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老洋房内弥漫着一种安宁的气息。
佣人悄无声息地收拾着餐厅，邹春兰在花园里溜达了两圈，就出门跳晚间广场舞了，赵泽嘉先是陪邹春兰散步，之后练一会儿钢琴，就去三楼学习了。
黄德山和赵雯雯一起上了二楼，径直走向两个女孩子的游戏室兼婴儿房。
柔和的灯光洒满房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爬行垫。
六个多月的黄书韵正被育儿嫂扶着，坐稳，小脑袋一晃一晃的，看见父母进来就开始手舞足蹈，像只笨拙又可爱的小企鹅。
而五个多月的顾书玥则仰躺在垫子上，挥舞着白嫩的小胳膊，浅棕色的柔软鬈发衬得她小脸越发精致，那双深琥珀色的大眼眸清澈地倒映着顶灯的微光，仿佛真的像个落入凡间的小天使。
黄德山脱下军装外套，只穿着衬衫，身上的凌厉气势在进入这个房间时便自然而然地收敛了。
他几步走过去，先是蹲在女儿黄书韵面前，大手一伸，轻易就将小家伙捞进了怀里，高高举起，引得小书韵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
“哎呦，爸爸的闺女今天晚饭吃得好不好？嗯？”他用胡茬轻轻蹭了蹭女儿娇嫩的小脸，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真是爸爸的心肝宝贝。”
逗弄完自家女儿，他才将目光转向旁边垫子上的顾书玥。
他没有像抱自己女儿那样直接抱起来，而是伸出食指，非常轻柔地碰了碰顾书玥的小手。
那孩子和他早已经熟悉，立刻用小小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指。
“嘿，这小洋娃娃，”黄德山脸上露出笑意，带着一种对可爱事物的喜爱，“今天怎么这么乖？像个瓷做的，都不敢用力碰。”
赵雯雯则优雅地坐在一旁的软椅上，微笑看着这一幕。她先是对育儿嫂们点了点头，然后才俯身，将顾书玥也小心地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动作熟练而自然。
“我们书玥也是乖宝宝，对不对？”她的声音温柔。
黄德山抱着自家闺女凑过来，看着赵雯雯怀里安安静静的顾书玥，又对比了一下自己怀里扭来扭去、活力十足的女儿，忍不住笑道：
“瞧咱家这心肝宝贝，多皮实。再看这小洋人，文文静静的，真是不一样的趣味。”
这时，黄书韵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想去抓赵雯雯的头发，而顾书玥则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深琥珀色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愈发显得懵懂可爱。
灯光下，二人各自抱着一个孩子，轻声交谈着，空气中流淌着奶粉的甜香和家的暖意。
赵雯雯白日里的繁忙与余怒在此刻彻底远去，只剩下这片刻的宁静与安然。
对黄德山而言，怀里的“心肝宝贝”和赵雯雯，共同构成了他铁血生涯中最柔软的角落。
第二天，赵雯雯在沪上遥控指挥苏言的事情，她首先得到的是来自医疗团队和现场助理的初步报告：
体检报告排除了苏言因身体疾病导致意外的可能；
经过心理医生初步接触后，反馈苏言表现出严重的焦虑、抑郁症状，且有明显的创伤后应激反应迹象，指向长期遭受精神压迫。
生活助理和执行经纪在赵雯雯派去的调查人员高压询问下，被迫回忆起更多细节：
李国华频繁单独“讲戏”、夜间叫去房间、片场公开的、超出艺术要求的羞辱性指责，以及苏言近段时间日益严重的失眠、情绪低落、甚至在片场偷偷哭泣的情况。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苏言在剧组遭受了严重的不公待遇，而最大嫌疑人就是导演李国华。
但，这还缺少最直接的、来自受害者本人的证词，以及决定性的证据。
从调查团队的负责人口中，赵雯雯得知，苏言被抢救回来后，依旧处于虚弱和封闭状态，拒绝与任何人交流。
这样的事情再赵雯雯的影视传媒公司还是第一次，但她要让这种事成为最后一次，所以，她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情。
她将亲自从沪上飞往了苏言所在的医院。有些壁垒，必须由她亲自来打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雯雯便起身准备出门。
黄德山也起来了，看着林峰提着简单的行李等在门口，便知她要出远门。
“我送你去机场。”他接过她手里的风衣，语气不容拒绝。
车上，气氛有些沉闷。赵雯雯一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眉头微蹙。
黄德山把她的一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手心，用力握了握：“凡事有我。”
赵雯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神色稍稍缓和，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到了机场，黄德山看着她带着林峰走进安检通道，那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带着她惯有的力量。
他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离开。
赵雯雯到达后，并没有立刻去见苏言，而是先听取了调查团队的最新汇报。
团队利用这几十个小时，已经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获取了部分酒店走廊模糊但能辨认出李导演和苏言进出房间时间点的监控片段，以及一些剧组人员私下里对李导演风评的录音。
“但我们需要他亲口说出来，坐实最后一环，也让后续的报复名正言顺，更能让他打开心结。” 赵雯雯对心理医生和调查负责人说道。
赵雯雯独自一人走进了苏言病房，然后让所有人都离开。她没有像寻常探病者那样带着安慰的笑容，她的表情是严肃的，甚至带着一丝冷冽。
苏言看到她，依旧是恐惧地瑟缩。
赵雯雯坐到他床边，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迂回：“苏言，我知道你在剧组受了委屈。李国华对你做了什么？”
苏言浑身一颤，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也不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