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那声轻响过后，空气像是凝住了。
凌颜的脚步停在门槛前，但她没有后退。她将神识缓缓探入门缝，一寸一寸扫过内部空间。没有杀气，没有灵力波动，连尘埃的落定都清晰可感。那声响不是攻击，也不是陷阱触发，更像是某种结构松动后的回音，像古钟敲完最后一声后的余震。
“不是危险。”她收回神识，声音很轻，“是共鸣。”
风挽月站在她身后半步，手指仍贴着袖口。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玉珩站在最后，剑依旧未出鞘，但肩线比刚才放松了些。
大门已经打开，蓝光从裂缝中透出，映在三人脸上。可凌颜没有立刻进去。她盯着门框边缘那些仍在闪烁的符文——它们没有熄灭，反而像呼吸一样，一明一暗地跳动着。
“这些符文还在工作。”她说，“是引导阵，不是封印了。”
风挽月凑近看：“意思是……我们不能直接走过去？”
“会触发残留禁制。”凌颜取出阵盘放在地上，指尖点在中央光图上，“得按它的节奏来。”
她开始调整灵力输出频率。第一次输入太快，符文闪了一下就暗下去。第二次太慢，毫无反应。第三次她改用波浪式起伏，持续三轮后，左下方一道符文微微发烫。
“对了。”她低声说，“它跟着自然节律走。”
她闭上眼，让自己呼吸与灵力同步。一呼，灵力下沉；一吸，灵力上提。像潮水涨落，像风吹树叶。她把这种节奏导入阵盘，再由阵盘传向门框上的符文。
这一次，符文逐个亮起。不是全部，而是七道分散的符号，呈弧形排列，像是在等待某种回应。
凌颜睁开眼，看着这七道符文的位置。它们不连贯，也不对称，但排列方式让她想起空间传承里一段记载——《古道行仪》。那是上古修士进入圣地时必须遵守的通行仪式，要求以身合律，心神与天地同频。
“要我自己来。”她说，“你们别动。”
她站到门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抬起，掌心朝上。她调动混沌灵根，让体内灵力随着呼吸起伏，模拟出与符文完全一致的波动频率。
第一道灵诀打出，对应最上方的符文亮起。
第二道灵诀落下，右下方的符文随之呼应。
第三、第四、第五……她接连结印，每一下都精准无误。
到第六道时，她的指尖微微发麻。这种细微控制极耗心神，稍有偏差就会中断。她咬了一下舌尖，保持清醒，继续打出第七道灵诀。
最后一印落下。
七道符文同时爆发出柔和金光，在空中连成一条细长的光径，直通门内深处。光径只有尺许宽，刚好容一人通过，两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嗡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制被正式激活。
“成了。”凌颜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两人，“我走第一个，你们紧跟，别离光三寸。”
“明白。”风挽月握紧了袖中的符纸。
玉珩只点头，手始终没离开剑柄。
凌颜抬脚，迈入光径。她的身影刚接触蓝光，整个人就被一层淡淡金芒包裹，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托住。她稳住步伐，向前走去。
风挽月紧随其后。她踏上光径的瞬间，光路微微晃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稳定。她屏住呼吸，一步不差地跟在凌颜身后。
玉珩最后一个进入。他跨过门槛时，脚下石砖发出轻微咔哒声，像是机关闭合的信号。就在他完全踏入的刹那，身后的巨门无声合拢，蓝光消失，外界的气息彻底隔绝。
三人站在通道内，四周陷入寂静。
脚下石砖泛着微弱幽光，向前延伸，没入黑暗。头顶没有天花板，也看不见穹顶，只有空旷的黑。空气干燥而清凉，带着一丝陈旧的味道，像是千年未开的密室。
凌颜低头看阵盘。屏幕上有一条淡绿色的路径标记，正在缓慢向前推进。这是空间传承自动识别出的安全路线，目前显示前方十丈内无异常。
“还能用。”她轻声说。
风挽月左右张望：“这里……真的没人来过吗？”
“至少最近千年没有。”凌颜收起阵盘，“门上的符文是活的，如果是常人进出，早就磨损了。”
玉珩终于松开剑柄，但手仍搭在上面：“我们现在往哪走？”
“顺着光路。”凌颜往前一步，“刚才那道光径虽然消失了，但它的走向和阵盘提示一致。先走二十步，看看有没有岔路。”
三人重新排好位置，凌颜在前，风挽月居中，玉珩断后。他们踩在发光的石砖上，脚步声被某种力量吸收，几乎听不见。
走了约十五步，凌颜忽然停下。
她蹲下身，指着地面一块石砖边缘：“这里有刻痕。”
风挽月凑近看。那是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用指甲或利器反复刮擦留下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有人来过？”她问。
“不一定。”凌颜摇头，“可能是建造时留下的痕迹。但也可能是……有人试图破解这里的规则。”
玉珩皱眉：“如果是别人来过，为什么没留下更多东西？”
“要么全进去了，”凌颜站起身，“要么……没能走出去。”
她继续向前。又走了五步，阵盘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的绿线出现一个微小分叉，指向右侧墙壁。
“有隐藏通道。”她说，“很小，可能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风挽月看向那面墙：“现在就进去？”
“不。”凌颜伸手摸了摸墙面，“这里的石料和外面不同，更薄，也更脆。贸然破开可能会引发塌方。先记下位置，回头再来。”
玉珩环顾四周：“这地方比想象中安静。”
“越安静越要小心。”凌颜提醒，“没有机关声，不代表没有机关。”
他们继续前行。通道逐渐变窄，两侧石壁靠得更近，脚下发光的砖块也开始稀疏。走到尽头时，前方出现一个圆形小厅，直径约十步，四面都是光滑石壁，没有任何出口。
“死路？”风挽月问。
凌颜没答。她绕着小厅走了一圈，手指轻轻划过每一寸墙面。当她走到正对入口的一面时，指尖突然一顿。
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垂直向下，贯穿整面墙。如果不是用手去摸，根本看不出这是两块石板拼接而成。
“这里有门。”她说。
她拿出阵盘贴在墙上，调出探测模式。几秒后，屏幕上显示出内部结构——一道厚重石门背后，连接着一段向下的阶梯。
“怎么开？”玉珩问。
凌颜仔细查看门缝周围的纹路。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其实组成了一个微型符阵。她认出来了，是“启明引路阵”的简化版，作用是响应特定频率的灵力冲击。
“需要一次精准打击。”她说，“太重会损坏机关，太轻则无法激活。”
她退后半步，凝聚一团混沌灵力于掌心，压缩到极致，然后轻轻推出。
啪。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弹开。
整面石墙缓缓下沉，露出后面的阶梯。台阶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底部一片漆黑。
凌颜站在门口，看着那片黑暗。
她知道，真正的遗迹，就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