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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窑厂行动失败的阴霾,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陆昭霆脸色铁青,下令将茶庄一众伙计及官窑厂管事押回北镇抚司严加审讯,同时派出大量人手,按照张绥之的判断,全城搜捕清晨时分从茶庄附近出现的、扛运沉重麻袋的可疑人员。然而,正如张绥之所料,时间已过去太久,清晨的人流如同汇入大海的溪流,踪迹难觅,搜捕工作进展甚微。

张绥之强忍着内心的焦灼与挫败感,没有返回澄清坊的宅邸,而是随陆昭霆一同回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有丝毫松懈,必须争分夺秒,从混乱的线索中找出新的方向。

就在他于镇抚司值房内对着京城舆图苦苦思索之际,一名顺天府的书吏奉命送来了一厚摞卷宗。

“张行人,陆镇抚,”书吏躬身禀报,“这是府尹大人吩咐调来的,近一个月来,京城内外有报备的所有女子失踪案卷副本,请您过目。”

张绥之精神一振,连忙接过卷宗,道了声谢,便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陆昭霆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一同查看。

卷宗记录详实,一页页翻过,张绥之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凝重。卷宗显示,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京城以及周边宛平、大兴两县,上报的年轻女子失踪案件,竟有三十余起之多!这远远超出了寻常治安案件的范畴。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失踪女子的情况呈现出惊人的相似性:年龄多在十四岁至二十岁之间,相貌普遍清秀可人,甚至不乏姿色出众者。而她们的出身背景,也并非全是底层贫民,其中约有一半是家中颇有资财的富商之女,另有相当一部分,竟是家道中落、但尚存些许体面的前官宦人家的小姐!这些家庭虽已失势,但毕竟曾属士绅阶层,其女儿通常受过一定的教育,知书达理,气质与寻常民女不同。

“三十多人……富商、落魄官家小姐……”张绥之放下卷宗,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寒意,“这绝非偶然!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目标明确的掳掠!对方绝非寻常绑匪,其图谋……恐怕骇人听闻!”

陆昭霆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碗乱响:“岂有此理!在我大明京畿之地,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猖獗的恶行!顺天府是干什么吃的!为何此前未能并案侦查,揪出元凶?!”

张绥之相对冷静一些,他指着卷宗道:“陆镇抚息怒。您看,这些案件报案地点分散,时间也并非完全集中,有的在城内,有的在郊县。若非此次黄小姐失踪牵动极大,引起高层关注,将这些分散的卷宗集中对比,确实难以发现其中的关联。对方行事极为狡猾,刻意制造了分散、偶然的假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如今看来,黄小姐的失踪,恐怕只是这庞大阴谋中的一环。而她特殊的……背景,可能使得此事提前暴露,打乱了对方的步骤,但也让我们陷入了更被动的局面。”

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张绥之站起身:“陆镇抚,下官想去城门处看看情况。既然人质可能被化整为零运走,城门关卡是最后的防线。”

陆昭霆点头:“本官同去!”

二人即刻动身,骑马赶往最近的德胜门。此时已近午时,阳光刺眼,但城门口的气氛却异常肃杀。远远望去,只见城门洞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出城的人、车、马匹蜿蜒如龙。而守城的官兵数量明显大增,不仅是普通的五城兵马司兵士,更有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穿插其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所有车辆,无论华丽或简陋,所有行李包裹,无论大小,一律被要求打开,接受极其严格的检查。兵士们甚至用长枪探入运粮的麻袋、装货的箱笼仔细翻查,态度坚决,毫不通融。排队的人群中不时传来抱怨和催促声,但在官兵冷峻的目光和明晃晃的刀枪下,很快便平息下去。

张绥之与陆昭霆亮明身份,走到负责城门警戒的一名锦衣卫千户面前。那千户认得陆昭霆,连忙行礼。

“情况如何?可发现可疑人员或物品?”陆昭霆沉声问道。

千户回禀:“回镇抚使,自昨日傍晚接到骆指挥使钧令,九门均已戒严,检查规格升至最高。至今,尚未发现夹带人口出城者。即便是……呃,即便是几位王府、国公府的车驾,亦按例接受了检查,未有例外。” 他这话说得小心翼翼,但意思明确:此次戒严力度空前,连皇亲国戚的面子都不给。

张绥之仔细察看了检查流程,又询问了几名带队军官,确认检查确实细致入微,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对着身旁一位正在指挥兵士检查一辆满载布匹货车的中年武将——那是五城兵马司的一位指挥佥事——由衷赞道:“有劳将军和诸位弟兄了!此番若非五城兵马司全力协助,严守关卡,恐怕歹人早已将人质转移出城,届时大海捞针,再难寻觅了!”

