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顶着额角还渗着血丝的纱布,走进了教室。每一步都引来或明或暗的注视,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待“麻烦”的疏离。我刚在座位上坐下,一个女生就走了过来,是孙晴身边的一个姐妹。
“小言,晴姐让你下课去老地方找她。”她说完,没多停留就走了。
下课铃一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小卖部后面的角落走去。孙晴果然在那儿,靠着墙,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看到我过来,特别是看到我头上的纱布,她皱了皱眉。
“过来。”她招招手。我走近,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你傻啊?一个人去?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破旧的鞋尖,声音闷闷的:“找你干嘛?让你跟我一起去挨打吗?”
孙晴愣了一下,随即有点气笑的样子,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避开了伤口:“你是不是缺心眼?我既然认了你这个干弟,能看着你被‘九龙’那帮杂碎往死里打?我是可以叫人的!‘七龙七虎’里的黑龙,是我哥们儿!”
我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一直以为“七朵玫瑰”和“七龙七虎”只是互相给面子,没想到关系这么近。
就在这时,另外几个身影也走了过来。是“七朵玫瑰”的其他六个人,全都到齐了。她们把我围在中间,各种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浑身不自在。那个传说中脾气火爆的大姐大张蕾也在,她今天穿了件带铆钉的皮外套,眼神依旧很厉。
孙晴一把搂过我的肩膀,对她们说:“喏,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我新认的那个干弟,温庭言。昨天被‘九龙’欺负惨了。”
张蕾没说话,只是又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对孙晴说:“你这干弟,骨头倒是挺硬,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另一个打扮得很靓丽、涂着粉色唇彩的女生笑了笑,对孙晴说:“小晴,你这弟弟挺有意思。不过,既然是你的人,被欺负了,咱们总不能看着。”
孙晴点点头,推了我一把:“愣着干什么?去,买点吃的喝的过来,姐姐们给你撑腰,你总得表示表示。”
我反应过来,这是规矩。我摸了摸口袋,幸好曼姨给的钱还剩一些。我赶紧跑到小卖部,几乎花光了所有,买了好几包烟,一堆零食,还有泡面、可乐,抱了满怀,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我把东西一股脑地放在她们面前的水泥台子上。孙晴熟练地拆了烟,给会抽的几个人散了一圈。那个涂粉色唇彩的女生拿了一瓶可乐,笑着对我说:“小家伙,还挺上道。”
我把一桶泡面和一根火腿肠递给孙晴:“晴姐,你先吃点。”
孙晴摆摆手:“我现在不饿,气都气饱了。” 其他女生也纷纷说吃过了或者不想吃。
我看着那桶泡面,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从昨天到现在,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我小声说:“你们都不吃……那我可吃了?我快饿死了。”
她们都笑了起来,张蕾的嘴角似乎也弯了一下。孙晴没好气地说:“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啊你,快吃!”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撕开泡面盖子,倒上热水,就站在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热乎乎的面汤下肚,我才感觉活过来一点。
正吃着,那个涂粉色唇彩的女生(后来我知道她外号叫“粉红”)接了个电话,嗯啊了几句后,挂了电话,脸色有点严肃地看向我:“小孩,你叫温庭言是吧?”
我嘴里塞着面,点了点头。
“刚才‘九龙’那边递话过来了,”粉红姐弹了弹烟灰,“说今天下午放学,在后门废品站那边,把这事儿了了。你去不去?”
我心里一紧,泡面顿时有点噎得慌。孙晴立刻说:“去!为什么不去?这次我们跟你们一起!”
粉红姐却看着孙晴,又看看我,意味深长地说:“小晴,这次对方点名了,主要是‘请’你这干弟过去‘聊聊’。我们去撑场面可以,但有些路,得他自己蹚。”
她转回头看着我,那双化了精致眼妆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温庭言,今天下午,你敢不敢自己去?我们就在后面看着。”
我放下泡面桶,看着面前的七个女生,又想起昨天被围殴的惨状,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我知道,这是一个选择。是继续躲在“干姐”的身后,还是真正靠自己去面对?
我深吸一口气,把嘴里最后一口面咽下去,点了点头: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