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号”如同宇宙中的一粒微尘,在秦夜真界领域的庇护下,于绝对的虚无中艰难前行。每一次以真界为锚点的法则迁跃,都消耗巨大,秦夜的脸色逐渐苍白,真界本源的流失清晰可感。就在众人心弦紧绷至极限时,前方那片永恒的死寂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
然而,那并非希望的曙光,而是更加深邃的绝望。
“盟主!前方检测到……异常空间结构!”苏沐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颤,她的澄明律体捕捉到了某种超出理解范畴的东西,“不是实体障碍……是……是‘空’!一种正在扩大的、绝对的‘空’!”
秦夜心神一凛,立刻停止迁跃,将“启明号”悬停在安全距离。他凝神望去,在源核碎片加持的超越性视角下,他看到了令他也感到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并非低律动区的灰暗死寂,而是一片更加“纯粹”的区域。就像一幅完整的画卷上,被硬生生挖去了一个洞,露出了背后那连画布都不存在的“虚无”。这片区域没有颜色,没有形状,没有大小,甚至无法用“黑暗”来形容,因为它比黑暗更加本质——它是“存在”的彻底缺席,是连“虚空”概念本身都被否定的“法则真空”!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一个不断缓慢膨胀的伤口,边缘处,可以看到构成正常宇宙的法则“弦线”——空间、时间、能量——如同被无形剪刀剪断的线头,纷纷扬扬地“消散”于那片真空之中,不是破碎,而是被从“有”的状态强行归零为“无”。
“这就是……纯粹的虚湮现象……”林老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忌惮,“非生非死,无善无恶,只是宇宙法则失衡后产生的‘空洞’,是万物趋向寂灭的终极体现……我们称之为‘虚无之疱’。”
“虚无之疱……”秦夜喃喃重复,他能感受到,这个“疱”所过之处,连“距离”和“时间”的概念都在被侵蚀。它并非在“移动”,而是其“不存在”的属性在“覆盖”周围的“存在”。
“尝试绕过去?”叶红衣提议,她的万化情心在这纯粹的“无”面前也感到了无力,因为那里连“情念”都无法存在。
“恐怕不行。”秦夜面色凝重地摇头,源核碎片传来的分析显示,这个“虚无之疱”的扩张看似缓慢,但其影响范围是立体的,且其边界在不断扭曲变化,绕行的风险极大,很可能被其突然扩张的边缘触及。
“那怎么办?难道要退回去?”赵莽握紧了拳头,感到一股憋闷,空有力量却无处施展。
秦夜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退无可退。这是我们第一次直面纯粹的虚湮,必须尝试理解它,找到与之相处……哪怕只是暂时对抗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你们稳住星舟,守好心神。我以真界之力,尝试接触它。”
“太危险了!”苏沐清急道。
“无妨,我只用一丝力量试探。”秦夜沉声道。他知道,不迈出这一步,远征将永远停留在理论阶段。
他盘膝坐下,意念高度集中。《万源归一诀》运转,体内真界中央的轮回光团缓缓旋转。他并未调动攻击性的力量,而是小心翼翼地,从真界本源中分离出一缕极其细微、却蕴含着完整“生发”与“坚凝”律动意境的能量丝线。这缕丝线,代表着他真界内“存在”的法则片段。
然后,他操控这缕能量丝线,如同手术探针般,缓缓伸向那片“虚无之疱”的边缘。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缕凝练的真界法则丝线,在触及“虚无之疱”边界的刹那——
没有爆炸,没有冲突,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是被击碎,不是被吞噬,而是其存在的“定义”被彻底抹除。仿佛它从未存在过一样。秦夜甚至失去了与那一丝本源力量的心神联系,一种空落落的诡异感反馈回来。
“这……”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秦夜的真界法则,可是能在外界低律动区稳定存在的力量,竟然在这“虚无之疱”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秦夜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更加专注。通过源核碎片的超维感知,他勉强捕捉到了那瞬间发生的本质:
“不是能量层面的对抗……是法则层面的‘覆盖’。”他声音低沉地分析道,“我的法则丝线进入那片区域后,其固有的振动频率被强行‘静默’,其结构蕴含的‘存在信息’被瞬间擦除……就像写在沙子上的字,遇到了抹平沙盘的手。它不是在破坏字迹,而是让承载字迹的‘沙盘’本身消失了。”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通体生寒。他们对抗的,不是某种强大的敌人,而是一种宇宙的“规则”,一种让一切归于无的“必然”!
“难道就真的毫无办法吗?”一名修士颤声问道,道心几乎动摇。
秦夜沉默片刻,感受着体内依旧稳固的真界,缓缓道:“未必。我的真界领域能在此地存在,说明完整的、自成体系的‘存在’法则集合,能够暂时抵抗这种‘覆盖’。刚才失败,或许是因为那缕力量太微弱,太孤立无援。”
他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如果我们能形成一个足够强大、足够稳定的‘存在场域’,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投入水中,虽然无法填平大海,但或许能让周围的水暂时无法淹没它?”
这个想法,正是“中和战略”的雏形。但第一次的试探,已经让所有人直观地、深刻地认识到,他们要面对的,是何等恐怖而无解的存在。这“虚无之疱”只是归寂之墟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而那真正的虚湮奇点,又将是何等模样?
“启明号”小心翼翼地、远远地绕开了这个缓慢扩张的“法则坟场”,继续向着归墟深处前进。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但也更加明确了此行的目的——不是征服,而是在这绝对的“无”中,为“有”找到一线生机。在愈发浓重的危机感中,航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