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者”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虽然暂时移开,但阴影依旧笼罩。四人不敢在规则共鸣大厅过多停留,沿着那悬浮的银色符文道路,向着大厅更深处,也是引导程序标注的相对安全区域移动。
一路上,李长乐一边警惕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一边分心消化着与【能量质变】规则共鸣的收获,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铁匠。
铁匠显得异常沉默,眉头紧锁,眼神时而茫然,时而闪过痛苦之色,仿佛在极力抗拒着什么,又像是在努力拼凑着什么。他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手敲打自己的额头,发出沉闷的响声。
“铁匠,你还好吗?”夏小暖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事。”铁匠声音沙哑,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混乱的记忆,好像要冲出来。”
周胖子凑近李长乐,压低声音:“乐子,这老铁有点不对劲啊,从刚才开始就神神叨叨的,会不会是被那什么‘编织者’隔空下了降头?”
李长乐目光微闪,没有回答,但心中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调动起一丝刚刚掌握的对信息波动的感知能力,悄然笼罩向铁匠。
果然!在铁匠周身,他感知到了一种极其隐晦的、与规则共鸣大厅本身信息流格格不入的紊乱波动。这波动并非来自外部,更像是从其意识深处散发出来,带着一种……被强制激活的、破碎的权限标识的痕迹!
就在此时,众人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平台。平台由某种温润的黑色玉石构成,表面光滑如镜,边缘矗立着几根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立柱,形成一个相对独立和安静的空间。引导程序提示,这里是供高权限者临时休憩和整理收获的“静思平台”。
“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恢复精神力。”李长乐提议道,目光扫过铁匠,“铁匠,你看起来需要冷静一下。”
铁匠没有反对,默默走到平台一角,背对着众人坐下,身体依旧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李长乐、夏小暖和周胖子在平台另一侧坐下,各自调息。周胖子没心没肺,很快便沉浸在吸收刚才与低阶规则共鸣的微弱好处中。夏小暖则在默默恢复精神力的同时,担忧地看着铁匠和李长乐。
李长乐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将大部分感知都集中在了铁匠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那丝信息感知,如同最细微的探针,尝试着触碰铁匠周身那紊乱的波动。
就在他的感知与那波动接触的瞬间——
“轰!”
一段极其破碎、混乱、却又带着惊悚信息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李长乐的感知!
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布满无数精密仪器和流淌着数据洪流的纯白空间(与“观测者之间”风格类似但不同)!
他“听”到了无数个冷静、甚至冷漠的声音在快速交流,讨论着“变量收容”、“概念提取”、“世界线编织”等令人不寒而栗的词汇!
他“感觉”到自己(或者说,铁匠视角的“自己”)正在操作着某个复杂的界面,而界面中央,正显示着一个模糊的、被无数银色锁链束缚的、散发着微弱金红色光芒的虚影——那虚影的气息,与“烬”同源!
一个更加宏大、更加冰冷无情的意念(与“观测者之眼”和“编织者”同源,但更加古老)在空间中回荡:“……编号K-73(铁匠?),‘烬’之概念捕获项目收尾工作完成,准备执行记忆封存及投放程序,进入下一阶段观测……”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李长乐猛地睁开双眼,白金色的火焰在他眼底剧烈跳动,充满了震惊与寒意!
铁匠……竟然是“观测者之间”或者说其背后势力的一员!而且,他曾经参与过对“烬”的捕获项目!他是一名“制造者”?或者说……曾经是?他现在失忆的状态,是被执行了“记忆封存”后的结果?所谓的“破碎记忆”,根本就是他被封存前身份的残留!
那他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是意外?还是……某种安排好的“投放”和“观测”?
无数的疑问和冰冷的猜忌瞬间涌上李长乐的心头。他看向铁匠的背影,眼神变得无比复杂。这个一路走来,提供过不少帮助的同伴,其真实身份竟然如此骇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长乐那难以掩饰的剧烈情绪波动和探究的目光,铁匠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
他的眼神不再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混合着痛苦、愧疚与一丝解脱的复杂情绪。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你……看到了?”
李长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有些冰冷。
夏小暖和周胖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惊醒,茫然地看着两人。
铁匠惨然一笑,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曾打造过无数器具的手:“我就知道……瞒不住的……当‘编织者’出现的时候,那些被锁住的东西……就开始松动了……”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李长乐,相信我,现在的我,对你们没有恶意。被封存记忆投放后的‘我’,与过去的‘K-73’已经是不同的个体。我的目标和你们一样,是弄清真相,是……摆脱控制!”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绝望的真诚。李长乐能感知到,他此刻的情绪波动并非作伪。记忆封存和身份转换,使得铁匠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
但是,谁能保证这不是一个更精密的骗局?一个被设定好程序,连自己都欺骗了的“观测工具”?
沉默,在静思平台上蔓延,沉重得令人窒息。
最终,李长乐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可以暂时相信你的立场,铁匠。但你需要将你所有‘松动’的记忆,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任何隐瞒,都可能将我们所有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铁匠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就在他准备开始讲述时,引导程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警告:检测到‘规则共鸣大厅’深处发生高能级空间扰动!”
“扰动源与‘空间折叠(超阶·极度残缺)’规则光团产生连锁反应!”
“机会:空间规则处于短暂活跃期,共鸣成功率及安全性临时提升!”
“风险:扰动可能引起‘编织者’二次关注!”
空间折叠规则处于活跃期!
李长乐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也是他们能否尽快找到出路的关键!
他瞬间做出决断,对铁匠道:“你的记忆稍后再说。现在,先帮我护法!”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闭上眼睛,全部心神毫无保留地冲向那个原本极不稳定的、代表着【空间折叠】的黑暗光团!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融合了“烬”之火种的白金色“源初之火”全力爆发,携带着刚刚对信息规则的领悟和对能量质变的初步掌握,如同一柄燃烧的利剑,狠狠地刺入了那极度残缺的超阶规则之中!
“轰——!!!”
前所未有的信息风暴和规则碾压感瞬间袭来!李长乐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被放逐到无尽的虚空乱流之中!但他死死守住意识核心,白金色的火焰如同最坚韧的锚,稳固着他的存在。
“烬”留下的关于“火”之概念蕴含的“演化”与“变量”特性,在此刻发挥了奇妙的作用。他的“源初之火”并未强行去征服这空间规则,而是在尝试与之“共生”,引导其残缺的部分,在自己的认知中,演化出一种独属于他的、可行的应用方式!
剧烈的痛苦中,一点明悟如同黑暗中诞生的星辰,骤然亮起!
他“看”到了空间的“褶皱”,感知到了那可以被短暂“拉近”的维度间隙!
不知过了多久,当李长乐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瞳孔深处,除了白金色的火焰,还多了一丝不断生灭的、银色的空间裂痕幻影!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平台前方不远处的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细长的、扭曲的银色裂痕,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的空间伤疤,凭空出现!裂痕对面,隐约呈现出规则共鸣大厅另一侧的景象!
虽然这道裂痕极其不稳定,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就骤然闭合,但它确实出现了!
【空间折叠】(极度残缺),初步掌握!
李长乐脸色苍白如纸,精神力的透支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充满希望的笑意。
他转过头,看向震惊不已的夏小暖、周胖子和眼神复杂的铁匠,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
“我们……有办法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