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神!”旭凤亲眼看着母亲在自己眼前消散,悲痛的嘶吼声让察觉到异常赶来的仙家心里一咯噔。
他终于从极致的悲痛中清醒,这不是他的父帝,这只是个被魔气吞噬、妻子儿子都可以残害的魔!
滔天的怒火和恨意涌上心头,旭凤周身金红的火焰暴涨,凤眸里再没有半分犹豫。
他召出凤翎箭,箭尖凝聚着毁天灭地的灵力,第一次朝着自己的曾经敬爱的父帝,发起了决绝的反击。
凌霄殿的灵力碰撞震得殿宇摇晃,连殿外的云层都被搅得翻涌不休,很快便引来了天界众仙。
看着打得难舍难分的父子俩,众人只觉得荒唐,他们的天帝,竟然入魔了!
大家僵在原地,或窃窃私语,或面露惊慌,一时竟无人再敢上前。
丹朱看着渐渐身上满是伤口的旭凤心疼不已,朝着太微大喊,“太微,还不住手,你疯了吗?”
“不能再等了,旭凤坚持不了多久。”润玉看到旭凤被魔气逼到节节后退,皱着眉道。
丹朱见状,也立刻回过神,“润玉说得对,咱们合力压制魔气。”
水神亦微微颔首,众仙家见身为大殿下的润玉带头,纷纷祭出法器,一道道灵气朝着太微涌去,僵局终于被打破。
有了众人的加入,旭凤得以喘息,他趁着太微自顾不暇之际,想要上前彻底制服太微。
却见太微身上的魔气瞬间暴涨,黑色的雾气形成了凶兽的嘶吼,竟是彻底与穷奇的力量融为了一体!
他对着上前的旭凤拍出一掌,即使旭凤用凤翎箭抵挡,整个人也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旭凤!” “火神殿下!”
眼看太微的攻击就要再次落下,千钧一发之际,润玉几乎是瞬间便掠到了旭凤跟前,周身灵力凝成了一面水镜,硬生生接下了太微这一击。
“父帝,您醒醒!”润玉眼里带着一丝痛惜,可太微只发出凶兽般的低吼,魔气形成数道利爪抓向水镜,镜面很快便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润玉迅速收了水镜,手腕轻轻一转,腕间的人鱼泪瞬间亮起,化作了寒冰剑,剑刃朝着太微身上的魔气斜劈了过去。
一道道灵力散开,地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冰,暂时逼退了太微的攻势。
太微猛地张口,一道黑色的魔焰直喷而出,所过之处,连云层都被吞噬殆尽。
润玉依旧镇定,左手迅速结印,指尖灵力流转,身后骤然浮现出一尊巨大的应龙虚影。
不等魔焰近身,应龙虚影便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庞大的身躯猛地从润玉身后飞扑出,龙爪带着撕裂万物的气势狠狠撞到了太微的胸口。
太微在巨大的冲击之下,直直从空中掉落砸到地面上,周身魔气也有了溃散的趋势,连带着他身上放的凶戾都弱了几分。
不等他挣扎起身,几道灵力便已如同锁链一般缠上他的四肢,将他困在原地。
太微眼底的猩红渐渐褪去,眼里闪过清明。
他看着眼前手持寒冰剑、气息沉稳的润玉,脸色复杂难辨。
众仙也彻底惊到了,看着润玉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他们都没料到这位素来不声不响的大殿下,竟然有能力轻松压制入魔的天帝。
一时间,惊叹和敬畏的目光纷纷落到了润玉的身上。
润玉垂下眼,他向来奉行韬光养晦,但是今日这场浩劫,不得不出手镇压父帝,若再藏拙,实在说不过去。
他原本虽然修为也不低,但是自从掉落异界后,他的修为便节节攀升。
他也想借此机会让父帝看到他的能力,今日之后,父帝断然不会再想将他和水族绑在一起了。
就在这时,旭凤捂着胸口,推开扶着他的丹朱,染血的手捡起落在地上凤翎箭,一步步朝太微走来。
荼姚陨落前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浮现,箭尖直指太微心口,声音因为痛苦而颤抖着:“你杀了母神,我今日……”
可话还没说完,看着太微眼里的颓废与愧疚,想起从前他慈爱的情形,箭尖顿在了半空。
旭凤闭了闭眼,眼泪掉下来了,后退两步,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太微看着他,又扫过众仙或鄙夷或冷漠的眼神,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和自嘲。
他撑着玉阶勉强起身,目光直直地落在润玉身上,哑声道:“润玉,从今日起,天帝之位,本座传于你。”
“父帝!”润玉蹙眉,表情满是诧异与抗拒,“儿臣从未想过天帝之位,更何况……”
太微直接打断他的话,他摆摆手,气息紊乱,却执意站直身子说下去。
“没有更何况,旭凤性子直,沉不住气,天界经此一事,需得你这般稳重的人来执掌。”
见润玉还想推脱,他直接道:“我知道,从前你过得不好。”
润玉闻言顿住,听着他继续说:“旭凤是你弟弟,往后你做天帝,务必护着他些,莫要走上我的老路。”
润玉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太微眼里的决绝,到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太微见他虽未应声,但也没再拒绝,像是松了最后一口气。
他最后看了眼润玉和旭凤,又扫过屏息灵神的众仙,随即猛地抬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太微!”丹朱在太微看过来的那一眼时心头便猛地一跳,明白了他眼里的决绝,刚要出声阻止,还是晚了一步。
“父帝!”润玉闪身上前接住太微往下坠的身躯,声音带着点慌乱,扶着太微的手不自觉颤抖。
旭凤也猛地冲了过来,目光落在太微逐渐透明的面容上,先前想要为母报仇的恨意和失望此刻尽数被茫然所取代。
他确实恨他、怨他,可看着他自尽的模样,心口却像是堵了块巨石。
不过一夕之间,母神不在了,父帝也没了,他竟成了无父无母之人。
暗处的簌离望着太微消散的微光,身形也随之变得朦胧,如雾气般慢慢淡去。
润玉心头忽然间涌上了一阵莫名的悸动,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簌离的方向。
最后一眼见到的,是簌离脸上释然的笑意。
他立刻便明白过来,今日之事,就算不是母亲一手策划的,那定然也是她一步步推动的。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一滴眼泪从眼尾滑落。
该说他和旭凤不愧是兄弟吗?今日起无父无母的不止旭凤一人,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