随口提出的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漾心里悄悄漾开了一圈涟漪。
她想起季珩讲生意经时的专注，想起他跳舞时的优雅，想起他说“叫我季珩”时的认真……
那些画面像碎片，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苏漾摇摇头，把这些纷乱的念头甩开。
想这些干什么。
她是顾晏辰的妻子，这就够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地毯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
两个女孩的笑声轻轻飘出窗外，而城市的另一端，季珩还在反复听着那段语音，在黑暗中，守着他偷来的时光，一寸寸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