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一‘呵’了一声，伸出手：“会议记录。”
胡佑慢吞吞的挪过去，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供上去，努力辩解：“是速记的，我等会回去补完。”
齐天一看看里面缺斤少两的部分，点了下头，扭头对陈涣说：“不许帮他写，你每次都帮他打小抄，才会这么久还没什么进步。”
陈涣耸耸肩，给胡佑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胡佑低垂着头，委屈的应了：“好吧。”
齐天一在小林秘书身上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比如他会变得更严厉一些。
尤其是对这些富二代们，一些不大不小的错处，陈涣总是轻飘飘的放过，这就让一些人感觉自己是特别的，有种就算偷懒也没事的感觉。
可实际上，齐天一看的真真切切，陈涣只是嘴上不说，但往养老和闲职上扔人的时候可毫不手软。
而齐天一主动承担起了中间人的职责，就算被扔去闲职，也得让对方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扔过去的。
当然，胡佑不是这种情况，胡佑属于脑子虽然不是特别机灵，但比起郭一博还是好多了，而且为人也很听话，是小林秘书专门为陈涣选出来干活的。
秘书处的那几个各司其职，都是小林秘书精挑细选出来的，各有各的特长。
齐天一坚定的认为，只要大家都磨炼出来了，他的工作量一定会大幅度降低，一定！
当然，如果温清然能准时回归就更好了。
温清然比齐天一想的还要更靠谱些。
虽然这次旅行是他有生以来最自由最放松的一次旅行。
但在完成计划内的行程后，他没有拖延的立刻就选择了返程。
这趟旅行他达成了很多目标，去祭拜了爷爷奶奶，拍到了全家福，尝试了不太好吃但风味很独特的美食，也又一次试探到了陈涣对他的容忍底线。
嗯，连他要去当小流浪狗都能接受，怎么不算是一种底线的再一次下降呢。
他心情很不错。
就连去晏家的时候遇到了陈知，都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虽然仍然是谁也不搭理谁吧，但陈涣对两人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共处一室时，都不产生想弄死对方的想法就可以了。
晏清平安抚好晏清远后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到陈知抱着胳膊靠在窗边，温清然撑着下巴坐在离陈涣不远的椅子上。
两人都是一脸脑袋空空的模样，晏清平干脆的收回视线走向陈涣。
陈涣正在和医生沟通。
“怎么样？”
陈涣摇了摇头。
晏清平叹气。
她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回答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陈敬山对这唯一的舅舅还是很尽心的，受邀过来的无一不是最顶尖的医生，给出的诊疗方案也各不相同，但最终都能总结成一句话，晏清远年纪到了。
这已经是第四个医疗团队了。
陈涣也向医生传达了家属的要求，如果真的不能治了，那他们希望能最大程度减轻晏清远的痛楚。
医生能理解家属的心情，但现代医学的能力也的的确确有上限。
让温清然去送医生，陈涣伸手擦点晏清平眼角那一滴眼泪，轻声询问：“奶奶，还要继续吗？”
晏清平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不了，不折腾了，最后的时间，让你大舅公开心点。”
陈涣：“好，那你和表叔表姑们商量一下用哪个团队的方案？”
晏清平点点头：“嗯，这段时间也委屈他们日日挨骂了，尤其是振中。”
说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晏清远不会对她发脾气，但其他人却难免吃挂落。
别说陈敬山这种平时就不大被看的顺眼的，就是陈涣偶尔也要被训上两句。
陈涣宽慰她：“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要有个发泄渠道，叔叔姑姑们都能理解。”
晏振国两口子甚至关了自家的私房菜馆，直接搬回晏家，日日按照医生建议的食谱变着花样的给晏清远做好吃的。
提到这个，晏清平也不免弯了弯嘴角：“他们几个素来孝顺。”
不过想起陈涣，晏清平继续道：“你也不差。”
从知道晏清远的身体状况后，除非实在有事脱不开身，陈涣几乎日日都来晏家报到。
有时候是坐在晏清远的床边给他念念新书又写了哪些内容，有时候汇报一下季延父子的审理进度，更多时候是替那几兄妹的班，让他们出去喘口气。
晏清平拍了拍陈涣的手：“也辛苦你了。”
陈涣摇头：“我只是陪大舅公说说话，也做不了什么。”
他不是没打过系统的主意，他和系统尝试了偷渡其他世界的医疗设备，也试图从商城里面寻找用得上的道具。
几番无果之后，陈涣甚至打上了主系统的主意。
但主系统只问了陈涣一句话，他就不折腾了。
主系统说：“你是要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吗？”
陈涣听完这句话，独自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下午，连系统都被他强行静音了。
主系统的态度是难得一见的冷漠，但陈涣却从中窥见了主系统日常的只鳞片甲。
如果这一次他得偿所愿了，那下一次呢，他外公外婆、爸妈、爷爷奶奶，或是林中月和温清然未来也会有这一天。
他自问是个贪心的人，他每一个都不愿意失去。
他从不与人性做赌注，这个人性自然也得包括他自己。
回宋家的时候，是温清然开的车。
他能感觉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陈涣兴致不是很高，就一边开车一边努力从旅游遇到的人和事中，挑出几件有意思的讲给陈涣听。
不过由于他日常就很乐于分享，导致他现在说的每一件事，陈涣都听过不下三遍。
尤其是他在各地买纪念品的时候：“好多地方信号不好，有时候扫一次码要反应好久。”
陈涣耐心的听完，点点头：“如果刷卡短信没一天给我发了一百多条就更好了。”
温清然：“……”
温清然尴尬一笑。
虽然陈涣把自己的副卡给了他，但他其实很少刷。
