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君少廷心里已经转了两日,其实也不止是因为叶家人信得过,可以更多照应,还是因为之后还要神医和药王的医治,在叶家会更加方便。
再者,叶问溪上山去采雪莲,回来时离叶家更近,也好更快的用药。
只是要去人家家里养伤,还要劳人家家人照顾,这话有点不好意思出口,可一但说出来,君少廷也就厚着脸皮说下去:“父帅,这几日这院子不许旁人轻入,若是我们悄悄将大哥送走,这里设个圈套,或者就能引出人来。”
确实如此!
君渊虽有些意动,可是看看床上的长子,还是有些舍不得。
送去叶家,就像小儿子养伤时一样,他心里挂念,却难一见。
叶牧错愕之余,又不禁苦笑,躬身道:“但有所命,草民自然扫榻相迎,只怕寒舍太过简陋,委屈了大公子。”
君少廷忙道:“叶族长,大哥自幼便跟着父帅长驻军营,岂是受不得辛苦的?”又向君渊道,“父帅,这转眼就是年下,父帅还要劳军,这府里越发没有可用之人,兄长岂不是危险?”
君渊被他说动,又去瞧那边床上的长子,沉吟道:“只是钰廷伤重,又是这般天气,可能移动?”
君少廷道:“父帅,大哥只是腿伤,并未伤及骨头,虽说中毒,也不用自个儿走路,如何就不能移动?”
君渊微微摇头:“还需问过神医。”
说的也是!
那边叶家小兄妹几人早已听到,叶问溪立刻道:“我去请神医。”跑去厢房,又将【华佗】请了过来。
【华佗】听几人说完,又重给君钰廷问一回脉,沉吟道:“若只是一个时辰,应当无碍,只莫让他冻着。”
君少廷大喜,立刻转向君渊:“父帅。”
君渊微微点头,终于道:“如此,又要偏劳叶族长,只是万不能只劳叶族长家人照料,总还要跟两人过去。”
君少廷摇头:“既是要瞒过旁人,大哥身边的人不能跟去。”沉吟片刻,试着问道,“江戟如何?”
君渊摇头:“江戟是副将,不是小厮,他照料你,是你们从属之份,岂能如此使唤?”
说的也是。
叶景辰忍不住问:“大公子院子里有小厮护卫,怎么二公子没有?”
君少廷眸子一黯,低声道:“当初随我上山的,就是一众护卫。”
上山猎虎,最后护卫都护他而死。
君渊看看他,轻轻叹一口气,想一下道:“只要是从你们身边调人,难免令人起疑。”
叶问溪听好一会儿,忍不住插话问道:“楚保长呢?或者是从他手下调人。”
好主意。
叶家几人对视一眼,又都看向君家父子。
如果从罪民原调人,将军府的人自然不会知觉。
君少廷一拍大腿:“不错,楚拓倒是对大哥忠心。”这一拍太过用力,拍的又是左腿,疼的咧了咧嘴。
叶松道:“需提防侯七等人。”
君少廷反问:“侯七?”
叶松点头:“是屠中天的人。”
君少廷道:“嗯,设法调回边城便是。”
计议妥当,又再说动了君钰廷,君家父子开始暗中做君钰廷去罪民原的准备。
商议之后,便决定最后一日行针之后,以送神医之名,一同离去。
五日行针结束,君少廷放甘平几人进来探望君钰廷,几人见君钰廷虽说仍然虚弱,也不知腿伤如何,但已能说几句话,说不出的激动。
君少廷等几人呆一会儿,就借君钰廷不能劳累,一并撵了出去。
之后叶家的人言道要送神医回去,一并回去过年,君少廷就让下属搬来许多东西做为谢礼。
马车由侧门赶了进来,大家搬着谢礼乱纷纷的装车,顺便将君钰廷送了上去。
如此一来,车上更加拥挤,叶问溪索性将雪橇取了下来,让小狼拉着,随后跟来。
楚拓也道一并回罪民原,进屋“探视过君钰廷”,只将马拴在车后,也上了叶家的车子。
君少廷伤没有全好,骑不得马,另乘一辆马车相送,直到出城门,才向叶家几人道别:“等进了正月,少廷去给叶族长拜年。”
叶牧含笑:“这可不敢当,倒是那些孩子都与你玩的惯了,常去走走。”
这些话说出来,是为了方便君少廷往罪民原探望君钰廷。
两方分开,叶家几人一车径直驰上回罪民原的大路,旁边雪地里四小狼拉着雪橇相随,不过片刻就已走远,变成两个小点,再隔一会儿,就连小点也已消失,唯留下雪地里两道雪橇的痕迹。
君少廷直至再瞧不见马车,这才命人调转马车回去,只说君钰廷伤势未好,仍然守在院子里,不许旁人进去。
这几日几经争论,最后决定仍由叶松和叶景辰跟着叶问溪上山,叶家马车过罪民村之后停下,三人带齐东西下车,叶问溪和叶景辰在前,叶松站在雪橇后的横杆上,驾雪橇斜过雪原,直奔上舒山进山口。
几场大雪之后,山里沟壑间满是积雪,山势较平时反而更平缓许多,雪橇直入到山里,被密林挡住。
三人弃下雪橇,解下小狼,也不用再借泥人代步,改用滑雪板,直到冰湖。
这个时节,冰湖结冰,冰上又覆上厚厚的一层雪,纵目望去,便是平平展展一处平原,直向远处伸去,茫无边际,刚从山谷间穿梭而来,瞧之令人心胸顿畅。
经过数月,原来倒塌的地洞先被荒草覆满,又被大雪填平,早已看不出一丝痕迹,就连木屋破碎的木排也被大雪覆盖,没有一块木头露出来,也只当初晾黏土的大石,还高过旁的地方,依稀能够分辩。
叶景辰指着,给叶松讲述初来罪民原,第一次猎狼的位置,又讲月圆之夜的凶险。
叶松听的两手都是冷汗,好一会儿才道:“当初你们刚来罪民原,便取黏土加固窝棚,又猎那许多狼,让我们不再挨饿,我们庆幸族人有此本事,又哪知道,你们竟冒这许多凶险。”
叶景辰一笑,微微摇头:“我们若非溪溪有此奇技,怕也和你们一样,只能辛苦熬着,又岂敢冒险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