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的岔路口,两辆马车背道而驰,驶向截然不同的命运。
载着陆昭与沈青桐的马车,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逐渐由繁华城镇变为苍凉戈壁。风沙渐起,吹打着车帘,也吹拂着夫妻二人凝重的心绪。
“陛下将明心与灵生送往昆仑……究竟是庇护,还是质押?”沈青桐望着南方,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思。昆仑山乃万山之祖,道教发源圣地之一,灵气充沛,确是适合明心这等灵觉超凡的孩子修行避世之所。且远离长安是非之地,理论上更为安全。
陆昭沉吟道:“陛下雄才大略,心思深沉。此举应有双重含义。其一,确是保护。墟教手段诡谲,长安已非绝对安全之地,昆仑仙踪渺茫,正道大能隐居,或能隔绝窥探。其二,亦是提醒。提醒我等,牵挂在他手中,需尽心竭力为朝廷办事,勿生二心。”
他握住沈青桐的手:“不必过于忧虑。静虚师太信中提及,接引之人乃昆仑墟‘玉虚宫’的执事长老,名声清正。对孩子而言,或许是一场造化。我等只需尽快完成使命,接他们回来。”
话虽如此,为人父母,岂能真正安心?唯有将牵挂深藏心底,专注于眼前危机四伏的任务。
…
数日后,突厥王庭。
这里与长安的精致典雅截然不同,到处是牛皮大帐,空气中弥漫着牛羊膻味与一种粗犷的野性。突厥人身材高大,面容轮廓深刻,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桀骜。
陆昭与沈青桐以中原游方修士(实为钦天监官员)的身份,献上一些精巧的中原器物和“延年益寿”的丹药,很快得到了突厥贵族的接见。
王庭内气氛狂热,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南方的富庶,言语间充满了掠夺的渴望。可汗虽未明确表态,但其麾下几名大将已摩拳擦掌,战意高昂。
而这一切狂热的源头,很快被陆昭二人锁定——王庭深处一座守卫森严、装饰着骷髅与诡异符文的金顶大帐!
帐中居住着一位自称来自天竺的“金刚上师”,法号摩罗尼。此人身材枯瘦,肤色黝黑,深目高鼻,身披绛红色袈裟,却散发着与佛门清净慈悲截然不同的阴冷邪气。
陆昭二人设法远远观察了一次摩罗尼主持的“祈福”仪式。只见他挥舞人骨法器,口中念念有词,竟能引动在场突厥贵族体内的血气与好战之念,使其双眼赤红,情绪亢奋至极。仪式中,更有模糊的黑影在其身后闪现,散发出与墟教邪力同源的气息!
“果然是墟教妖人!”陆昭低语,“其术法似佛非佛,掺杂了大量操控人心、激发欲望的邪咒,与玉邪长老、敏妃手段一脉相承,只是披上了异域的外衣。”
更棘手的是,这摩罗尼深得可汗信任,被尊为国师,身边不仅有突厥勇士护卫,更有几位气息诡异、疑似修行邪法的弟子。
调查难度极大,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身份,引来杀身之祸。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昆仑山脚下。
明心与灵生所在的马车,在经历了漫长而颠簸的旅程后,终于停下。
映入眼帘的,并非繁华市镇,而是一片云雾缭绕、雪峰耸立的仙境。一座古朴恢弘的道观依山而建,牌匾上书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玉虚宫。
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澄澈如婴儿的老道士早已等候在宫门外,正是静虚师太信中提及的玉虚宫执事长老——云虚真人。
真人看到两个孩子的第一眼,目光便在明心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灵台澄澈,道缘深种。”又看向紧握着玉石、有些紧张的灵生:“璞玉未琢,心契自然。好,好。”
他的态度慈和而自然,并无皇室之人的威严与算计,反而让人心生亲近。
明心仰头看着云雾中的仙宫和慈祥的真人,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甚至生出一丝莫名的亲近感。灵生也悄悄松开了紧攥的拳头。
云虚真人并未多言,亲自将两个孩子引入宫中,安排在一处清净的偏院,并派了两位沉稳的道童照顾。
是夜,明心在陌生的床榻上入睡,却做了一个温暖的梦,梦见自己在云海中嬉戏,周身暖洋洋的,无比安心。
而远在漠北的陆昭,于打坐中心神微动,隐约感知到一丝来自南方、纯净而安宁的气息,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
皇帝这一步棋,至少目前看来,并非恶意。
然而,突厥王庭内的暗流,却愈发汹涌。陆昭发现,那妖僧摩罗尼,似乎正在筹备一场大型血祭,以期获得更大的“神力”,彻底煽动可汗南下出兵!
时间,愈发紧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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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摩罗尼的大型血祭仪式即将在月圆之夜举行,祭品竟是百名战俘!陆昭夫妇决定不惜暴露身份,也要阻止这场增强邪僧力量的仪式。他们利用突厥贵族间的矛盾,巧妙散布谣言,引发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