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上空那场由三万僵尸齐刷刷比出的、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友好手势”,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深深地烫在了所有目睹此景的西方超凡组织和官方机构心头。
屈辱、惊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在秘密频道和紧急会议室内弥漫。
“橡木盾”残存的高层在安全屋内面如死灰,他们不仅彻底葬送了组织积累了数十年的声望和资源,背上了天文数字的赔偿债务,更成为了全球超凡界眼中的笑柄——试图模仿东方赶尸技术,却弄巧成拙,亲手释放了一场亡灵天灾,最后还要靠被模仿者随手收拾残局,甚至被对方的“造物”以如此羞辱的方式“致意”。
这已经不是打脸,这是把他们的脸皮按在地上,还用幽冥鬼火反复灼烧。
然而,比面子更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那份由华夏方面通过特殊渠道发送过来的、措辞严谨却透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账单”与“协议”。
账单上罗列的费用明细堪称敲骨吸髓,不仅包含了林阎出手的“劳务费”(一个让他们心脏骤停的天文数字)、亡灵灾变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评估、后续环境净化与民众心理干预的预估费用,甚至还包括了“精神损失费”和“技术咨询费(被动)”等令人瞠目结舌的条目。
而那份协议,则彻底堵死了他们未来任何涉足类似领域的可能。公开道歉,永久禁绝研究,接受监督……每一条都像是在他们组织的墓碑上又钉下了一颗耻辱的钉子。
“签……我们还能苟延残喘……不签……”为首的白袍老者,此刻早已没了视频宣告时的意气风发,脸上只剩下灰败与绝望,“整个欧洲都不会再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没有人反对。在绝对的力量和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可笑。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全球隐秘的超凡圈层流传开来。原本一些同样对“赶尸”技术抱有觊觎之心,或在暗中进行类似禁忌研究的组织,如同被一盆冰水混合物从头浇到脚,瞬间清醒。
“看来,东方的死亡权柄,不是靠几本破旧的死灵法师手札和黑魔法阵就能窃取的。”
“那种整齐划一,令行禁止……根本不是混乱负能量驱动的亡灵可比,那是……秩序的力量!”
“以后关于尸骸、魂灵的研究项目,全部暂停!重新评估风险!不,直接永久封存!”
一时间,许多暗流涌动的项目被紧急叫停,相关的黑市材料价格暴跌,一些原本活跃的、与负能量打交道的巫师和术士,行事也变得格外低调。林阎用一场干脆利落、附带极致羞辱的“救援”,向全世界宣告了在“死亡”与“亡灵”领域,谁才是毋庸置疑的王者,以及挑衅王者需要付出的惨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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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之内,茶香尚未完全散去。
林阎的身影重新凝实,仿佛从未离开。他看都没看那面显示着欧洲方面签署协议、并开始第一笔赔款转账确认信息的水镜,随手将其挥散。
“聒噪的苍蝇拍死了,清净。”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虫子,而非在万里之外掀起了一场席卷西方超凡界的风暴。
崔珏侍立一旁,微微躬身:“主公手段雷霆,足以震慑宵小,令其不敢再轻易觊觎我幽冥权柄。”
林阎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那面始终悬浮着的、显示阿三国西北边境血色红点的水镜。那里的能量反应,在经过短暂的剧烈攀升后,似乎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稳定”状态,但那稳定之下涌动的混乱与暴戾,却更加深沉,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欧洲那边是蠢,这边……”林阎指尖轻点,水镜中画面拉近,那片荒芜丘陵的地脉走向、能量流动以幽蓝色的线条清晰地显现出来,最终汇聚向红点核心,“却是坏,而且,准备得更充分。”
只见那红点核心区域,地脉被一种外来的力量强行扭曲、钉穿,如同一个巨大的锚点,死死固定在此方空间。周围布置着不止一层隐匿和防护结界,其技术风格与阿三国的土法改良截然不同,带着明显的、不属于本区域的精密与冷酷。更令人注意的是,在那核心深处,隐约有数十个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生命气息被禁锢着,它们的能量正被某种装置缓慢而坚定地抽取,汇入中央那团不断膨胀的血色能量源。