那张卡对他来说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况且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信号不算好，他提前就备了一些现金在车上。
至于陈涣说的发了一百多条信息那次，明显就是个乌龙。
而陈涣已经不止一次拿这个事出来笑话他了。
温清然瞥了眼后视镜，看到坐在后座的陈知竟然也挑挑眉笑了一声，顿时不爽了起来。
陈涣提醒：“你开车呢。”
温清然：“切。”
陈知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妈非要让我去看望一下外公外婆，你以为我很愿意坐你这破车吗？”
陈涣：“……”
陈涣按了按眉心：“你也闭嘴。”
陈知‘哼’了一声，但到底有些长进，就算很不爽的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也没说‘不去了’这种气话。
只是在进门前，陈涣提醒她：“来都来了，别跟长辈摆张臭脸。”
陈知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下了车直接往屋里走。
陈涣留在原地等温清然。
温清然停好车，不情不愿的走过来：“为啥她也要来啊。”
陈涣顺手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什么话。”
温清然撇嘴。
再说下去无非就是一些你的长辈也是她的长辈这种老生常谈，温清然也没再继续。
两人并排走了几步，温清然才突然开口：“我想改名。”
“什么？”陈涣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温清然又重复了一遍：“我想改名。改户口的时候直接特别敷衍的给我换了个姓，都不问问我想叫什么，反正我现在不想叫陈清然。”
陈涣吐槽：“说的好像改户籍的时候问过你一样。”
温清然凉凉道：“对啊，也没人问我啊。”
陈涣：“……”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温清然对刚刚敲他脑壳的报复。
行吧。
陈涣懒着动脑子，直接问：“那你想叫什么。”
温清然：“随便。”
陈涣无语了半天：“……明天就给你改名叫陈随便算了。”
温清然轻哼一声：“你给我起一个。”
陈涣想了想：“那给你取个字？”
温清然点头：“也行。”
陈涣思索了一会儿：“浚哲文明，温恭允塞，陈浚哲？”
温清然也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问陈涣：“什么意思。”
陈涣抬手就想揍他。
温清然熟练的往后一躲，他又不是傻子，这又不是非挨揍不可的时候，他还不会躲吗！
陈涣随口道：“夸你聪明。”
温清然不信：“古文不都是压缩包吗，你四个字就解释完了？”
他觉得陈涣在敷衍他。
陈涣也确实在敷衍他：“不懂就自己看书去。”
温清然：“……”
可恶，一定是陈知的出现用完了陈涣今日份的耐心。
但进了屋，在长辈面前，他还是尽量保持住了和陈知表面的和谐。
陈知虽然没有这种自觉，但也确实懒着搭理他。
和长辈们相安无事的吃了顿饭，陈知就准备走了。
只是刚到门口，她就看到了陈涣。
她奇怪地看了陈涣一眼：“你要送我？”
陈涣也很诧异的看了回去：“你想的还挺美。”
得了这么个回答，陈知没好气的问：“那找我什么事？”
陈涣竖起两根手指：“两件事，一、下次出去鬼混的时候注意一下对象。”
陈知：“啧，我那是喝多了。”
陈涣点头：“我信，所以真诚的建议你下次少喝点，酒品真不怎么样。”
陈知皱眉：“你在教育我？”
陈涣：“没那闲工夫，主要是真不想给你的破烂事收尾了。”
说完，他直接竖起第二根手指：“另外提醒你一下，公司哪天要是经营的费劲了，该脱手就脱手。”
提及工作，陈知才重新认真的打量陈涣，怀疑的问：“你听说什么消息了？”
陈涣吐槽：“这还需要听说消息吗，你看看自己选的这破行业。”
陈知：“……”
陈知原本想和陈涣对着干的话都收了回去：“知道了，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考虑的。”
反正陈涣提醒到了，至于陈知能不能听进去，就不关他事了。
毕竟亏钱也有她爹兜底。
“对了，”陈涣刚转身要走，就回过头，又补了句，“过几天星陈会对外公布清然的聘书，我不希望听到一些不该有的传闻，你知道的。”
陈知冷哼一声，没出声，但也没反驳。
陈涣：“回见。”
陈知没理会他这虚假的不能更虚假的客套话，若有所思的出了宋家大门，然后给远在念城的陈敬山发了条信息。
陈敬山的回信速度还算快，她刚打到车，陈敬山就证实了确有此事。
不过和陈知以为的直接进入管理层核心不同，温清然这次是出任慈善基金会会长。
“唔。”
陈知坐在车上，有些坏心眼的想知道温清然本人对此事是否知情。
不过想了想陈涣刚刚的警告，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齐天一就比她幸运多了，不仅吃到了现场第一口瓜，还差点就目睹了温清然以下犯上的现场。
有时候齐天一甚至会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该不会他给陈涣打工最大的福利，就是能随时看他们家的乐子吧？
不知为何，产生这种错觉的下一秒，齐天一脑海里就闪过了小林秘书那张看似一本正经的脸。
齐天一有些难以想象自己变成那样的样子，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兴致勃勃地去旁边泡了壶茶端过来。
温清然真没时间跟他们闹了。
刚刚结束一个漫长的假期，以他对陈涣的了解，松完的确是该紧了。
“这是什么？”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陈涣好声好气的说：“聘书。”
温清然：“什么聘书？”
陈涣：“星陈慈善基金会会长的聘书。”
温清然咬牙：“我不是问你这个！”
陈涣随手指了下齐天一：“给我也来一杯。”
齐天一在这种时候总有十足的耐心，也不抱怨陈涣使唤他了，甚至还很贴心的询问了一句：“要不要给你换个茶叶？”
陈涣：“不用，我不挑。”
结果他话音刚落下，齐天一和温清然就同时露出胃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