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江城西郊废弃工厂的阴影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将白日的喧嚣与危机尽数吞噬。但回春堂顶层的静室内,无形的紧张气氛却比昨夜更加凝重。
叶凡盘膝坐在病床上,双目微阖,周身隐隐有淡金色的气流环绕。他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悠长了许多。玄黄气不愧为生命本源,短短数个时辰的调息,已让严重受损的经脉开始愈合。
阿虎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守在门边,寸步不离。小灵儿在一旁小心地扇着药炉,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金疮药气味,在室内弥漫。
朱雀脚步匆匆而入,手中拿着一份刚解译出的紧急情报,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叶先生,‘幽影’组织的加密通讯被我们截获破译了一部分!”她将平板电脑递到叶凡面前,“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制造混乱或者单纯报复!他们想要的是…‘钥匙’!”
屏幕上显示着残缺的信息碎片:“…圣婴血脉为引…墟界之门将开…钥匙…必夺…”
“钥匙?”叶凡睁开眼,眸光锐利如电,“什么钥匙?”
“结合现场残留的祭祀符号和陈老提供的古籍对照,”朱雀语速飞快,“我们推测,他们所谓的‘钥匙’,很可能是指能够开启某个连接所谓‘墟界’与现实世界通道的关键物品…或者…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隔壁病房的方向。阳阳,那个拥有特殊血脉的孩子,很可能就是“圣婴血脉为引”中的“引”!而“钥匙”…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众人心中升起——叶凡身负的玄黄气传承,乃至他本人,会不会就是那把“钥匙”?
对方处心积虑,以孩子为饵,逼苏晴就范,最终目的,恐怕是想通过控制叶凡,或者夺取他的传承,来达成某个惊天阴谋!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苏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站在门口,她低着头,头发梳理过,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但整个人依旧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惊惶和卑微之中。经历了昨日的崩溃和忏悔,她似乎连抬头看叶凡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我炖了汤…”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虎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横移半步,挡住了她的去路,眼神充满警惕。昨夜之事,让他无法再对这个女人有丝毫信任。
叶凡却摆了摆手,示意阿虎让开。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晴身上,似乎要看穿她灵魂深处的每一丝波动。
苏晴感受到那道目光,身体微微一僵,端着托盘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她一步步挪到床边,将汤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习惯性地就想跪下。
“不必了。”叶凡淡淡开口,阻止了她的动作,“汤放下,你去看看阳阳吧。”
苏晴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的希冀。叶凡…这是原谅她了吗?还是仅仅因为阳阳?
“谢…谢谢…”她哽咽着,慌忙低下头,不敢让眼中的泪水滑落,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静室。
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朱雀轻叹一声:“叶先生,她…”
“她也是棋子,可怜人。”叶凡打断了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真正的敌人,藏在更深的水下。”
他的注意力回到了平板电脑的信息上。“幽影…墟界之门…”叶凡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沿,脑中飞速整合着所有的线索——传承古籍的记载、溯源时看到的死寂世界、祭祀的场景、以及自身玄黄气对那种阴邪能量的天然克制…
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
“不对!”
叶凡猛地坐直身体,牵扯到内伤,让他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他毫不在意。
“朱雀!立刻重新分析昨夜击毙的那三个黑袍人的尸体!重点检查他们的脑部神经和心脏区域!要快!”
朱雀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叶凡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立刻下令让法医团队进行最精细的解剖。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
一个小时后,加密通讯器传来法医惊骇的声音:“朱队!不可思议!三名死者的大脑皮层都有大面积异常放电留下的灼烧痕迹,神经突触呈现被外力强行‘嫁接’的迹象!心脏位置…心脏位置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微型生物芯片!正在发出极其微弱的信号!”
“信号源定位!”朱雀急问。
“就在…就在江城西郊!具体位置…信号太弱,无法精确…等等!信号增强了!它在移动!朝着…朝着市区方向!”
所有人脸色大变!
傀儡!那三个黑袍人很可能只是被远程操控的傀儡!真正的“幽影”核心成员,可能一直隐藏在暗处,甚至可能就在他们身边监视着一切!而现在,这个潜伏者要有所行动了!
“他的目标是什么?”阿虎低吼。
叶凡闭上眼睛,玄黄气全力感应着那微弱的信号波动,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涌上心头。对方的气息阴冷、晦涩,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贪婪!
“他的目标…是我。”叶凡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或者说,是我体内的玄黄气。他一直在等,等我受伤,等我虚弱…现在,他觉得时机到了。”
他想起了溯源时,那个祭坛上黑雾中身影投来的、充满贪婪的目光。
“通知周四爷和陈老,加强回春堂外围警戒,但不要打草惊蛇。”叶凡冷静下令,“阿虎,你去阳阳病房外守着,确保万无一失。”
“老板!那你呢?”阿虎急道。
“我?”叶凡深吸一口气,体内残存的玄黄气开始加速运转,虽然量不多,但那股至阳至正、涤荡邪祟的本质未变。
“我就在这里,等他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幽影”,究竟是何方神圣!
想要他的玄黄气?那就拿命来换!
叶凡挥手让小灵儿将熬好的汤药端过来,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液入喉,化作一股暖流滋养着伤体。他重新闭上双眼,看似在调息,实则全身感官都已提升到极致,如同张网以待的猎手。
回春堂内外,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夜色渐深,月光被飘来的乌云遮蔽。
一股若有若无的、比昨夜更加精纯阴冷的死寂气息,如同滑腻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渗透了回春堂外围的警戒圈,朝着顶层静室的方向,蜿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