“以生灵为祭,强催邪物……看来,这帮老鼠不仅偷了技术,还带来了他们自己的‘特色’。”林阎眼神冰冷。
“确是如此。”崔珏目光锐利,判官笔虚影在指尖凝实了几分,“观其手法,虽竭力掩饰,但仍残留着‘窃取’、‘嫁接’之法则痕迹,与之前试图污染我龙脉、窃取国运的那股势力,同出一源。此番作为,恐非单纯制造混乱,更有借此‘锚点’,进一步侵蚀此方天地,试探我地府反应之意图。”
“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林阎袖袍一拂,静室之门无声洞开,外面已是夜色深沉。“走吧,崔判官。去看看他们准备了怎样一份‘大礼’。”
两人一步踏出,身形融入夜色,再出现时,已不在静室,也不在华夏境内。
周围是荒凉、干燥的丘陵,夜风卷着沙尘,带来远处若有若无的腥臭和隐约的能量低啸。这里正是阿三国西北部,与那个存在感微弱的小国接壤的无人区。前方数公里外,一片被扭曲力场笼罩的山谷,正是那血色红点的源头。
无需靠近,那股混合着血腥、化学药剂、以及某种亵渎生命本质的恶臭,就已经扑面而来。山谷上空,肉眼不可见,但在林阎和崔珏的感知中,却凝聚着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怨气,其中夹杂着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碎片发出的无声尖啸。
“冥顽不灵。”崔珏冷哼一声,手中判官笔虚影对着山谷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但前方那片扭曲的隐匿结界,如同被无形利刃划过的高压水膜,发出一声轻微的“啵”的碎裂声,随即荡漾起剧烈的波纹,然后寸寸瓦解,显露出山谷内部的真实景象——
那哪里还是什么自然山谷!
整个山谷的内壁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银灰色的、充满科技感的金属装甲,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扭曲的血管,在山壁上蔓延,最终汇聚到谷底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状结构上。肉瘤表面布满蠕动的血管和不断开合的气孔,喷吐着带着血腥味的蒸汽。数十个透明的培养舱如同果实般镶嵌在肉瘤周围,里面浸泡着的,赫然是一个个面容扭曲、身体发生着可怕变异的人类!他们有的长出额外的肢体,有的皮肤角质化,有的则完全失去了人形,变成一团不断增殖的肉块。他们的生命力和灵魂能量,正通过导管被源源不断地抽吸入中央肉瘤。
而在肉瘤正前方,一个由白骨和某种黑色晶体搭建的祭坛上,站立着三个身影。
居中者,披着一件宽大的、绣着诡异眼球符文的黑袍,面容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冰冷计算光芒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同类黑色晶体的短杖。他身上的气息与周围科技感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能完美地操控那些能量导管。
左侧一人,则穿着紧身的、带有外骨骼支撑的战斗服,脸上戴着多功能战术目镜,手中端着一把流线型、充满能量回路的枪械,典型的科技侧战斗人员。
右侧一人,身形飘忽,仿佛没有实体,周身环绕着淡淡的、与之前林阎遭遇过的“神仆”相似,却又更加阴冷诡谲的气息,显然是擅长潜行与精神攻击的超凡者。
这三人组合,完美体现了那个神秘势力“科技与超凡粗暴嫁接”的特色。
随着结界破碎,山谷暴露,居中的黑袍人猛地抬起头,兜帽下的目光穿透夜色,死死锁定在半空中的林阎和崔珏身上。他并未显得过于惊慌,反而发出一阵沙哑低沉的笑声:
“桀桀桀……东方的死亡主宰,终于大驾光临了?比我们预计的,稍稍晚了一点。”
他手中的黑色晶石短杖顿地,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山谷内壁的金属装甲上瞬间亮起无数能量符文,形成一层新的、更加凝实的能量护盾。同时,谷底那巨大的肉瘤搏动速度骤然加快,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咚!咚!”声,表面的血管贲张,更多的血气喷涌而出。
“晚?”林阎悬浮在半空,衣袂在夜风中微拂,神情淡漠,“正好赶上给你们送终。”
他甚至连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偏头对崔珏示意了一下:“崔判官,污秽不堪,有碍观瞻,清理一下。”
“卑职领命。”
崔珏踏前一步,手中那本一直虚托着的书册幽光大盛,原本的虚影瞬间凝实了几分,封面上三个古朴玄奥的大字——“生死簿”(投影)——清晰可见。他并未翻动书页,只是将判官笔在那书册封面上一蘸,仿佛蘸取了无形的墨汁,随即对着下方山谷,凌空书写。
没有笔划,没有字符。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天地至理、阴阳律令的法则之力,随着他笔尖的动作,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山谷。
