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雾声计数
——
雾在墙面上轻轻震动，
像被无形的手指敲出一阵阵涟漪。
那几只“倒着的手”
贴在墙面上，
缓慢而细致地摸索着，
像盲者在读一页看不见的盲文。
每一道轻轻的触碰，
都让整条深巷的墙皮微微发出
“……咯……咯……”
的细响。
那不是墙的声响。
更像墙后还有另一张“皮肤”在呼吸。
——
八个人贴在巷子的另一侧。
脚尖、指尖、武器的角度
都被控制到极致。
空气像挂在喉咙的一层冰膜。
只要他们的身体
碰到巷子的另一面墙，
只要他们制造出一点多余的震动——
那几只正在“读墙”的手
就会立刻偏过来。
它们现在在“找数”。
在数他们。
在分辨数量。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
不能让墙里的东西定位他们。
“……几……人……”
“……多少……多少……多少……”
“……来……来……”
那声音从雾里轻轻扭出，
像是在干枯的喉咙里拧词语。
每个字都不正常，
却偏偏带着模仿人类韵律的影子。
柳婷整个人贴着顾航，
手已经抖到几乎握不住武器。
她努力让牙不要碰到彼此，
以免发出声音。
Kenny咬住下唇，
眼里混着惊恐与一丝清醒的判断——
他意识到了：
它们在学呼吸声数人数。
而他们刚刚在小屋里，
恐惧到呼吸混乱，
数量呼吸的节奏
被墙里的“东西”
全听见了。
——
那几只倒着的手
突然同时停下。
像被某种节奏指令冻结。
整个巷子
静得像深海里的一口棺材。
所有人都竖起心脏——
因为他们知道：
它算完了。
下一秒——
“……八……”
像有十几张嘴在雾里重复，
每一个音节都黏腻、扭曲。
就在所有人僵在原地时——
顾航突然感到一阵极不自然的刺痛
从后颈一路窜到心口。
像有什么
从雾里
贴着他的呼吸
“看见”了他。
他意识到不对。
他眉头一皱，却不敢动。
心底却涌起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
——它为什么能数到“八”？
——为什么数得如此准确？
——为什么……连他这么特殊的存在都算进去了？
他刚才的呼吸——
明明极轻，
可他的心跳、紧绷的肌肉、
突然涌上的寒意……
所有恐惧情绪
在那一瞬间浮了出来。
那种微弱的“情绪波动”，
恐怕也是声音。
是结构震动。
是气压差。
是——
那种怪物能感知的信号。
他喉头轻轻动了一下，
表情明显凝重。
一瞬间，一个猜测浮出来：
——它数到我了？
为什么？
我明明控制呼吸了……
而且步频、节奏控制得极稳。
按理说最难被捕捉的
应该就是我。
难道是……因为我也在害怕和紧张？
紧张到
那怪物能感觉到？
顾航的后背，
第一次，
被寒意彻底打穿。
而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
雾里的声音又重复了一次：
“……八……都在……
……八……”
像是肯定。
像是在“确认”。
更像是在回应——
“我知道你在害怕。”
空气瞬间凝固。
八人同时竖起心脏——
它，算完了。
雾深处的黑暗
像某张透明的嘴张开，
然后一个声音
从浓雾间挤出来：
“……八……”
像水泡破裂，
又像小孩学数数，
却带着血腥的回音。
顾航的眼神瞬间沉下去，
但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只会让恐惧扩散。
他只是抬起手，
极轻地示意大家：
——靠右
——慢
——贴墙
Floren眼圈瞬间红了，
像被某种恐惧掐住喉咙。
她声音极轻，却止不住颤：
“它……知道我们是八个了……”
顾阳眼底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因为这不是随口模仿。
它是真的
听见了八种不同的呼吸频率。
并且——记住了。
“……八……八……八……”
雾里像有十几张嘴在重复。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但没有一处真正属于“声音的方向”。
只有不断重复的
“八”。
他们像贴着刀锋的影子般移动。
那几只倒手
依旧沿着另一面墙摸索，
指尖划过砖面时，
留下细细的微响。
“……八……在……哪……”
“……八……人……哪……”
像是它知道数量，
却不知道位置。
——
突然——
裂声出现。
不是墙裂，
不是脚步。
是某种极轻、极短的：
脆响。
像是什么湿润而脆弱的东西
被折了一下。
雾里的声音瞬间停住。
所有手影也停住。
深巷所有声音——
瞬间停住。
小巷像被瞬间按下静止键。
八个人的心跳都快冲到喉咙——
不是他们发出的声音。
也不是巡逻者。
是——
正前方的巷底，
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发出的微弱声响。
顾泽心沉到谷底：
前面……还有别的？
那一声脆响之后，
雾深处传来一声
不同于刚才的
低低吸气。
不是学习、模仿的声音。
是真正的——
“吸入”。
像某个沉睡很久的东西
在黑暗里醒了，
缓慢而饥饿地
吸了第一口气。
那声音一出现——
墙里的手
立即全部缩了回去。
仿佛
它们害怕巷前的东西。
顾泽轻到几乎听不见地说：
“……它们退开了……？”
顾阳的喉结缓缓滚动：
“不对......是前面的东西……更大。”
Floren声音带着哭意：
“让……让什么路……？”
顾航终于低声开口：
“我们继续。”
没有解释，也没有判断。
因为没人知道——
前面到底是什么。
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
——墙里的东西退去了
——巡逻者在巷口回扫
——后方雾压越来越重
——前方正在醒来的“气息”
——雾正在流动
——巷子成封闭式陷阱
他们被夹在
更强的“未知”
和
熟悉的死亡
中间。
八个人只能往前。
他们只能往前走。
八个人像被潮水推着往前迈。
深巷前端的雾
开始呈漩涡状流动。
仿佛有什么“形体”，
正慢慢站起来。
像是它看到了他们的“恐惧”。
像是能闻到。
——
巷底的雾
突然往两边退开了一点。
像是——
有什么要站起来。
顾航心跳明显地震了一下。
那是恐惧——
也是警觉。
他意识到：
如果自己没有那一瞬情绪波动，
也许那东西
还无法“看见”他们。
但现在——
它已经数到他了。
已经把他“标记”为
第八个。
八个人。
八条恐惧线。
八个“活着的情绪”。
而前方那个正在醒来的东西——
正是朝着他们的八条气息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