那指挥佥事连忙拱手:“张大人言重了!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只是苦了这些等待出城的百姓商旅了。”

张绥之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那严格盘查的城门,心中稍安。至少,黄莺儿和其他女子,应该还被藏在京城的某个角落。

然而,就在这时,他与身旁的陆昭霆几乎是同时身躯微微一震,两人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在空中相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悸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想!

城门戒严是昨天案发后骆安才下的命令!是临时性的、最高级别的应急措施!那么……在昨天之前呢?在黄莺儿失踪之前呢?在之前那三十多名女子失踪的时候呢?京城的城门虽有例行盘查,但绝无可能像现在这般严格到近乎苛刻的地步!

如果……如果歹人之前的计划,本就是打算将掳来的女子运送出城呢?他们该如何通过平常时日城门的例行检查?

张绥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他缓缓开口,既像是在问陆昭霆,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陆镇抚……倘若京城没有如今这般戒严,只是平日里的盘查……他们若想将大活人装车运出城,如何才能确保万无一失,避开官兵的检查?”

陆昭霆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接上了张绥之的话:“寻常商贾、百姓的车驾,绝无可能!守门的兵士再如何松懈,对于密闭的箱笼、可疑的货物,总会抽查。除非……”

张绥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他接过了陆昭霆的话,声音低沉而清晰:“除非……运送车辆持有特殊凭信,享有特权,守城官兵不敢,也不能细细盘查!”

陆昭霆重重地点头,眼中寒光爆射:“不错!唯有宫里的车驾!内官监、司设监、御马监……各监、局、库往来宫外办理采买、运输之事的车辆,皆悬挂宫牌,由太监或禁卫押送,守城官兵见牌放行,通常只需简单问询,绝不会、也不敢开箱查验!”

这个推论,如同惊雷炸响,将之前所有的线索——官窑厂接应、提及的“宫里牌子”、掳掠目标多为气质不凡的富商或官家女、以及对方行事周密背后可能存在的庞大势力——全部串联了起来!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浮出水面:这场持续已久、规模庞大的掳掠案,其背后,很可能有宫廷势力的影子!至少,是有人巧妙地利用了宫廷的渠道和特权!

张绥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陆昭霆肃然道:“陆大人果然洞察秋毫!此事若真牵扯宫闱,干系重大,已非我等外臣所能擅专!必须立刻禀报骆指挥,并……即刻进宫,面圣陈情!”

陆昭霆脸色凝重至极,他知道张绥之所言非虚。一旦涉及宫廷,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朝堂地震甚至政治风暴。但他更清楚,事已至此,绝无退缩之理。黄莺儿的安危,以及那三十多名失踪女子的命运,都系于此举。

“好!”陆昭霆决然道,“事不宜迟!你我立刻返回镇抚司,禀明骆指挥,然后即刻递牌子请求陛见!”

两人不再耽搁,翻身上马,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急促,敲击在青石路面上,也敲击在两人沉重的心头。宫门深似海,此一去,是揭开真相,还是卷入更深的漩涡?无人可知。但为了救人,为了公道,他们已别无选择。

陆昭霆与张绥之快马加鞭,赶回北镇抚司,将最新的推断和进宫面圣的请求,向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安做了紧急禀报。骆安听罢,脸色亦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此事若真牵涉宫禁,已远超寻常刑案范畴,稍有不慎,便是泼天大祸。他沉吟片刻,深知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当即修书一封,盖上自己的都指挥使银印,交给陆昭霆,沉声道:“兹事体大,非同小可。你二人持本官手令,即刻进宫,设法觐见陛下!若陛下不便,亦需设法查证宫中车驾记录,但切记,务必谨慎,不可妄动,一切以陛下圣意为准!”

