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刚才不该在大师面前那样,也不该跟你闹脾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岁安没应声,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他慢慢嚼着,抬眼时,刚好看到清欢还站在旁边,双手放在身前,像个等着被批评的小孩。
“坐下吃啊。”
岁安的声音比刚才软了些,没了之前的冷意,只是带着点没完全消气的闷,却足够让清欢松了口气。
她立刻点点头,快步走到自己的椅子旁坐下,拿起筷子,却没先吃。
只是看着岁安的碗,见他又夹了一块鸡肉,才小心翼翼地夹了点青菜放进嘴里,嘴角悄悄弯了弯。
岁安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一碗接一碗地吃饭,清欢时不时给他夹块鸡肉,自己却没吃多少,只是看着他吃。
吃完饭后,清欢没去收拾,只是坐在椅子上,捏着围裙的边角。
她还是没抬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还是莫名的心慌。
岁安刚放下筷子,就瞥见她这副模样。
他太熟悉了,每次她不安的时候,都会这样低着头抓着东西。
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
“过来。”
清欢的身子顿了一下,没反抗,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被他轻轻揽进怀里。
她的个子比岁安矮,刚好能把脸贴在他的胸口,鼻尖瞬间萦绕开熟悉的味道。
肩膀慢慢放松下来,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她没说话,只是一点一点地闻着,从他的领口闻到袖口,连他袖口沾着的石粉味都没放过。
岁安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刚才还攥着他衣襟的手也松了些,轻轻搭在他的腰上,像在抓着点什么。
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动作有点笨拙,却很轻,慢慢拍着,像她在哄小时候哭鼻子的自己:
“还不安?”
清欢没应声,只是摇了摇头,脸往他胸口又埋了埋,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刚平复的鼻音:
“没有了……”
屋里很静,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
岁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有点痒,却让他心里格外踏实。
过了好一会儿,清欢才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眼角还有点红,却没了刚才的不安,嘴角轻轻弯了弯:
“我去收拾碗筷。”
岁安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
……
春去秋来,又是两年。
岁安蹲在院里,手里握着一把新磨的刻刀,正对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细雕。
是对依偎的母子鹿,母鹿的鹿角已经成型,枝丫间还缠着几缕云纹,小鹿缩在母鹿身侧,耳朵耷拉着,模样软得像能从石上跳下来。
他比两年前高了大半头,肩膀宽了不少。
以前略显单薄的布衫现在穿在身上,能看出脊背紧实的线条,小臂上也练出了淡淡的肌肉,握着刻刀的手更稳了。
指腹的茧子比从前厚,却不妨碍他雕出小鹿眼睫那样细软的纹路。
侧脸的轮廓长开了,下颌线比少年时清晰,眉骨也更立体,低头专注雕刻时,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竟添了几分成年人的俊朗。
“岁安,歇会儿吧,喝口水。”
清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初秋的温软。
她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沿飘着热气,身上穿了件浅蓝的布裙,裙摆刚过膝盖,衬得她原本就匀称的腿更显修长。
这两年她竟又长了些,如今站在平地有一米六七,可走到岁安身边,还是得微微仰头看他。
岁安现在快一米八五了,她往他身边一站,依旧是那个显得娇小的模样,只是身上的气质变了。
布裙的领口是她自己改的,浅浅的圆领,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颈后还松松挽着个髻,几缕碎发垂在耳侧,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晃。
她的身材长开了,不再是少女时的单薄,腰肢依旧细,却衬得肩背和裙摆处的线条愈发柔和。
走在阳光下,布裙贴着身形,藏不住的成熟韵味,连递水时手腕转动的弧度,都比从前多了几分女人的柔。
岁安停下刻刀,接过碗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他顿了一下,很快收回手,仰头喝了口温水,喉结滚动的弧度落在清欢眼里,让她莫名有些心慌,连忙移开目光,蹲下身去捡木架旁散落的石屑:
“这鹿雕得真好,母鹿的眼神都透着灵气。”
“想着雕好了放堂屋,冬天看着好玩。”
岁安把碗放在石桌上,目光落在她挽髻的手上。
她的指甲剪得整齐,比从前更显纤细。
这两年日子过得安稳,没再有人来搅扰。
岁安的石雕手艺愈发精进,山下镇上的人都知道山上有个年轻石匠,雕什么像什么,偶尔会有人上山来订摆件。
他也不贪多,够两人过日子就好。
清欢还是老样子,每天洗衣做饭,织毛衣时会特意把领口织宽些,怕岁安长太快勒得慌;
天冷时会提前把他的棉衣翻出来晒,连袖口的补丁都缝得整整齐齐。
只是偶尔,两人间会多些微妙的停顿。
比如岁安帮她劈柴时,她递斧头的手会顿一下;
比如吃饭时,岁安看她夹菜的动作,目光会在她发顶多停两秒;
比如晚上她织毛衣,岁安躺在她腿上时,会下意识把胳膊收得轻些,怕碰到她的腰。
“快到饭点了,我去把腊肉蒸上。”
清欢捡完石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动作间布裙轻轻晃,腿刚好蹭到岁安的胳膊。
她连忙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泛起浅红,没敢看岁安的眼睛,转身往厨房走。
“你别雕太久,一会儿该凉了。”
岁安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刻刀还悬在石鹿的耳朵上。
他能看到她裙摆下露出的脚踝,纤细却稳,不像从前那样总爱蹦蹦跳跳。
不一会儿,清欢就端着刚煮好的玉米粥往院里走。
“先喝粥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清欢把碗放在石桌上,转身想拿勺子,胳膊却“不小心”蹭过岁安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