首先崩溃的,是那层刚刚升起的能量护盾。在生死簿的法则投影面前,这种依靠能量堆积和符文模拟的防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悄然湮灭。
紧接着,是那些镶嵌在肉瘤周围的培养舱。舱体外部闪烁的能量指示灯瞬间熄灭,透明的舱壁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里面那些扭曲变异的人体,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瞬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瘫软下去,那被强行维持的、扭曲的生机迅速消散,只留下解脱般的空洞眼神。
最后,是那核心的、搏动着的巨大肉瘤。
它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地搏动,喷吐出浓郁的血色雾气,试图抵抗。但那源自生死簿的法则之力,直接作用于它的存在本质之上。代表着“死”的法则,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切断了它强行汲取、糅合的生命力与灵魂能量,瓦解了支撑它存在的混乱规则。
“不——!!这不可能!这是‘神之血肉’培育的……”黑袍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疯狂挥舞短杖,试图引动黑色晶石的力量,但那晶石刚刚亮起幽光,就在生死簿的法则压制下迅速黯淡,甚至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身旁的科技侧战士抬枪射击,一道炽烈的能量光束射向崔珏,却在距离崔珏尚有数丈远时,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能量结构自行崩解,化为点点光屑消散。那个气息诡谲的潜行者,则试图融入阴影发起突袭,却发现自己周身的阴影力量被彻底固化,他本人如同被琥珀凝固的虫子,动弹不得。
在绝对的本质差距面前,一切花哨的技巧和拼凑的力量,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黑袍人绝望的注视下,那巨大的肉瘤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海绵,迅速干瘪、萎缩,表面的血管断裂、枯萎,蠕动的组织失去活性,最终“噗”的一声轻响,化作一小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稠物质,再无任何能量反应。
山谷内,那令人作呕的血色光芒熄灭了,只剩下金属墙壁反射着惨淡的月光,以及一地狼藉的破碎培养舱和那滩残渣。
仅仅一笔。
没有烟火气,没有能量碰撞的爆鸣。
崔珏便以执掌生死律法的权柄,将这处耗费了对方不知多少心血和资源建立的邪恶实验室,从存在层面上“抹除”了核心。
黑袍人看着这一切,身体剧烈颤抖,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中年面孔,他死死盯着崔珏手中那本幽光流转的书册投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生死簿……真的是生死簿的权柄……你们怎么可能……”
“井底之蛙,也敢妄测天威?”林阎的声音如同寒冰,打断了他的呓语。
下一刻,林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祭坛之上,就站在那三人面前。他甚至没有看那个科技侧战士和潜行者一眼,只是目光平淡地落在为首的黑袍人身上。
黑袍人还想挣扎,试图捏碎手中的黑色晶石短杖,但林阎只是随意地一指点出。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冥之气,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缠绕上黑袍人的身体,将他所有的力量,包括灵魂自爆的可能,都彻底封禁。另外两人,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林阎伸手,将那根布满裂纹的黑色晶石短杖摄到手中,神识微微一扫,便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窃取”与“污染”的法则气息,与之前试图侵蚀龙脉的力量同源,但更加微弱、混杂。
“果然是一伙的。”林阎随手将短杖丢给崔珏,“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
“卑职尽力。”崔珏接过短杖,判官笔虚影在上面一点,无数细密的数据流在他眼中闪过,开始追溯其力量源头和关联信息。
林阎这才将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黑袍人,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说说吧,你们费这么大力气,在这里弄这个破烂玩意儿,除了给阿三添堵,试探我的底线,还有什么目的?你们偷走的那个‘神之血肉’样本,又是什么东西?”