“卑职(下官)明白!”陆昭霆与张绥之躬身领命,接过手令,不敢有丝毫耽搁,再次上马,直奔巍峨的紫禁城。

至东华门外,陆昭霆亮出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腰牌和骆安的手令,守卫宫门的禁军验看无误,不敢阻拦,即刻派人入内通传。不多时,一名身着青色贴里、年约二十出头、面皮白净、眼神活络的管事太监快步迎了出来。

那太监显然认得陆昭霆这位锦衣卫实权人物,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打了个千儿:“哟,陆镇抚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可是有紧急公务要面圣?”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张绥之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陆昭霆还了半礼,神色严肃:“高公公,有劳了。这位是行人司张行人。我等确有十万火急之事,需即刻面见陛下,呈报要情!还请公公速速通禀。”

高公公闻言,脸上笑容一僵,露出几分为难和后怕的神色,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陆镇抚,张行人,您二位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陛下……陛下昨日在宫中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听说是因为永淳长公主殿下的事儿,心情极差,乾清宫里的摆设都快被砸光了!咱们这些伺候的,能留着脑袋站在这儿,已是万岁爷天大的恩典了!这会儿……陛下根本不在宫里啊!”

“不在宫里?”张绥之心头一紧,急忙追问,“那陛下此刻何在?”

高公公又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似的:“陛下一早便起驾,往西苑的太液池那边去了,说是要去……去那边的澄渊阁静修几日,吩咐了谁也不见,连早朝都暂免了!这会儿去求见,怕是……怕是……” 他连连摆手,意思再明白不过,此刻去触霉头,简直是自寻死路。

张绥之与陆昭霆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皇帝避居西苑,且正在盛怒之中,此时求见,确实希望渺茫,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但案情紧急,每拖延一刻,黄莺儿便多一分危险。张绥之深吸一口气,退而求其次,对高公公拱手道:“高公公,面圣既然不便,可否通融一下,容我等查阅近期宫内人员、尤其是各监、局、库房车马出入宫的记录备案?此事关乎多条人命,更是陛下亲自关切的要案,延误不得啊!”

高公公脸上显出极度为难之色,搓着手道:“这……张行人,宫里的规矩您也知道,这车驾出入记录,涉及内廷事务,非同小可,没有陛下的旨意或司礼监的批红,外臣是万万不能查看的……”

陆昭霆上前一步,将骆安的手令又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高公公,此乃骆指挥亲笔手令,案情重大,涉及宫禁安全,特事特办!若真出了纰漏,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这干系……恐怕公公你也担待不起吧?” 他话语中的压力,让高公公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高公公看着那盖着锦衣卫都指挥使银印的手令,又看了看陆昭霆冰冷的目光,权衡利弊,最终一跺脚:“罢了罢了!既然是骆指挥的钧令,又是为了陛下的差事,杂家就斗胆行个方便!二位大人请随杂家来,切记,只看不说,速查速记,万万不可抄录,更不可声张!”

“多谢公公!”张绥之与陆昭霆连忙道谢。

二人跟着高公公,一路穿过重重宫门,行走在空旷而肃穆的宫墙夹道之中。紫禁城内寂静无声,唯有靴子踏在金砖上的回响,更添几分压抑。行至一处宫殿转角时,张绥之耳尖,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极其压抑的女子哭泣声,夹杂着年轻宫女柔声的劝慰:

“太后娘娘,您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陛下已经去请张天师做法事了,公主殿下洪福齐天,定会逢凶化吉的……”

“您这都哭了一夜了,眼睛都肿了……”

那哭声悲切凄凉,令人闻之心酸。张绥之心中一动,太后?永淳长公主?难道陛下昨日震怒,与此有关?

