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那道金色巨眼自雷云深处缓缓睁开，宛如天罚之瞳，冷漠俯视着这片废墟古城。瞳孔中流转着古老符文，每一道纹路都似蕴含天地法则，仅仅是注视，便让虚空扭曲、空气凝滞，仿佛连时间都在其威压下迟缓流动。
“小辈……你，触犯禁忌了。”
声音如天道敕令，自九霄之上垂落，每一个字都似万钧雷霆砸落人间，震得山岳崩退三步，江河倒流，百里之内飞禽走兽尽数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灵魂都在哀鸣。
叶尘立于断墙之上，黑袍猎猎，血迹斑斑，却如一根钉子般钉在大地之上，纹丝未动。
他仰头，直视那金眼，双眸中无惧无畏，只有两道锋锐到极致的刀意，如剑出鞘，逆冲而上，竟与那浩瀚威压正面抗衡！
“禁忌？”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穿透层层雷云，传入那金眼之后的无尽虚空，“斩出一刀，便是禁忌？那这天地……未免太过脆弱。”
话音落下，他脚下大地轰然炸裂！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的地表寸寸崩碎，碎石悬浮半空，又被无形刀意绞成粉末。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极长，边缘的灰白锈迹悄然蔓延，已悄然攀至小腿中部，如同某种古老的封印正在苏醒，又似命运的枷锁正缓缓收紧。
可叶尘浑然不觉。
他五指缓缓收拢，玄冥戒在指尖微微震颤，黑光一闪，心口那道刀痕骤然发烫，一丝黑血缓缓渗出，顺着胸膛滑落，在残破的衣襟上晕开一朵妖异的花。
“嗡——！”
识海之中，那道灰白古刀虚影猛然一颤，竟与金眼遥相呼应，仿佛跨越时空的共鸣！而盘坐的“刀我”双目骤睁，手中断刀横于胸前，刀锋直指那虚影，似在防备，又似在……等待。
“执戒者……”金眼之中，那威严声音再度响起，却多了一丝凝重，“你体内有异种刀意，非此界之物。你……究竟是谁？”
叶尘嘴角微扬，笑意冷冽：“我是谁？不过是一个……想看看天有多高的蝼蚁罢了。”
“蝼蚁？”金眼微微收缩，金光暴涨，“你可知本座一念可灭山河，一息可镇神魂？你纵有通天刀意，也不过是初入灵台，神海之下，皆为尘土！”
“是吗？”叶尘缓缓抬起右手，玄冥戒黑光大盛，心口刀痕骤然裂开，黑血如泉涌出，却未滴落，而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滴悬浮的血珠，幽光流转，隐隐有刀鸣之声从中传出。
他五指一握，血珠炸裂！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锋锐之意轰然爆发！那不是灵力，不是元气，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刀意！它自叶尘体内冲出，化作一道百丈长的漆黑刀罡，直指苍穹，与之前斩出的那道空间裂痕重合，竟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巨大的刀形图腾，横贯天地！
刀图腾旋转，撕裂云层，引动八方雷动！紫电如龙缠绕其上，却被刀意尽数斩断，化作漫天光雨洒落。
“你……竟以神魂之血催动刀意？！”金眼首次流露出惊意，“疯子！你不怕神魂崩裂，永世不得超生吗？！”
“怕？”叶尘冷笑，黑发狂舞，双眸如刀，“若连抬头看天的勇气都没有，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他缓缓抬起左手，与右手并列，双手虚握，仿佛握住一柄无形巨刀。刀意在他周身凝聚，天地间的气流疯狂旋转，形成一道巨大的龙卷风柱，直通云霄！
“你问我触犯什么禁忌？”叶尘声音低沉，却如惊雷滚过天际，“我触犯的，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之人，不愿让蝼蚁抬头的……规矩！”
“轰隆——！！！”
他猛然双臂下压！
“斩——！”
一声怒喝，响彻九天十地！
那一瞬，天地仿佛静止。
紧接着，一道前所未有的漆黑刀罡自他双手之间爆发！长达三百丈！刀身扭曲虚空，边缘裂开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深渊之口，吞噬着一切光明！
这一刀，不再是斩向天空，而是——斩向那金眼！
“大胆！！”金眼骤然怒睁，金光如潮水般涌出，化作一道金色光幕横亘天际，试图阻挡刀罡。
可那刀罡势如破竹，所过之处，金光崩碎，法则断裂！光幕如纸糊般被撕裂，刀锋直指金眼本体！
“轰——！！！”
金眼被刀罡正面击中，整个雷云剧烈震荡，金光四散，那巨眼竟被逼得向后退去半寸！瞳孔剧烈收缩，符文崩裂，显出一丝裂痕！