黑袍人紧闭着嘴,眼神闪烁,显然还存有侥幸。
林阎笑了笑,那笑容却让黑袍人感到彻骨的寒冷:“不想说?没关系。”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苍白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那是精炼过的幽冥鬼火,对灵魂有着极强的灼烧和拷问效果。
“我可以自己看。”
就在林阎指尖的幽冥鬼火即将触及黑袍人额头的瞬间——
异变再生!
山谷最深处的阴影中,一道极其隐蔽、几乎与空间融为一体的暗紫色符文骤然亮起!那符文的结构与黑袍人使用的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高高在上的漠然气息。
符文一闪而逝。
一股无法形容的、远超黑袍人层次的恐怖威压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目标并非林阎和崔珏,而是直指被禁锢的黑袍人、科技战士以及那名潜行者!
“噗!”“噗!”“噗!”
三声轻响,几乎不分先后。
黑袍人、科技战士、潜行者,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瞬间化为三团爆散的血雾,连一丝残魂都没能逃脱,被那暗紫色符文一闪而过的力量彻底湮灭!
与此同时,那被崔珏拿在手中、正在解析的黑色晶石短杖,也“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为普通的石头碎渣,所有关联信息被强行抹除。
一道冰冷、漠然、不带丝毫感情的精神意念,如同跨越了无尽空间,直接回荡在林阎和崔珏的识海:
“无用的棋子,没有存在的价值。”
“东方的守墓人……我们,还会再见。”
意念消散,那股恐怖的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山谷深处那暗紫色符文亮起的地方,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再无任何痕迹。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兀。
对方显然在黑袍人身上留下了最终的后手,一旦任务失败或面临被捕获拷问的风险,便会由更高层次的存在远程启动,瞬间清除所有线索,果断得令人心寒。
林阎看着空中飘散的血雾,和崔珏手中化为碎渣的短杖,眼神微眯,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更加冰冷的弧度。
“清理得倒是干净。”他轻声说道,指尖的幽冥鬼火缓缓熄灭,“看来,背后还真是条大鱼,藏得够深。”
崔珏面色凝重,拱手道:“主公,方才那道意念……其本质极高,虽只是一缕投影,但已远超寻常超凡。其所用法则,与现今世间流传的任何体系都迥异,更近于……某种古老的‘神性’残渣。”
“神性残渣?”林阎若有所思,“结合他们提到的‘神之血肉’……这帮家伙,恐怕不仅仅是在窃取技术,他们是在试图……‘造神’,或者,复活某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一片死寂的山谷,以及山谷外那片依旧被尸毒和变异体残骸污染的土地。
“阿三这边的烂摊子,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虽然没抓到活口,但拔掉了这个钉子,缴获了……一堆垃圾,也算没白来。”林阎语气恢复平淡,“更重要的是,确认了这群老鼠的存在,和他们大致的目的。”
他转身,面向华夏的方向,夜风吹动他的发梢。
“回去吧。这边留给僵尸慢慢打扫就行。家里,恐怕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我们。”
“这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既然露了头,就别想再轻易缩回去。”
“下次,就不会让他们死得这么痛快了。”
幽光再次闪过,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荒凉的阿三国边境夜空。
只剩下山谷的残骸,和远方隐约传来的、僵尸与最后残余变异体厮杀的细微声响,见证着今夜这场短暂却层次分明的交锋。而更深沉的暗流,已然在无人知晓的层面,开始加速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