他正想细听,旁边的高公公却猛地咳嗽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张大人!慎言!慎听!大内之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语气中带着严厉的警告。

张绥之心中一凛,立刻收敛心神,目不斜视,不再去探究那哭声的来源。但“永淳长公主”这几个字,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起了涟漪。

高公公领着他们,并未前往司礼监或御马监这类显要衙门,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院落前,门匾上写着“内官监”三个字。这里是负责宫廷日用采买、器皿制造、以及部分营造杂役的机构,同时也管理着宫内低级内使、火者的档案,并备案各监司请用出入宫禁腰牌、关防文书等事宜。

高公公显然在此处有些脸面,与值守的太监低声交涉了几句,又暗中塞了点好处,那太监便点点头,将二人引入一间存放文卷的档房。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纸张和墨汁的味道,一排排高大的架阁上,堆满了厚厚的册簿。

“二位大人,近三个月的车驾出入、腰牌请用记录,都在这边了。” 高公公示意了一下,“要查什么,请尽快。杂家在外面候着。” 说完,便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看着眼前浩如烟海的卷宗,陆昭霆不禁皱紧了眉头,低声道:“安甫,这……这要查到何时?而且宫内各监司职能繁杂,车辆往来频繁,如何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张绥之目光扫过那些册簿,神色却异常平静,他深吸一口气,道:“陆镇抚放心,一个时辰足矣。” 他并非盲目自信,而是心中已有明确方向。他转身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高公公客气地请求道:“高公公,下官初来乍到,对宫内各监、局、库房的职司掌故不甚熟悉。能否劳烦公公在一旁指点一二?比如,哪些衙门常需大量车辆物资出入?哪些衙门的差事较为特殊?以免下官误判,耽搁时间。”

高公公见张绥之态度谦和,又得了好处,便点头应允,走了进来。

张绥之不再多言,走到架阁前,直接抽出最近一个月的记录册,迅速翻阅起来。他摒除杂念,全神贯注,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隼,一行行蝇头小楷在他眼中飞速掠过。得益于过目不忘的天赋和刑名历练出的敏锐,他并非漫无目的地浏览,而是有重点地搜寻关键词:司设监、针工局、内承运库、西山、皇庄、废弃家具、旧物清理……尤其是那些申请理由看似合理却略显突兀的记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档房内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陆昭霆在一旁凝神等待,高公公则有些百无聊赖地站着。

突然,张绥之翻动册页的手指猛地停顿!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记录中的两行字!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只见册上清晰地记载着:

“嘉靖元年四月廿一,司设监下属杂物库奉掌印太监马公公谕,申领出宫车驾腰牌两面,役夫二十名,大车四辆。事由:运送一批废弃屏风、桌椅等物至西山皇庄库房存放。”

“嘉靖元年五月初四,司设监下属杂物库再奉掌印太监马公公谕,申领出宫车驾腰牌两面,役夫二十名,大车四辆。事由:续运废弃家具至西山皇庄。”

四月廿一!五月初四!

张绥之的脑海中如同电光石火!这两个日期,恰好与顺天府卷宗中记录的、第一批十几名女子集中失踪的时间点,以及黄莺儿失踪的五月初四,高度吻合!几乎是前后脚!

司设监!其主要职责是掌管宫廷仪仗、帷幕、帐幔、雨具等物,虽有杂物库负责废旧物品处理,但何须如此频繁、且动用大量车辆长途跋涉前往西山皇庄运送“废弃家具”?这理由看似正常,细究之下,却透着一股不合常理的蹊跷!西山皇庄远在京郊,若真是无用废弃之物,何不就近处理?如此兴师动众,更像是在掩饰真正的运输目的!

张绥之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继续翻阅,确认再无司设监杂物库类似的大规模出宫记录。他默默记下了这两次记录的文书编号,以及最后经手太监那个清晰的画押——一个略显潦草、却特征鲜明的“马”字。

他合上册簿,面色平静地对高公公和陆昭霆道:“有劳公公,已查阅完毕,并无异常。我们可以回去了。”

高公公不疑有他,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陆昭霆却从张绥之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知道,必定有所发现!

二人谢过高公公,快步离开内官监,走出紫禁城。直到远离宫门,确认四周无人,陆昭霆才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安甫,如何?”

张绥之停下脚步,眼中精光四射,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陆镇抚,找到了!司设监,杂物库,掌印太监姓马!四月廿一,五月初四,两次以运送废弃家具至西山皇庄为名,调用大量车驾人手出宫!时间完全吻合!”

陆昭霆倒吸一口凉气:“司设监?!果然牵扯到内官!西山皇庄……那里远离京城,地势偏僻,正是藏匿人口的绝佳之地!”

张绥之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凝重:“虽然尚无直接证据证明车内藏匿女子,但时间、事由皆可疑至极!陆镇抚,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一面暗中监控司设监杂物库及那个马太监,另一面,必须尽快查清西山皇庄的底细!我怀疑,那里很可能就是贼人藏匿、转运被掳女子的重要窝点!”

