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直接扣下四成啊!
叶牧暗吸一口凉气,忙躬身道:“屠保长说笑,我们乡下人,又是流放来此,哪里就有一百两,不过一些铜板罢了。”解了心中的疑惑,辞了出来。
他心里深知,这罪民原就是犯人的流放之地,一切都是在军中的管辖下,虽说他们明知道所有的交涉有欠公平,不得已时也只能接受,不然手里的银票也当真只能是一张废纸。
这个时候,叶氏一族的人却是一片欢笑声,青壮和孩子们都挤来帮忙搬抬粮食。
看到叶牧回来,叶松快步迎了上来,已经兴奋的小脸儿通红,试着问:“大哥,我们明日是不是能喝到粥?”
从来了罪民原,这两个月他们可再没有吃到过一粒米了。
叶牧揽着他的肩回来,含笑道:“今晚就能喝到。”
叶松一怔:“一会儿就要歇下,还要喝粥?”
叶牧点头:“肚子里有食儿才不会冷。”
跟着他一起回来,但见已经有十几个车厢装好,不禁连连点头:“只要我们再做好保暖,就可住人了。”
叶文骁跟在叶启、叶滔几人身后,刚把一袋粮食抬进一辆装好的车里去,看到叶牧回来,飞跑着迎了过来,却又在近前停下,只是仰头看着他,眼睛亮亮,却不说话。
叶牧过去揉揉他的头,也扶着他的肩一同往过走,只是问几句安装车厢的闲话。
叶文骁见他随和亲厚,更放松一些,听他问话,极力多说几句,表现一些自己的热情。
叶峰那里将粮食搬完,最后一袋交给江氏和冯氏去安排族里人煮粥,将车厢的门关上,又取条粗大些的树干闩上,以防有什么野兽进去祸害。
这个时候,风又刮了起来,原来飘飘摇摇的雪也下的大些,眼瞧着外头已经无法做活儿,大伙儿就都挤进窝棚里。
叶峰几人跟着叶牧围着火坐下,叶峰道:“这些粮食瞧着多,怕也顶不了几日,我们还得想些生计。”
叶衡道:“这几日先将住处安置好,隔几日我们再去就是。”
他知道那批狼皮卖掉的价钱。
叶牧、叶峰一时默然,好一会儿,叶峰才道:“边城没有那几家票号,银子已经所剩无几。”叶衡一惊,失声道:“怎么会没有?”
叶牧苦笑:“这北地不止苦寒,还贫瘠,那些票号没有开过来,我们竟是早没有料到。”
当即将今日往边城的事说一回,只略去叶问溪让时迁将侯大海搜去的银子偷回来的事。
也就是说,那些银票都成了废纸。
叶衡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叶启问道:“怎么了?”
几人苦笑,只能把话说透。
叶峰道:“原本有这些银子,族人勉强能够过冬,如今却难了。”
叶衡懊恼:“早知如此,还不如都换成羊皮,好歹能给叶松他们做件皮袄。”
叶峰摇头:“当真有多的皮子,过雪原的时候也会被拿去。”
叶牧道:“这些粮食还能抵几日,我们得想想,瞧怎样能赚到银子。”
叶松弱弱的插话道:“我……我明日还是带着几个弟弟去捡树枝。”
叶牧看看他,微微摇头:“只你们二十几人还倒罢了,如今可是二百多号人,只靠捡树枝,可养不活这全族的人。”
叶松垂下头,不再说话。
众人默坐许久,每个人都是穷尽心思,却想不出这样的环境还能找什么生计,最后叶牧只得道:“既没有法子,如今只能先将这住处安顿好,实在不行,我们试着往山里试试,总不至于饿死。”
叶衡精神一振,向叶牧道:“大哥,下午我用这草试试,虽说硬些,可编成草帘还是没有问题,那样挂上两层,料想足以挡风,就可省出一些用在车厢上。”
叶牧点头:“既然可行,我们就先做起来,一间一间窝棚去换。”
蹲在土灶前烤火的叶问溪抬头道:“方才在城里,我见有人用棍子捶打,这草就变的柔软,料想编出来的草帘会更加细密。”
这不是今天看到的,是她还飘荡在空中时见过的。
叶衡惊讶的问:“当真?”也不迟疑,出外头找了条木棍,又搬块石头,从铺下拽一束草出来,试着捶打。
当真如叶问溪所说,捶打之后的乌拉草,变的极为柔软,再用来编织,不但顺手,还更加细密。
叶松瞧着,羡慕道:“若我们有五叔的手艺,也不必只用草绳往墙上扎了。”
就是那草绳都不是搓成的,而是女眷像编辫子一样编成的。
兄弟几人被他逗笑,叶牧道:“也幸好你们不会,才打了这么多草,不然添我们这么多人,可一时哪里打草去。”
众人嘴里说着话,想着要尽快将住处安顿好,手里也就开始忙碌,都往外头找了石头和木棍,回到窝棚里来捶打乌拉草。
叶松得了法子,也跑去另几个窝棚里,让族人一齐动手,一时每一间窝棚里都传出捶打乌拉草的声音。
叶衡、叶峰几个手艺好的,也就开始用捶好的乌拉草编草帘。
叶问溪挤去叶衡身边问:“二叔,我们的草靴若是用这乌拉草来编,是不是更暖和?”
叶衡的手一顿,立刻点头:“那是自然。”向叶松脚上看,见是用草绳将乌拉草扎在脚上,就笑道,“今日先给你们每人编双草靴,可比这样好些。”
叶松惊喜:“怎么还能编出靴子来?”
叶问溪抬脚给他看:“我们的鞋子,还没走出江州就都已经破了,之后穿的草鞋,后来换成草靴,可都是二叔、五叔几人编的呢,这一路可磨破不少。”
叶松伸手摸摸,眼眸亮亮:“我可从没见过草编的靴子。”
叶牧试着问:“怎么,这里没有人编?”
叶松摇头:“不曾见过。”
叶牧转头去看叶衡,两人目光相对,叶衡的眸子就已点亮,唤道:“大哥,或者我们可以试试。”
叶牧点头:“若是进城,进城的钱太贵,我们不妨先做几双,往这原上的人去试试。”
叶松没听明白,想说不是编靴子给自己族人穿?怎么又往旁人那里试。
可是虽说都是同族的兄弟,今日也是第一次见,这话也就没有说出来。
可耳中听着捶打乌拉草的声音,鼻子嗅到的却是土灶上瓦罐煮出的米粥香,心中还是慢慢的多了些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