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猛然从梦中惊醒,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急促的脆响。
“大人?”温央立刻持剑冲了进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秋瑾没有回答,金纹琉璃瞳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她赤足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院中的梧桐树下,赫然躺着一个血淋淋的身影!
“那是何人?”温央惊呼一声,立刻就要冲出去。
“别动!”秋瑾一把拉住她,“有阵法!”
果然,院中的空气泛起诡异的波纹,仿佛有一层透明的薄膜笼罩着整个院落。
秋瑾眯起眼睛,看到暗光上若隐若现的血色符文——正是北祭的禁术标记。
“梅无咎下战书了。”她轻叹一声,指尖凝聚起一点金光,“只是,用这样程度的阵法,只为能难住我?”
金光与结界相触的瞬间,整个院落剧烈震动起来。
楠糖死死抓着门框,惊恐地看着院中的景象——孙嬷嬷的“尸体”竟然缓缓坐了起来,胸口还插着那把血色匕首!
“梦...婆...大人!”孙嬷嬷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救...救救…救我的阿阮...”
秋瑾瞳孔一缩,金纹骤然亮起:“还活着””
她纵身跃出窗户,素白的衣袂在夜风中翻飞。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孙嬷嬷的瞬间,后者突然睁大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快走!这是陷阱——!”
孙嬷嬷的身体猛地炸开,无数血色藤蔓从她体内迸发而出,如同活物般向秋瑾缠去!
与此同时,结界上的符文全部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大人!小心!”温央撕心裂肺地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秋瑾腕间的银铃突然自动脱落,在空中化作一道银色屏障。
血色藤蔓撞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随即化为灰烬。
秋瑾落地的瞬间,金纹琉璃瞳完全睁开,两道金光如利剑般刺向阵法最薄弱处。伴随着玻璃碎裂般的声响,整个阵法都已失效。
“不愧是梦婆大人。”夜空中传来梅无咎带着笑意的声音,“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秋瑾抬头望去,只见屋顶上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月光勾勒出他俊美的轮廓,右眼角下的血色梅花格外醒目。
“梅无咎。”秋瑾冷冷道,北祭的大祭司!”
梅无咎优雅地行了一礼:“为了见您一面,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他指了指地上孙嬷嬷的残骸,“连这么重要的棋子都舍弃了。”
秋瑾的指尖凝聚起一点金光:“你究竟想要什么?”
“您啊。”梅无咎笑得邪气肆意,“您的金纹琉璃瞳,您的梦婆之力...您的一切。”
他忽然抬手掷出一物。
秋瑾下意识地接住——那是一方染血的绣帕,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金色铃兰。
“崔小姐托我带给您的。”梅无咎的声音渐渐飘远,“她说...明日午时,荷塘见。”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烟雾般消散在夜色中。
秋瑾握紧绣帕,金纹琉璃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温央冲到她身边,上下检查:“小姐您没事吧?那个疯子...”
“我没事。”秋瑾收起绣帕,看向地上孙嬷嬷的残骸,“但她...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了。”
温央倒吸一口冷气:“梅无咎为何要杀她?她不是很有用吗?”
“因为她的价值已经用完了。”秋瑾的声音冷得像冰,“梅无咎用她的死...当是送我的…见面礼。”
一片梧桐叶飘落在孙嬷嬷的血泊中,很快被染成红色。
秋瑾抬头望向太守府的方向,眼中金光流转:
“崔静绾...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梧桐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秋瑾盘坐在树下,素白的衣裙铺展如莲,指尖结成的往生印泛着淡淡的金光。
孙嬷嬷——不,白芷的残骸已被清理干净,只余下一小滩暗红的血迹渗入泥土。
“小姐入梦了。”温央低声对楠糖道,“守好院子,任何人不得靠近。”
楠糖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院墙一角——那里躺着两具黑衣尸体,正是北堂仲邯留下的暗卫。
他们的喉咙被利落地割开,脸上凝固着惊愕的表情,似乎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温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北祭的大祭司亲自出手了。”
她轻抚着腰间的荷包,那是路央留给她的念想。“
去给祝大人送信吧,就说...梧桐巷遇袭,有两名护卫殉职。”
楠糖领命而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温央守在秋瑾身旁,看着大人眉心渐渐浮现出一道金色纹路——那是梦术施展到极致的标志。
夜风忽然变得凛冽,梧桐叶剧烈摇晃起来,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撕扯它们。
温央的剑已出鞘三寸,警惕地环视四周。
而在秋瑾的梦境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二十年前的流民营
秋瑾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河滩上。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到地面,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血腥的气味。
不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正围着一口大锅,锅里翻滚着可疑的肉块。
“这是...庆河边?”秋瑾轻声道。
她之前已经看过一遍,只觉得胸口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错。”
一个清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秋瑾转身,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在河岸边。她穿着破烂的绣娘服饰,腹部微微隆起,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正是年轻时的白芷。
“梦婆大人...”白芷向她行了一礼,眼中满是哀戚,“我等您很久了。”
秋瑾的金纹琉璃瞳微微闪烁:“这是你的记忆?”
白芷点点头,指向那群流民:“您看...那就是当年的我们。”
场景突然变换,秋瑾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女被按在肮脏的草堆上,几个流民狞笑着围上来...
“不要!”白芷突然捂住眼睛,“求您...跳过这一段...”
秋瑾挥袖,梦境再次快速旋转。
再停下时,画面变成了一个阴暗的山洞。白芷蜷缩在角落,腹部已经明显隆起,手腕和脚踝上拴着铁链,像只待宰的牲畜。
“他们留下我...”白芷的声音颤抖着,“只因为我怀了孕。他们说...这叫吃鸡蛋留母鸡。”
秋瑾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梦境中的白芷不过是个孩子,却要承受如此非人的折磨。
这世间的道德都要求我们做个好人,可是命运却常常让你痛不欲生。世事的无常,总逼着你去做放弃人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