“好!我即刻回镇抚司调派最可靠的心腹,双管齐下!”陆昭霆眼中闪过厉色,“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他们逃脱!”

皇城厚重的阴影下,一条致命的线索,终于浮出水面。而这场围绕失踪女子、牵扯宫廷隐秘的惊天大案,即将迎来最关键的对决。张绥之抬头望向西边,那是西山的方向,也是黄莺儿可能身处的地方。他的心,再一次紧紧揪起。

离开内官监那间堆满卷宗、气氛凝重的档案房,张绥之与陆昭霆在赵德安的引领下,穿过数道宫门,朝着位于紫禁城西北隅的司设监衙署行去。

越往深处走,宫禁的气氛越发森严。高耸的宫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将阳光切割成狭窄的光带。脚下的金砖漫地光洁如镜,倒映着行人匆匆的身影,却更添几分空旷寂寥。沿途遇到的太监宫女,无不低眉顺眼,步履轻捷,如同无声的影子,即便相遇,也迅速避让一旁,不敢有丝毫喧哗或窥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琉璃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皇权的威严与深宫的禁忌。

司设监的衙署比内官监显得更为“务实”一些。院中摆放着一些半成品的仪仗、旗幡、车舆部件,几个穿着褐色宦官服的小火者(低级宦官)正低头忙碌着,空气中飘散着油漆、木材和锦缎混合的气味。见到陆昭霆这一身醒目的飞鱼服和张绥之这位面生的官员,院子里忙碌的小火者们顿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惶恐。

按照事先与骆安商定的策略,张绥之并未直接要求见司设监的掌印太监——那样做势必打草惊蛇。他示意陆昭霆和赵德安稍候,自己则整了整衣冠,脸上换上一副温和甚至略带些好奇的神情,仿佛真是来了解宫中用度的闲散官员。

他信步走到院中一角,那里有两个年轻的小火者正在擦拭一具鎏金香炉。张绥之凑近,语气随意地搭话道:“二位小公公辛苦。这香炉做工真是精巧,是司设监的手艺?”

两个小火者受宠若惊,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回大人话,是……是监里老师傅们的手艺。”

张绥之点点头,从袖中摸出几块小巧的银锞子,不着痕迹地塞到两人手中,笑道:“不必多礼。本官奉旨,协助核查宫中各监库近年用度细则,路过此地,见诸位忙碌,随口问问。这司设监平日里事务繁杂,除了这些仪仗陈设,可还管些别的?比如……库房积压旧物的清理外运之类?”

得了赏钱,两个小火者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眼神灵活些的,小心翼翼地答道:“谢大人赏!回大人,监里主要就是操办宫里各项典礼的陈设、仪仗。杂物库那边,确实也存些旧物,偶尔……偶尔也会清理一些实在用不上的,运出宫去。”

“哦?”张绥之表现出适度的兴趣,“运往何处?也是内官监统一安排吗?”

“那倒不一定,”另一个小火者接口道,“有时是上头……嗯,比如管库的马公公,得了上面的吩咐,直接批条子,叫可靠的人拉走。”

“马公公?”张绥之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可是那位画押是个‘马’字的公公?看来是位能干的。”

“是是是,”高个小火者连连点头,压低了些声音,“马公公在监里……挺有脸面的,管着杂物库好些年了,跟宫外一些……做绸缎、木器生意的老板也熟络。”

张绥之顺势问道:“近来可有什么大宗的清理?本官也好核对一下用度。”

两个小火者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张绥之又悄悄加了一块稍大的银锞子。高个小火者舔了舔嘴唇,小声道:“这个……小的们地位低,具体的不太清楚。不过……前些天和半个月前,好像确实有车来拉过东西,持的就是马公公的条子。”

“是运去西山皇庄吗?”张绥之看似随意地问。

“西山?”高个小火者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不是吧?有一次,我听见赶车的把式嘀咕,说什么‘通州码头那边路不好走’……但小的可不敢多问。”

通州码头!张绥之瞳孔微缩!这与卷宗上记录的“西山皇庄”完全不符!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继续闲聊了几句关于宫中用度的闲话,便借口再去别处看看,离开了这两个小火者。