“什么？！”远处山巅，一名老者猛地站起，脸色惨白，“那金眼……是圣宗老祖以神魂投影凝聚的‘天眼通’，可窥天地，可镇神魂，连神海强者都不敢直视！竟……竟被一刀逼退？！”
“那不是刀！”一名天骄颤声道，“那是……意志！纯粹到极致的战斗意志！他……他根本不在乎生死，只求一战！”
“疯子……真是个疯子！”另一人喃喃，“可……可他真的……在挑战天道！”
高空之上，金眼缓缓稳住，裂痕在金光中缓缓愈合，可那威严声音却再无之前的从容，反而多了一丝凝重，甚至……一丝忌惮。
“你……不是普通人。”金眼低语，“你体内那股刀意，来自上古，甚至……超越上古。你究竟是谁的传人？还是……执戒者的宿命轮回？”
叶尘喘息粗重，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双腿微微发颤。
刚才那一刀，几乎抽空了他的神魂之力。心口刀痕裂得更深，黑血不断渗出，玄冥戒剧烈震颤，仿佛在警告他——再这样下去，肉身将无法承受。
可他依旧站着。
“传人？”他抹去嘴角血迹，冷笑，“我不需要谁的传承。我的刀，只属于我自己。”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刀，直刺金眼：“你问我触犯什么禁忌？我告诉你——我触犯的，是你们这些所谓‘老祖’、‘强者’，用规则锁住众生的……愚昧！”
“这天地，不该有不可挑战的巅峰！”
“若有，那便——斩之！”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步！
“轰——！”
断墙崩塌，大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叶尘如一道黑色闪电，冲天而起！他双手握刀势不减，刀意再次凝聚，竟是要以残躯，再斩第二刀！
“找死！”金眼终于动怒，金光暴涨，整个雷云翻滚如沸，一道浩瀚神念自天外降临，携带着神海强者的无上威压，直扑叶尘神魂！
“镇！”
刹那间，叶尘如遭万钧重击，神魂剧震，识海翻腾！“刀我”盘坐的身影猛然一颤，嘴角溢血，手中断刀发出哀鸣，几乎断裂！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停滞，七窍渗血，双眼翻白，仿佛下一瞬就要神魂崩灭！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玄冥戒猛然一震！
一道微弱却无比古老的黑光自戒面浮现，瞬间没入叶尘识海！
刹那间，那道灰白古刀虚影骤然亮起！它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迎向那道神海神念，刀锋一斩！
“嗤——！”
神念崩碎！
叶尘神魂一松，身体下坠，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托住，缓缓落回断墙。
而那金眼，竟在这一刻剧烈收缩，金光紊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这……这股气息……”金眼声音竟有一丝颤抖，“玄……玄冥……戒？！不可能！它不是早已在上古湮灭了吗？！”
叶尘跪在断墙之上，单膝撑地，剧烈喘息，黑血顺着指尖滴落，砸在石砖上，发出“嗤嗤”腐蚀之声。
可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金眼沉默。
良久，那声音再度响起，却已不再威严，反而带着一丝忌惮与……敬畏。
“执戒者……果然重现人间。”
“可你可知，上一任执戒者，是如何死的？”
叶尘缓缓抬头，双眸如刀，直视金眼：“怎么死的？”
“被……整个大陆的强者，联手镇杀。”金眼低语，“因为他…… too strong。”
叶尘一怔。
随即，他笑了。
笑声低沉，却带着无尽锋锐，仿佛刀锋划过铁石。
“太强……也是罪？”
他缓缓站起，抹去脸上血迹，双手再次抬起。
“那正好。”
“这一世，我……要更强。”
金眼凝视着他，许久，终于缓缓闭合。
雷云散去，金光消隐，天地恢复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可那横贯天际的刀痕，依旧久久不散。
而叶尘，依旧站在断墙之上，身影孤寂，却如一柄刺破苍穹的刀，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风，吹动他的残袍。
影子贴附于身后，灰白锈迹已悄然蔓延至膝盖，如同某种古老诅咒，正无声侵蚀。
可叶尘，依旧不觉。
他只是望着远方，低语：
“这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