接着,张绥之又看似随意地在衙署内转悠,借机与另外几个正在搬运布料或打扫庭院的小火者搭讪,赏钱开路,旁敲侧击。他从一个负责给各殿送灯油的小太监口中得知,马公公最近似乎心情极佳,常收到宫外送来的“时新果子”和“南边来的好绸缎”作为“孝敬”。又从一位在茶水房当差、年纪稍大的宦官那里,隐约听到马公公曾抱怨过“上次那批货在关外卖了好价钱,可惜这次风头紧,新到的‘苏绣’得在库里多放些时日”。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散落的珍珠,被张绥之敏锐地串联起来。马公公、宫外商人、持条运货、目的地存疑(通州码头而非西山)、关外销货、风头紧暂存……一个模糊而危险的轮廓逐渐清晰。

最后,张绥之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独自在角落里默默擦拭宫灯、身形瘦小、脸上还带着一道浅浅鞭痕的小太监身上。这小太监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眼神怯懦,动作小心翼翼,与其他小火者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张绥之走过去,放柔了声音:“小公公,擦灯呢?”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脖子,看清是位官员,连忙跪下:“奴婢……奴婢参见大人。”

张绥之将他扶起,塞给他一块银子,温和地说:“起来说话,不必害怕。本官只是随便看看。你脸上这伤……?”

小太监摸了摸脸上的鞭痕,眼圈一红,低声道:“是……是前几日不小心打翻了马公公的茶盏,被……被责罚的。”

张绥之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同情:“马公公管束严厉,也是为你们好。不过,你也需多加小心才是。” 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低声道:“本官听说马公公近来得了不少宫外孝敬,想必心情不错,你往后当差也能轻松些。”

听到这话,小太监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压抑的恐惧和怨恨,他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突然鼓起极大的勇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张绥之说:“大人……您……您可千万别被马公公骗了!他……他表面上光鲜,背地里……奴婢前几日夜里起来小解,无意中听到马公公和他在杂物库的心腹说话……他们说什么‘徐老板办事得力’、‘上次那批苏绣在关外很受欢迎,卖了天价’、还说什么……‘可惜这次京城风紧,新到的货得先在老地方搁一搁,等风头过了再送出去’……奴婢吓得赶紧跑了,要是被马公公知道……奴婢就没命了!”

小太监说完,浑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

张绥之心中巨震!徐老板!关外!苏绣!风紧暂存!所有的线索,在此刻轰然汇聚!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轻轻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温言安抚道:“好孩子,本官知道了。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牵连于你。你好生当差,以后会好的。”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冒着巨大风险透露消息的小太监,转身快步走向一直在远处等候的陆昭霆和赵德安。

陆昭霆见张绥之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豁然开朗,立刻迎上前,低声问道:“如何?”

张绥之目光锐利如刀,沉声道:“陆镇抚,目标锁定!司设监杂物库,马公公!其利用职权,伪造文书,以运送‘废弃家具’为名,实则通过宫外所谓的‘徐老板’,将掳掠来的女子,伪装成货物,意图经通州码头运往关外贩卖!此前已成功运出至少一批!黄小姐等最新掳来之人,因京城戒严风紧,目前应被临时藏匿于某处‘老地方’!”

陆昭霆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寒光爆射:“果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利用宫禁通道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这‘老地方’……会在何处?”

张绥之大脑飞速运转,结合所有线索:“通州码头是最终目的地,但‘老地方’必是京城之内、便于隐藏且与马公公或徐老板有关联的所在!杂物库本身?可能性不大,目标太显眼。更可能是在宫外,但与宫内这条线有紧密联系的地点……”

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清源茶庄!那里是徐老板的据点,且有地下空间!最初黄小姐就是在茶庄附近被转移!那里极有可能就是暂时藏匿‘新货’的‘老地方’!”

“事不宜迟!”陆昭霆当机立断,“我立刻调集人手,暗中包围清源茶庄,尤其是其地下部分!同时,控制司设监马公公,防止其狗急跳墙或通风报信!”

一场直指宫廷内部、旨在解救被困女子、斩断罪恶链条的雷霆行动,即将在这深宫禁苑之内,悄然展开!而真相,已然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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